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进门的杨少威也是一愣,看一眼程殊,再看他手里卷子,脸色难看得不行,一路弄出不少动静走到最后排坐下。 上完一天课,程殊骑着自行车回家,进了院子见梁慎言又坐在那棵树下,这回没拿书,小狗趴在他腿上,都睡着了。 这个季节石榴全红了,叶子也掉光了。 太阳不晒,温度也刚好,很适合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懒着。 程殊看了一会儿,垂下眼,推自行车去放的时候,动静放轻了不少。 吃饭的时候小狗闻着味过来,他一边吃一边喂小狗,全程梁慎言都没醒过。 吃完桌上的菜用纱罩罩了起来,免得招苍蝇。 他回房间写作业,小狗也跟了进去,趴在他拖鞋上,咬着尾巴玩。 才翻开本子,抬头恰好看见梁慎言经过,他飞快垂下眼,心却乱了,题目都看不进去。 刚才梁慎言是醒了的,只是装睡。 程殊想一天一晚都没明白,怎么会这样。他这一辈子遇到过最大最复杂的事,就他爸跟他妈分开了。虽然离婚证没扯,但一晃过去十几年,一面都没再见过,比那些离了的还关系不好。 梁慎言是除了学校老师外,他第一个接触到的“外边的人”,哪哪都不一样。 习惯不一样,说话不一样,人也不一样。 可他没觉得不被尊重,也没觉得这种不一样会令人不适。 可是梁慎言那话,像一颗雷,他到现在都没回过神。 他还以为他们是朋友,原来不是。 不是就不是吧,反正梁慎言是要走的。程殊这么想着,心里却有点空,说不清是什么。 从这天开始,程殊没再闹脾气,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该做什么做什么,只是一回到家吃了东西就回房间,到晚上洗漱才出来一趟。 程殊躲着梁慎言,梁慎言也不往跟前凑,他本来也不怎么出门,白天就在房间里对着电脑弄东西,下午回出来晒会儿太阳。 那天的话,没去解释,甚至连那条你有病都没回。 程三顺从早到晚都不在家,什么都没发现,一门心思在麻将桌上,赢了回家哼着小曲,输了就骂骂咧咧的。 一周下来,家里像是住了三个哑巴,听不到点说话声,只有小狗勤勤恳恳地看家护院,来个人就汪汪叫。 又到了一个周末,程殊早上起来的时候,正好梁慎言从对面洗手间出来,一个星期没说话的俩人打了个照面,多少有点尴尬。 程殊站在那儿没转身就走,等梁慎言走过来,叫住他,“喂——” 一开口,他就后悔了。 好像认识这么久,他还没好好叫过梁慎言,之前还好说,现在尴尬得不知道该叫什么。 梁慎言甩了甩手上的水,气色比起前两天好了点,但看得出来,还是睡不太好。 他原本低着头走路,听到声音抬起头来,“怎么了?” 程殊抿唇,贴着衣服的手指蜷了蜷,抬起头问:“你是不是快要搬走了?” 梁慎言一愣,他没想到过了这几天,程殊和他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太出乎意料了。 又有点,太乖了。 他笑了一下,“没走,房子还没到期,走哪去?” 程殊松了口气,但听到原因后,并没有太高兴,“哦”了一声,转身前想到那天的事,到底不是藏得住话的性格,看着梁慎言,问:“为什么?” 他没说全,但他们都知道说的什么。 梁慎言收起了笑,正经起来,“就是想要跟你一块睡觉的意思,跟你一起睡得好。” 程殊没生气,听出来了不是另外的意思,但给钱那句话有点太欺负人了。 “下回不要那么说了,我——” “好。”梁慎言接过他的话,“谈钱伤感情了。” 程殊皱起眉,这话听着不太对劲,但他一时间又想不到是哪儿的问题,他本来也是觉得那话不好听,才生气的。 看看梁慎言,“哦”了一声,不跟他说话,去洗手间了。 他走过去,梁慎言就看着他关了门,才收回视线。 其实他不是冷着程殊不想解释,是没办法解释。 能怎么说?难道说他本来就是想跟人睡觉,还不只是单纯的盖被子,是接吻、拥抱、融合的那种。 梁慎言摇摇头,回到房间看见蚊帐,一下想起了挂上去那天,程殊眼睫湿润、眼眶发红的样子,太招人了。 眼皮那么薄,双眼皮褶不深,眼睛又生得漂亮,哭起来就更漂亮。 吸了口气,他想,他可真是个混蛋。
第26章 那天之后,程殊看到梁慎言,心里总觉得别扭,又找不到问题关键在哪。 不过他没时间想,因为得期中考了。 高三要考的科目比高一少,但每一科都得复习,语数英加上理综,得有六科,比之前都要忙。 周末两天,程殊都在房间里学习,看书看到头疼。 他没那么好学,可这会儿他不上学也不能干别的事,总不能真的找个厂打工。 而且,他总会想到梁慎言那句话。 外面的世界到底什么样?网络这么发达,能看到。可看到不等于去过,真实的样子得自己去。 来得突然的好学心,程殊埋头学了一个周末,考试那两天,看见题目都觉得亲切。 大家考完试,回班里开班会。班主任没来,班里人分成了两拨,一拨对答案,另一拨聊别的。 程殊哪边都不是,趴桌上睡觉。 