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冬爷爷回头看他,笑得满脸褶子,乐呵呵地把人领到了地里。 小半亩地里,种的都是玉米,玉米叶还绿着,风一吹跟海带似的扭动。玉米杆下边种了点辣椒跟别的豆子,也都熟了。 “我掰几根玉米,你旁边歇会儿,等会儿给你打柿子。”程冬爷爷把背篼放地上,放下袖子钻进了玉米地,“你要无聊,打柿子的杆就在那儿,自己打着玩,照着没砸坏的捡。” 梁慎言看了一圈,地里还没干透,草都还是湿的,一脚下雨能沾上不少泥。周围用石头砌起来矮墙,倒是有块能坐的地方。 他走过去坐下,仰头望向柿子树。 几乎五层楼高的树,叶子掉得差不多,树枝上挂满了橙黄色的柿子,有的柿子甚至还发青。 没等他拿手机拍照,电话就先打了进来。 “言哥,你这是乐不思蜀了?把群里当朋友圈发,你怎么不真发朋友圈,快长草了都。” 电话一通,关一河那聒噪的声就传来。 梁慎言懒懒地说:“有什么事?” “你发了那么多照片,怎么没见到你说的人。”关一河打了个哈欠,开了扩音后,能听到旁边人的声音。 梁慎言都不用仔细听,一下知道了关一河旁边两人是谁,“严颂、江昀在你旁边?” “嘿嘿,昨晚我们三出来玩通宵了,打一晚上游戏。”关一河说着突然低落起来,“你怎么就不在呢,要你在就好了。” 梁慎言嗤了声,“又没打过他们?” 才从浴室出来的严颂还在擦头发,“你不在,我们俩不带他,他可想你了。” 江昀也跟着帮腔,“就是,他等着你回来带他反杀。” 关一河叫他们俩闭嘴,然后问:“那人什么样啊,你藏得这么好,看都不让看一眼。” 其他两人也八卦地竖起耳朵,想听听。 梁慎言没说话,握着手机往山下看去,一眼就能看到程殊家,院子里还晒着换下来的校服。 “没有的事。” 至少现在还没有,往后不好说。 “还以为你行呢,结果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成呢。”关一河颇为遗憾说:“要不要我们去帮帮你?” “别来。” 梁慎言一口拒绝,“麻烦。” 这下电话那边的三个人都愣了,面面相觑互看一眼,盯着手机没敢出声。 这不对劲。 也太不对劲了,梁慎言的语气听着像是要长住,不打算回来了。 关一河小心翼翼地试探问了句,“言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梁慎言腿一伸,朝地上看了眼,“没想回。” 想了下,又说:“问你们了?” 关一河不太好意思,“嗯”了声,“你哥回来了,前天遇上问我们来着,不过没多打听。” 梁慎言不想听家里的事,连他哥都一块被迁怒。 跟关一河他们又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玉米没剥外面叶子的时候个大,梁慎言一通电话打完,背篼也差不多装满,还有一把豇豆跟辣椒放面上。 老爷子看他打完电话,叫他过去一块打柿子。 这会儿柿子还没熟透,捏着是硬的,拿回家里得用米糠或者其他水果来催熟。 没多会儿,太阳快升上来了,赶着趟下了山。 梁慎言出门的时候两手空空,回去的时候,手里兜里都拿了不少东西。被在家养病的程三顺看见,说他人缘好。 玉米地里走了一圈,身上觉得痒。 没到中午,梁慎言就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才舒服点。 回房间前,脚下转了个弯去了厨房,把刚才那一捧山楂用碗装着,拿回了房间。 这山楂他尝过,还挺甜的。 他刚才在这腾东西,被程三顺吃了好几颗。程殊还没尝到,得留几颗。 晚上六点多,程殊骑着自行车回来,一进院子,其他两人都听见他声了。 “谁来搭把手,帮我拿下东西。”程殊喊完,先把车把上的两口袋东西拿下来,放地上。 梁慎言离得近,听到声就出来了。程三顺在客厅看电视,见他去了,屁股都没挪一下。 程殊看见梁慎言,没让他去拿那两袋东西,挺着胸把挂前边的书包凑到他面前,“给你看样东西。” 离得太近,梁慎言几乎看得清他脸上绒毛,无意识地吞咽了下,克制住看向那一截细白脖子的冲动。 视线抬了点,对上程殊亮亮的眼睛,“什么东西?” 程殊拉开书包拉链,小声却藏不住语气里的高兴,抬起眼看他,“回来路上捡到的,一路跟着我。” 梁慎言一低头,对上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很大很圆,像桂圆核。 愣了一秒,掀起眼去看程殊,不自觉勾起唇角,笑了笑,说:“小狗。”
