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生当天一见面就将礼物送到寿星手上。邹岩惊讶他买这么贵的东西,徐栖定笑笑说你喜欢就好,心里又暗自觉得有些麻烦——之前倒没考虑到,以自己和邹岩现下的关系,似乎表现得过于重视对方,容易让人会错意,以至兀自浮想联翩。 只是送都送了,也罢。转了一圈,他同其余人挨个打了招呼,转过头一眼瞧见沙发旁的邹却,忍不住走近了道:“嗨。” 也是好玩,方才他一进门,所有人便都围过来,只有这家伙安安静静坐在这里,剥着一个橘子。 专心剥橘子的人猛地抬头,手忙脚乱递一个过来:“你吃吗?” 徐栖定看向卧在他掌心的橘子:“把剥好的给我?这么好?” “……你不要的话也可以自己剥。” 邹却把手伸回去,被徐栖定握住手腕:“我没不要啊。”他笑着接过橘子,“谢谢哦。” “没事。”邹却心跳提速。 两人一站一坐吃橘子,很快把别的人吸引过来。肩膀被人拍了拍,徐栖定扭头看,是白小珺。 她眼睛弯成月牙,问道:“甜不甜啊?” 没立刻回答,徐栖定瞥见邹却不太自然的表情。回忆几秒顿时恍然,那天在女生宿舍楼下的不愉快一帧帧浮现脑海。 而白小珺也在此时看清了邹却的脸,反应过来后笑容便僵住。 徐栖定眼神在他们中间渡了一个来回,选择暂时不吭声,手上又剥起一个橘子。那天的事他也有所目睹,虽然没有立场发表任何看法,可人总有自己的判断。白小珺家境优越,同样不过是田岚替他选择的“朋友”。 其实来往并不多,可几次接触下来已略有察觉对方的任性与目中无人,那么无理取闹确实像她能做的事情。 柯淼,他更不熟。比起看待事情本身,他倒比较意外那种性格的女孩子竟和邹却走得这样近。看起来极其不适配的两个人,不免让人惊讶,是什么让他们成为形影不离的一对。 那天他选择了相信邹却替朋友做的辩解,此刻当然也一样。 “挺甜的,尝尝?”他开口,将剥好的橘子分一半递到白小珺面前。 白小珺从不自在中回过神,眨眨眼欲伸手去接,那橘子却又改了路径,转而移到了邹却手上。 “我记得你不是不爱吃别人吃剩的东西嘛。”徐栖定笑笑,“那是我已经吃掉一半的,我单独再剥一个给你啊,等着。” 白小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摸不准徐栖定是开玩笑还是真的有意戏弄自己,只得自个儿寻了台阶下:“啊,是,我自己来剥就好了……” 而邹却捧着那烫手的橘子,兀自尴尬。 他犹豫一下,还是低头把它吃掉了。 一群人围着邹岩唱了生日快乐歌,又闹起百玩不厌的戏码,将蛋糕上的奶油扔来抹去。徐栖定只觉这种浪费食物的玩法实在老套无聊,接了邹岩切给他的一块蛋糕便避到一边。 转头瞧见邹却被众人挤到角落,正贴着墙缓缓挪动,像只无助的蜗牛。 徐栖定忍不住笑。说不清这人究竟有何魔力,总是很轻易就让自己扬起嘴角,眼神也不知不觉落到他身上去。用可爱来形容一个男大学生会不会不太合适?可这一刻脑海里只能想到可爱这个词。 可爱。 他站在楼梯口,朝着邹却招招手,又指指二楼,比个“嘘”的手势。 确实可爱。只是一愣,就立刻像听到主人指令的狗狗,迈着步子快速过来了。 待人走到跟前,徐栖定压低声音:“他们太闹腾了是不是?还老伤及无辜。”他无奈地指指自己下巴上的奶油,顿一顿,“走,我们去楼上。” 民宿二楼有个露台,本想去吹吹风,却见屋外天色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暗,阴沉黑灰的云聚集在头顶。 徐栖定蹲下去看露台角落那盆油画吊兰,听见邹却说,要下雨了。 话音落下没几秒,天空像被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暴雨突至。电闪雷鸣,闪电出现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像被银白火光点燃。 楼下群猴狂欢似的大呼小叫,徐栖定禁不住笑。因正值酷暑,飞来的雨点溅在身上也只觉凉爽,想要多站一会儿,胳膊却被人拉住,提醒他别被整个浇透。 “进去吧。”邹却被雨雾蒙得眯起眼睛,“淋雨会感冒的。” 两人躲进室内,去卫生间找了毛巾来擦拭半湿的头发。徐栖定接过,抬眼看他:“之前没注意,你头发好像有点自然卷。” “嗯。”邹却点头,“遗传我妈妈。” 泰迪小熊。徐栖定想。 他没再出声,擦干头发后又坐去一边解决那块没吃完的蛋糕。余光瞥见邹却到处瞎转,研究起放在梳妆镜边的一副耳坠,好奇地摸一摸。 “那个应该是白小珺的吧。”徐栖定说,“她上来补过妆。” 邹却一听,不好意思地把手收了回来。 “其实我也有过耳洞。”徐栖定抬手摸自己的耳垂,“一共四个呢。” “啊,怎么没见你戴过……耳钉之类的呢?” “早长好了。”为数不多违逆田岚做的事,回忆起来仍觉得痛快,“高中时候打的,过了过瘾而已,时间一久就堵上了,也没再管过。” 又盯住对面那人的眉眼,细细凝视了一阵,笑着打趣:“挺好玩的,你有没有想过要打个耳洞这种事?” 邹却摆手:“我——” 他才发出一个字音,头顶的灯忽然毫无预兆地熄灭。