班里成绩好的大多都关系不错,龙芸芸成绩尤其好,大家都跟她对答案,一对,不少人头都要大了。 对一道错一道。 龙芸芸聊完一圈回头,看程殊趴着,小声问:“我看你答得挺快,怎么考完蔫了?” 程殊不至于为了考试熬夜,但高强度学了四天,是真的累,“芸姐,放过我。” 龙芸芸被他一声“芸姐”逗笑了,拿笔戳了下他胳膊,“谁是你姐,你要不要脸。” “说的事实。”程殊跟谁都处得很淡,要不是前一阵发生的事,龙芸芸也一样。现在关系近了点,可以说得上朋友。 对关系近点的人,他不像平时那样臭着脸。 龙芸芸问:“你是不是想通了?” 程殊听了没答应,他其实也没想通,是糊涂的。不过努点力好像也不吃亏,先这么着吧。 龙芸芸还想说什么,班主任进来了,她就转了回去。 班主任四十出头,戴一副无框眼镜,有点微胖,个子也不高,平时喜欢穿裙子。 她敲了下黑板,看向最后一排的杨少威那几人,发现他在看程殊这边,咳了声,“都安静下,坐好了别扎堆,说下周五秋游的事。” 比起城里的高中,他们课外活动不多,学校每学期都会安排秋游,还有农训,就是拔草种树,高三下学期才不用参加。 这是德安高中的老传统,每届都一样。 “老师,今年还得自己带锅啊,上次我锅丢了,挨了好几天骂。” “能带做好的去吗?我不想拉肚子,差点进医院。” “我厨艺好,你们快跟我组队,我出人不出食材啊。” “你要考新东方啊你,还厨艺好,你那儿顶多叫能吃。” 才考完试,大家一听能少上天课,都很兴奋,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班主任拿这帮学生没办法,一个个站起来比她都高,交代完了事情,就放他们走了,免得一个个更吵。 “要不你跟我们一组?” 程殊转头看过去,是龙芸芸跟她两个玩得好女生一起,一个他们班的一个二班的。 “你们几个人?” 龙芸芸想了下,“小柳不是咱班的,不算,算上班长、老王跟二庄,加你的话正好五个。” 德安高中生源不多,抢不过其他镇的高中,每年招生就二百上下,他们这届三个班,一个班六十多人。 野炊一般都五个人到十个人一组。 “行。”程殊没拒绝,反正跟谁都一样,和龙芸芸他们组还熟一点。 “那晚点我拉个群,讨论下带什么东西。”龙芸芸说完就跟姐妹一起走了,没有半点留恋。 程殊神经粗,一点儿没感觉。他打了个哈欠,往下走,走到转角,肩膀被人撞了下,劲儿不小,他人都被撞歪了。 不等他转头看,对方就从他旁边下楼去了。 学校里他人缘不算好,但平白无故别人也不会跟他过不去,下去的人除了杨少威还能有谁。 他翻了个白眼,觉得够无聊的。 多大人了,还这么幼稚。 他们没晚自习,主打一个自觉。从学校骑车回家路上,他还担心杨少威又找事,结果没有。 一阵风似的骑到家,程殊进了院子下意识往石榴树那边看了眼,没看到梁慎言。 有一瞬间他觉得梁慎言是走了,也有可能就没来过。 放了手里东西,他转了圈,连小狗都没见到。 心想难道他爸大发神威,终于受不了,连人带狗一块撵给走了。 虽然有点荒谬了,但当事人是他爸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程殊又看了眼梁慎言房门,叫了叫小狗名字,五福和小狗换着叫,没一会儿听到小狗挠门的动静。 真从梁慎言房间传来的。 从那事儿过后,他就没去过梁慎言房间。现在没了之前的自在,别扭。 走过去抬起手敲了敲门,“那个,你睡着了吗?” 房里没动静,他等了会儿,想是不是真睡着了。 “门没锁。” 过了会儿,梁慎言的声音传来,程殊一听不对劲,声音都哑了,直接推门进去。 五福蹲在门边,看见人呜呜哼唧,他看向床上,蚊帐撩起来的,梁慎言躺着,脸色不是很好。 程殊走过去,“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梁慎言闭着眼,胳膊搭在额头上,“喉咙疼。” 程殊一听,伸手去开了灯,再回到床边弯腰去摸他的头,不自觉放轻了语气,“我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他才从外面回来,手还凉,贴上去的时候,手心一下就热了。 不过还好,没到发烧那么烫。 程殊放心不少,收回手站床边给他拉了拉被子,“可能就普通感冒,你躺会儿,我去给你拿点吃,你吃了再吃药。” 这几天气温变化大,早晚温差快有十度,早晚长袖外套,中午短袖都热,稍不留神就会感冒。 梁慎言对这种反复的天气没有准备,也没经验,才一下中招。 病了人也蔫了。梁慎言躺床上,看着程殊进进出出,一会儿拿一样东西,嘴角扬了扬。 等程殊送完东西要走,他把人叫住,“麻烦了。” 程殊抓了下头发,说:“没事。” 说完又挠了下脸,没去看梁慎言表情,“那你有事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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