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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晏礼本以为他们将会渐行渐远，毕竟裴允的身边从来不缺朋友和精彩。他甚至想过某个周一回来，裴允会跟他说有了心仪的女孩，要跟他分手。 然而并没有。 他们依然维持着原来的关系。 只是裴允对于完全没有机会独处很不满。夏晏礼倒是松了一口气。他不想裴允再像之前那样勉强自己抚摸他的性器，提醒他这个人终究是个直男。 至于性欲，在高强度的学习下，他已经能做到清心寡欲了。 但不知为何，与此同时，对于爱的渴望却越发膨胀。 放寒假时，裴允又和家人出去旅游，但这次只是去了外地。 2月14日的前一天，爸妈很有情调地说他们明晚要出去共进晚餐，姐姐也说要和新交的男朋友约会。 晚上做完一套练习题后，夏晏礼伸了伸懒腰，茫然地望着窗外昏黄的路灯。 好想见裴允啊…… 于是，他拿出手机来，思索再三后，打下自认为最安全的一句话。 【夏晏礼：裴允，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然而得到的回复却让他失望了。 【裴允：下下周二】 没戏了。 情人节这天，他不能和情人一起度过。 然而就在第二天晚上8点，他却突然收到了裴允的电话。 “我在你家外面。” 夏晏礼连忙走出去，便看到裴允穿着黑色大衣，站在路灯的昏黄灯光中。 他刚走到裴允身前，就感到一阵温暖。裴允敞开大衣，将他包裹住：“为什么不披件外套再出来？” 他没有回答，心里都被见到裴允的喜悦充满了。 “你刚好回来了？” 他不敢问裴允是不是特地为他回来了，因为他知道裴允去的地方离这里有七八个小时的车程。 可是裴允给出的答案却戳中了他的期待。 “你为什么突然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夏晏礼羞得低下头，没有说话。 裴允继续说道：“然后我才发现今天是情人节。” “咦？你没有留意到吗？” “没有，这是我第一次过有情人的情人节。” 情人…… 这个词像羽毛，挠得夏晏礼的心痒痒的，所以在裴允轻轻吻上他嘴唇时，他没有因为这里是外面而慌忙推开。 昏黄的路灯灯光，黑色大衣包裹着两人，仿佛这片小天地就是全世界。 他想要的就是这样纯粹的爱情。 不用考虑同性恋的问题，也不用考虑两者家境的差距，更加不用考虑眼前的人还能接受他多久。 在这一刻，夏晏礼突然发现，他好像在谈一场只有他入场的恋爱。 因为纯粹，所以孤独，孤独得连另一半的身影都没有。 “我妈说可以跟你父母谈谈。” 然而裴允的话却将他漂浮的思绪拽到现实的地面上。 “这算是一种资助。我爸妈公司每年都会资助很多高中生和大学生。这事不急，等高考成绩出了之后，我妈会来跟你父母谈的。 你应该能考到不错的成绩。我妈很乐意资助成绩好的学生，更何况你还是我的同班同学。你父母应该也希望你能够有更好的未来吧。” “……好的，谢谢。”夏晏礼只好低着头道了声谢。 裴允在想办法让他舒坦地接受这份好意，他不想再跟裴允争吵了。更何况裴允今天还特地坐了那么久的车，跑回来见他。 之后他们去看了电影。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地一起看电影。两个人并列坐在一起。裴允的手趁黑握住他的手。 看完电影后两人闲聊时，听说那次大家一起去看电影，夏晏礼之所以坐到后排是为了看到裴允，裴允的眼角抽动了一下。脸色不是很好看。 可是，在夏晏礼小声说了句“因为我真的好喜欢你啊”之后，裴允的脸色又缓和下来了。 这次两人的票根，夏晏礼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 裴允的眉头皱起，说总觉得这是不好的兆头。 “这是纪念我们第一次看电影啊。” 听到夏晏礼的解释后，裴允还是久久没有舒展开眉头。 夏晏礼心想，裴允应该一辈子都不会懂他这种奇怪的收集癖。 裴允拥有太多东西了，而且也习惯了将想拥有的东西抓在手中。又怎么会懂得好不容易才能得偿所愿的人的心情呢？ 高考终于到了。全世界的目光好像都投注在他们这些考生身上。网络上的祝福铺天盖地。 这几天也下雨了。似乎每年高考都会下小雨。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期待。 然后在最后一天，天放晴了。太阳从厚厚的云层中出来，照射在走出校门的年轻学子身上。 妈妈和姐姐在校门口迎接夏晏礼，而在远处人群中，他看到了裴允的身影。 在那一刻，他竟然感觉到裴允也是他的家人，会陪他一起走过很长的道路。 这种错觉伴随着洒在大地上的灿烂阳光一起，将他的世界照得明亮。 他突然萌生了和裴允一起去国外读书的念头。 应该可以吧？反正裴允的父母经常资助学子。如果真的能缩短两人的差距该有多好。 只是缩短一点点也行。这样他可能就不会总是感受到那股强大的排斥力了。 于是，在等待高考成绩出来的20天里，夏晏礼的期待中多了一份私心。 查询出成绩的当晚，在欢呼过后，夏晏礼走回自己房间，关上门，主动打电话给裴允了。 “裴允，就是之前你提到过的资助的事。可以拜托阿姨跟我爸妈谈谈吗？我的成绩还不错，比S大的录取线高了20分。” 