周遭陷入彻底的漆黑,徐栖定听见楼下传来的响动,有人尖叫,有人大声报告着突发状况,“停电了!” “停电了吗?”邹却的声音仍在几米远的地方。 “嗯,受天气影响吧。” 屋外狂风暴雨,屋内一片沉静。眼睛还未适应黑暗,有玻璃碎裂的声响在不远处炸开。 “怎么了?”徐栖定朝着那个方向问,“你没事吧?” “没事……” 不知是手边什么东西被打翻,邹却小心翼翼地用脚去碰地上的玻璃碎片,试图将它们踢远一点。坐在对面的人却起身窸窸窣窣往这里走,他急得提高音量:“小心一点,地上有东西,可能还有水,不要滑倒了。” 下一秒手臂被人摸索着抓住。 徐栖定抓到他,松一口气,手从小臂滑到手腕,握紧了。这才想起有手机手电筒当救兵,于是松开彼此一前一后下楼去,混进叽叽喳喳的人堆,然后分开。 走到正东张西望的邹岩身边,徐栖定拿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开玩笑道:“趁现在黑着,要不再吹一次蜡烛?”众人听了这话开始哄闹,机灵点的纷纷出主意该怎么捱过这坏气氛的停电时间。 有说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有说讲鬼故事的,到最后手上的亮都熄了,客厅重又陷入黑暗。 邹却没参与,摸黑去找喝的。途中遇到刚喝完水从厨房出来的邹岩,对方一听是他,压低声音说有点闹肚子,得去趟厕所,叮嘱若是大家问起就替他解释成去洗脸上的奶油。 邹却忙应了,从冰箱里取了罐看不清牌子的饮料。待转过身,却撞上个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人。 好黑,只能隐约看见那双闪烁的眼睛。 “我们在玩大冒险。”是徐栖定的声音,很轻,“他们要我找在场最有好感的人亲一口。”
第45章 只有雨知道 雨仍然滂沱地下着。 狂风呼啸,徐栖定听见雨点拍打厨房窗户的声音,与干燥的心跳交错作响,且有着越来越剧烈的趋势。 始终得不到回应,他试探地将身体往前倾了倾,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在耳边骤然加重,乱了节奏。 一定被吓到了。徐栖定这样想着,试图捉住了那人的指尖,手掌附上去,包裹,慢慢收紧。 “可以吗?”他问。 还是没有动静。 饶是再没有感情经验,也该明白接下来要做的事是绝对冒犯的举动,需取得对方同意方可动作。可两人此时已经离得极近,往脖颈扑来的热气像根羽毛在他心上轻扫,致使冲动无法抑制。 他等不了回答了。 手心像裹了只翅膀受伤的蝴蝶,邹却整个人因他而轻微地颤着。他在因我而慌乱。意识到这个事实让人更兴奋,徐栖定抬手搂上他腰,愈发觉得这是只失了方寸的蝴蝶,像是试图要挣扎,可盈盈一握就能将其拥入怀中。 “那我亲了。”通知取代询问,他低声说着,在黑暗中寻到另一个人的嘴唇。 由于偏了方向,吻起初落在唇角。往边上移几分,便触到完整的柔软。怀中人胸膛起伏得更重,徐栖定心一横,轻轻吮了吮那片微凉的唇瓣。 雨。心跳。 时间好像落在他们手里,能被延展得无限长。 如果说在没来由的冲动占据上风前,他还能为这一切找到解释与理由,那么在这一秒里,徐栖定选择了承认自己的败局。 对邹却的好感似乎已经超出他的想象。 蝴蝶复又挣扎,手被甩开,那人的声音带着无措与不知名的情绪:“你,你认错人了。” 没给他回应的余地,脚步声已匆匆远去。徐栖定站在原地,不大的空间内只余他仍在作乱的心跳,以及窗外见证了这一切的大雨。 他静了半晌,才迈步出去。客厅已经有人在喊他的名字,笑嘻嘻地问有没有完成任务。忽地心烦意乱起来,他用听不出异样的声音答,“没找着人。” 众人顿时起哄道不准耍赖,要他重新选个任务。 到处都是漆黑。那些嬉闹的嘴脸被黑暗隐匿起来,倒更令人心生厌烦。徐栖定闭了闭眼,尽量稳着情绪说:“不玩了,我去抽根烟。” 有人大叫没意思,他假装没听见,步子已朝着门口迈去。想在门外屋檐下看会儿雨,那里却已经有个别的身影。 雨声夹杂微弱的异响,仔细分辨才勉强听个清楚。 可是—— 为什么那个人会在哭? 心中混乱,在风里拢着烟点起火,火苗窜起,这短暂的火光让三五步外的人回了神,止住吸鼻子的动静。 邹却转过脸来。 “咔嗒”一下,徐栖定再一次摁住打火机,光亮便如愿跃至那人的半边脸,让他看清了上面朦胧的泪痕。 没听错。真的是在哭。 收起火机,吐出的烟很快在风里散了。烦躁更甚,强行让理智回笼,却怎么都想不明白现下是什么状况。 为什么哭?被强吻就这么让人不适? 徐栖定能摸着自己的良心发誓,亲一个人绝对是因为喜欢,而不是想欺负人。 转念又想到高中时追自己的班花,趁着他课间趴在桌上小憩时偷偷亲了他的脸。把那一刻心里的不痛快拿出来琢磨一番,好像倒也能感同身受了。 邹却也是……那种心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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