第23章 小狗是真的小狗,才一个月大。 一身黄白色的短毛,耳朵耷拉着,两条前腿趴在书包口,小心翼翼探出脑袋,转了一圈,脑袋往爪子上一靠,睁大眼睛看着梁慎言,眼神里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乡下的小土狗不怕人,还喜欢跟人玩。 爪子扒拉着书包,费劲儿地往外钻,不想待书包里。 程殊两只手一搂,把小狗从书包里抱出来,小狗也不挣扎,随便他摆弄,脑袋转来转去,透着股憨气。 “才一个月左右大,是还小呢。” 梁慎言给他扶着自行车,推到棚子下面放好,回头见举着小狗跟它玩,挑了下眉,走到他们旁边,“那两袋是什么?” 程殊仰着脸跟小狗玩,听到后都没看他一眼,说:“张奶奶给的红薯,说挖得太多了他们吃不完,坏了可惜。” 梁慎言弯腰拎起来,“放厨房还是哪?” 程殊听到他的话,才反应过来看他,“放厨房吧,那儿有个竹筐,堆里面就行。” 说完有点不好意思,“你吃吗?一会儿给你烤,烤着好吃。” “行。”梁慎言瞥了他一眼,人根本没看到,把小狗放下来蹲地上玩了。 梁慎言无语又想笑,拎着东西去厨房放了回来,人还蹲着没起来呢。 他站着看了会儿,小狗跟程殊玩腻了似的,摇摇晃晃走到他脚边,咬住他裤腿,仰着脑袋呜呜叫了两声。 梁慎言:“……” 瞥向程殊,见他也仰头望着自己,想挪开腿的动作停下,错开目光,放弃似地想咬就咬吧,咬坏了大不了再买一条。 程殊跟小狗玩了好一会儿,结果狗也喜新厌旧,语气有点酸地说:“它好像喜欢你。” 梁慎言嘴角动了动,心情复杂。 岔开话题问:“你骑着车还有心思捡狗?” 程殊摸了下小狗摇得跟螺旋桨一样的尾巴,“碰巧。” 真是碰巧,换成他平时骑车的速度估计都看不到。哪里能想到今天骑到一半车链掉了,没办法只能在半路修车。 修一半,链子还没装好,旁边草丛里跑出一只小狗,顶着一脑袋草,一晃一晃地跑到他跟前,啥也没干蹲在车轮边上,冲着他摇脑袋。 车链子挂回去要不了多少时间,他试了试可以骑,就骑着走了,结果小狗跟了他一路,出了小松林都还跟着。 松林外面是有施工车经过的车道,这么条小狗,一年路上都不知道会压到多少只。 程殊一个刹车停在路口,盯着也停下来的小狗,思考了一分钟,把狗装进书包带回家来了。 “它是自己跑出来的,还是没人要?”梁慎言干脆也蹲下来,摸了下小狗脑袋。 程殊抿抿唇,过了会儿才说:“像是没人要,裹了一身草籽,肚子也扁的。” 梁慎言看一眼狗,毛发确实不像有人养的样子,多半是生太多,这只瘦小,送人也不好送,干脆就扔了任其自生自灭。 他看着程殊,问:“想养?” 程殊没立即回答,伸手摸了摸狗头。 “养什么养,你天天上课哪有时间养一条狗,你自己都还是靠我养呢。” 程三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站在旁边。 这两天他咳得厉害,不仅咳嗽,还胸闷气短,几晚上都没睡好,脾气躁得慌。 没去麻将馆手痒,拿手机打了几局输了不少,心里更烦了。 看了眼瘦小的狗,他嫌弃地说:“赶紧丢出去,看这样子又活不长,连家都没办法看,养了有什么用,光吃饭不干活啊。” 梁慎言皱起眉,没去看程三顺,只是盯着程殊的脸。 程殊没什么反应,这话听了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撸了撸小狗的毛,“又没要你养。” “什么不要我养?你吃的不是我给的?这家里有什么是你的?这条狗都活不长,你养什么养?”程三顺一听这句话,立即来了火,“是不是以为你读了几年书就翅膀硬了?长本事了?老子没读书不也把你养这么大!” 程殊没搭理他,拍了拍手,用校服外套把狗包着抱起来,木着脸一声不吭往房间走。 “你是哑巴吗?长了嘴不会说话,老子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程三顺骂着跟了两步,左右看了一圈,像是在找棍子,“我说不动你了是吧?非得好好教一下你。” 梁慎言低头看眼裤腿,上面只留了几个印子,都没刮起毛边。他拍拍裤腿站起来,看向已经进房间的程殊。 没等他动,程三顺已经找到根竹竿拿在手里,怒气冲冲往程殊房间走。 梁慎言抬脚走过去,拦住他,语气没之前的客气,“一条狗而已。” “你也知道一条狗而已,他为了条狗跟他老子这么说话,养个屁!”程三顺气得咳嗽起来,脸一下红了,有点喘不上气,“现在为了条狗跟我顶嘴,以后还不反了他的!” 住进来这么久,这还是梁慎言第一回见这父子俩吵得要动手,还是为的这么个原因。 城里养条狗费时费事,毕竟不是养来看家,是跟养个孩子差不多。乡下地方养一条狗,就是看家护院,然后给老人做个伴,花不了多少心思。 他也没明白程三顺怎么就急了。 梁慎言皱了下眉,想说什么被打断。 程三顺就不是个脾气好的,没耐心看他,“他我儿子,我教训他天经地义。” “小时候人家也说我养不活,你怎么不把我也丢了。”程殊打开门,站在门口冷着脸说:“我还没灶台高的时候就自己做饭了,你天天去麻将馆,一去一整天,说养我你还要不要脸?” “你是真要造反了,老子今天不打死你!”程三顺盯着程殊,气得嘴唇和脸上肉都在抖,抄起手里的竹竿几步走过去,举起来往程殊身上打。 那力气,一点没收着。 程殊见竹竿落下来,抬手去挡,抽在胳膊上震得他从肩到手臂一麻。他抿紧唇,握住竹竿往外一扔,“那狗,我一定要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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