他的声音中满是激动，甚至都颤抖了。 电话里传来一道轻笑声，瞬间让他整个心都化掉。 “好，我跟我妈说一下。” 于是，一切安排得很顺利。 裴允说明天中午约他们去某家有名的酒楼吃饭。 当天早上，夏晏礼打开衣柜，思量再三后，拿出裴允送的衣服，穿在身上。 然而，就在他走出自己房间时，妈妈跟他说，门口来了人，说是他同学的母亲。 夏晏礼很惊讶，心想该不会是裴允的母亲太客气了，特地来接他们吧。 夏晏礼连忙走到门口，便看到那个漂亮得像女明星的裴允母亲，还有……身边的中年女人。 他记得，那是裴允家的仆人。 每次他偷偷溜进裴允房间时，就是这个仆人将饭送到门口。 “夏同学，”裴母的声音柔和，如山涧泉水潺潺流过，“可以谈一下吗？关于你和我儿子的事。” 啊……裴允，现实的引力实在是太沉重了。
第二十八章 是他无谓的自尊心给这段关系埋下了地雷。 他不让裴允花钱，所以裴允只好趁家里没人时带他回家。第一次去学校活动室都差点被发现了，何况是去了裴允家那么多次。 裴母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用尖酸刻薄的话语羞辱他，只是很诚恳地跟他诉说了一个母亲的担忧。 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变成同性恋，希望以后能够抱孙子。自己的孩子从来都没有这种倾向，会不会是年轻人将太过深厚的友情，以及对性的好奇错当成爱恋了。 最后，裴母轻轻叹了口气，说如果他们是真心相爱的，她还是会去理解和支持的。 裴母说最后一句话时，夏晏礼听出了勉强，以及一个母亲的心酸。 不是的，这不是在棒打鸳鸯。裴母根本不知道他们之间扭曲的关系。 裴允终究不喜欢他，裴母也不希望自己儿子身边站着的是一个男的。这场恋爱本来就是他的独角戏。另一场戏开始，他这个多余的人就该退下了。 于是他用诚恳的语气，先跟裴母说了声抱歉。 然后，撕开自己的伤口。 “阿姨，您放心吧。裴允不是同性恋。只有我才是。我们在房间里或者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没有真正地……做过爱。他不喜欢男的，没办法跟男的做爱。他尝试过，但我觉得这太勉强他了，对彼此都是一种伤害，所以我拒绝了。 我会离开他的。只要一时的热情退却了，他也就会清醒过来。我和他都会清醒过来。” 裴母惊讶地稍稍睁大眼睛，然后露出温柔的笑容：“谢谢你。别担心，不会影响到资助的事的。阿姨本来就很喜欢像你这样的好学生。” “谢谢了，但我不想接受资助了。” 无谓的自尊心又在作祟。 他在心中跟自己说，就让我再任性一回吧。 裴母很好，但这也改变不了裴母嫌弃他的事实。 他不希望爸妈接受一个嫌弃自己儿子的人的帮助。这让他觉得太委屈自己爸妈了。 在这段畸形的关系里，所有的不适只由他一人咽下就好。 夏晏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脚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似乎每次呼吸都会扯到某个痛处。 摸不着，看不见，但就在那里。 他跟妈妈说中午不需要去谈了，妈妈感到很惊讶，说出了什么事，是他说话冒犯人家了吗。 他刚开口说了个“不”字，鼻子一酸，眼泪就往下掉了。 妈妈慌了，连忙拍着他的后背说没事没事，别人瞧不起自己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不要自己瞧不起自己。 然而这句话却戳中了他隐藏在心底的自卑。 眼泪流得更凶了。 他一直都被人瞧不起。 他可以忍耐，可以努力忽略那种不适感，于是他都没发现，自己的自尊心早就被刺得千疮百孔。 他以为可以谈一场很纯粹的恋爱，但那是不可能的。人就生活在社会的丛林中，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顾呢？ 裴母嫌弃他，裴允也嫌弃他。由始至终，他都是多余的。 不被人喜欢的事实如同大石，压在他的心口。他就是太在乎别人的视线了，不能做到不去反复回想裴母眼底的谴责。 裴允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还打电话跟他说自己母亲临时有事，中午不能一起吃饭，但已经安排人去办理了。不过母亲让他提前去外国办理各种手续，不能跟夏晏礼一起去。 夏晏礼嗯了一声。 大概是看到他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吧，裴允皱着眉头问道：“你很累吗？昨晚没睡好？” 关心的话语让夏晏礼的心头一阵揪紧。 此时他正坐在床上，双腿曲起，窝在床的一角。 这给他带来安全感，好像任何伤害的尖刺都地抵达不了这里。 他答应了裴母，要离开裴允，那他就该做到。裴母也会安排好，不让他们俩见面。 只是，他很想在最后和裴允再好好谈谈。 他不希望带着任何不清不楚结束掉这段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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