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殊走了下神,感觉到肩上靠着的脑袋动了动,回过神来。偏过头,正好能看见梁慎言头顶的发旋。 目光往下移,落在他眉眼间,那块上了药的伤处就在眼睛下面两厘米的位置。 程殊眨了下眼,说:“幸好没事。”
第20章 这一觉梁慎言睡得特别踏实,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等他醒来,已经是隔天早上十点多。 人躺在被子里,意识还在梦里。 拿起手机看时间,看完了放回去,盯着蚊帐发了会儿呆,怎么都想不起来昨晚是怎么睡床上来的。 就记得睡之前他还跟程殊一块看电影,看到哪来着? 梁慎言没想明白,不过睡饱了没那么困,翻了个身又把手机拿了起来。 他有一阵没睡得这么好过了。 来这之前他得一两点才睡着,第二天六七点就醒,中间还能醒个两三次,醒来又睡着,折腾来去,睡眠质量直线下滑。 打了个哈欠,在床上没赖一会儿,就掀开被子打算起床。 被子一掀开,才觉出点冷气来。穿上鞋走到窗户边往外看,院子里湿漉漉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 大概是因为山多,所以一下雨,就变得凉嗖嗖的。 换衣服时,梁慎言凑到镜子前看了下颧骨的伤,药蹭掉了一点,伤口还没红色的药水吓人。 还没换好衣服,他就听到外面院子里的爷俩在说话。 “你咳了一晚上,还出去?”程殊站在房门口,看他爸披着雨衣出门,连外套都没穿,脸拉得老长。 “麻将馆少你一人,就开不下去了?” 程三顺以为程殊在写作业,注意不到他,没想到被抓个正好,难得心虚一回,“去玩会儿,晚饭前就回。” 程殊靠着门框,眉头皱一起,“天天熬夜打牌,我看你干脆搬人家里去住得了,省得来回跑。” “小孩子净胡说,我有家不回我去哪啊?一会儿给你带烧烤,你不是爱吃龙虾吗?老子给你炒点回来。” 程三顺扯着嗓子,“学你的习去。” 越说越离谱,程殊懒得理,让他穿件外套再出门,说完就转身甩上房门,不想搭理人。 外面又一阵动静,过了会儿安静下来。 程殊坐在桌前,拿着笔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让他爸这一搅和,什么心思都没了。 今早才说不出门,病了难受在家待着。 结果没一小时,接了个电话又坐不住了,冒着雨都要去打牌。他就不懂,麻将是有多好玩,那么上瘾。 心烦意乱地扫了一眼题目,程殊把笔一扔,拿起手机刚想玩会儿游戏,就听见隔壁房间有动静。 动作停下来,朝隔断看去,竖起了耳朵。 “咚咚咚”响了三声,程殊没明白什么意思,之前叫他看电影都只敲一下,没敲这么多下的。 没等他想明白,握着的手机震了两下。 【梁慎言:别气了。】 程殊看着梁慎言发来的消息,笑了笑,揣着手机起身去开门,就见发消息的人站在门口,身上穿着睡衣,一副才起的样。 那天晚上梁慎言没回答他的问题,现在他自己就能回答。 来这真是休息的,也真放松了。 前一阵哪能看到梁慎言穿着睡衣晃悠,都是整整齐齐的。 程殊问:“起了?” 梁慎言点头,说:“还气呢?” 程殊倒也没真生气,毕竟他爸就这个德行,十几年了都过来,没指望现在他说一说能改。 反正不跟人打牌吵架闹出事,或者被抓进去,他也管不住。 摇了摇头,看着梁慎言脸上的伤,问:“好点了吗?” 梁慎言抬手摸了下脸,“好点了吧,看着没昨晚那么吓人。” 这动作也不知道有意无意,他一抬手,手背上的伤就露了出来。 程殊一看见这伤,就想起伤怎么来的,有点不自在。昨晚从台球厅回到家,又遇上电压不稳,气氛没这么亮堂,那股冲动劲没散不觉得,现在大白天又下着雨,总觉得昨天的事跟做梦一样。 “你手上的伤看着还吓人,我给你换药。”程殊去抽屉里拿药,“上次医生说得一天两回。” 梁慎言原本还担心麻烦,没想开口说,现在他自己提了,倒是不用他说。 上个药而已,本来也没想那么多。就是右手伤了,不太方便。 “就在这儿吧,拿来拿去麻烦。” 程殊还弯腰找棉签,昨天那个用完了。听他这么说,转头看他,“那行,你也坐床上吧,不嫌你。” 梁慎言一边进屋一边说:“我穿的睡衣,你嫌什么?” 程殊笑了笑,“嫌你太金贵,觉得床太硬不舒服。” 梁慎言无语,知道程殊是故意开他玩笑。 那次他买床垫回来,程殊就站在房门口看他进进出出,脸上一点没掩饰地写了“难伺候”三个字。 换药的时候,他俩又跟昨天一样的位置坐着。 一个床边一个椅子。 程殊从小磕磕碰碰长大的,没怎么留疤,但留了一身经验,处理这种伤还算得心应手,“还好没伤到骨头,肿两三天就好。” 梁慎言答应了声,想起昨晚的事,问:“昨晚我先睡着了?” 程殊抬下头,又低头继续给他擦药,“看一半多你就睡着了,我看你睡得沉,没叫你,看完电影扶你躺床上才走的。” “难怪。” 梁慎言昨晚缺的那点记忆补上,原来是程殊给他扶床上躺着的,连被子都给他盖好了。 上完药,程殊去洗了手,顺便给梁慎言煮了碗面,还贴心准备了叉子。他们俩没之前那么客气,一个放下碗就回了房,另一个接过去就吃也没说谢谢。 高三作业多,程殊不干嘛的时候,基本都在写作业。 他成绩不算好,但没其他人那种毛病,成绩不好就摆烂,要么直接抄,要么干脆不写。 对他来说,学生写作业就是应该的。 就跟上班一样,不就得把该做的事做了。 梁慎言吃完东西也回了房间,开着电脑找资料,一只手打字不方便,他就看点资料,然后存下来。偶尔会听一下隔壁的动静,没声的时候,就是写得顺利,动静大了那就是题目不会。 这段时间住下来,他都摸清楚了。 一到下雨天人容易犯懒,梁慎言关了电脑,跟关一河在群里聊了会儿,下午三点多又睡了一觉。等醒来,天已经晚了。 看眼时间,已经五点多。 习惯地听外面动静,没听到声,坐了起来。 梁慎言走出房间,厨房灯已经亮了。 他往堂屋和客厅那边看,没听到放电视刷视频的声音,立即猜了个七八分。 早上那会儿他听见程三顺说晚饭回来的,估摸也就这个点,结果现在没回来,难怪没动静。 “醒了?” 程殊正烧火做饭,听到他脚步声,抬头看他眼,“一会儿就开饭。” 梁慎言“嗯”了声,在他旁边找了张凳子坐下,瞥见脚边那一堆不知道什么的树枝,问:“这柴生的,好烧吗?” 程殊停下动作,冷着的脸色没绷住,笑着说:“什么柴,这是毛豆,菜园里拔的。这些是刚才剥剩下的。” 梁慎言没吭声,程殊知道他想什么,站起来在盆里洗手,“他就那样,这辈子估计都改不了,要哪天转性,还得去医院里查查,别是哪根筋搭错了。” 那种话他听了太多次,一开始满怀期待,然后失望,到最后麻木。 没几个大人会在乎他们对孩子说过的承诺。 反正小孩嘛,都不懂事、不记事,过了就忘了。 他知道梁慎言是同情他的处境,可他没觉得怎么样,也不想别人觉得这有什么。 以前他不爱去想家里的事,因为原本就没那么复杂,是别人想得太复杂了。他有手有脚,父母健在,虽然分开了,但也没影响他什么,顶多就是自立早了点。 现在也没不让别人提,提就提呗,说几句他也不掉肉。 难受的时候有,但也没那么难过。 梁慎言坐凳子上,往后靠去,从下往上看着程殊。 那圈光照在他身上,稍微一偏头,眼角眉梢都挂着点光,很好看,显得更隽秀。 无声笑了笑,梁慎言收回视线,随意看了圈。扫到电饭煲旁边,摞在一起的三个碗时,才上扬的嘴角僵住,又变回了原本的弧度。 怔了会儿,抬眼看向背对着的程殊,发现他的背影在灯下,显得很单薄。
第21章 下雨天容易心烦,尤其是淅淅沥沥的雨,看着不大,风一吹就能歪了,下起来却没完没了。 从早上醒来就下,到了晚上也没停。 远处那片山和田,一直都雾蒙蒙的。看着好看,像画。 好看归好看,但住这的人就没那么多心思欣赏。 天气不好,院子里湿漉漉的,又飘着雨,怪冷的,室外待不住。 他俩索性回自己房间该干嘛干嘛,真有事手机发条信息就行。 等入了夜,每家每户的灯挨个亮起来。 程殊和梁慎言的房间也是。 外面呼呼一阵风,人坐在屋里,门窗关着冷气都能从缝里钻进来,露着的脚腕吹得冰凉凉的。 程殊写了会儿作业,这会儿恹恹地趴在桌上,心情不是太好。 不全是因为他爸,但他爸得负主责。 趴了没一会儿,坐起来看了眼作业,想着明天可以写完,干脆拿手机玩贪吃蛇。 上回差点破纪录被他爸打断,好几天没玩了。 才玩了一会儿,都没到九点,就听到铁门铛啷铛啷响了。 程殊支起身往窗户外看了眼,见程三顺拎着一手东西回来,骂骂咧咧的,撑了一把黑伞。 “趁着还热乎,你俩快出来吃宵夜,别一会儿冷了还要热。”程三顺扯着嗓子喊了声,走到堂屋门口,把伞搁地上,跨了进去。 程殊听到了没想动,听了下隔壁动静。 他还气呢,不想理他爸。 “叔,买的什么?”梁慎言开了房间门,朝堂屋那边问了句。 程三顺拍拍胳膊上的水,“还能什么,我家小子最爱吃的小龙虾跟烧烤,排了一会儿队,老多人。” 他嗓门大,声音能传老远,人都进了房间都还能听得清楚。 梁慎言站门口,看见堂屋旁的卧室灯亮起,伸手敲了下程殊的房门,“给你买的,吃不吃?” 程殊盯着手机屏上的贪吃蛇,分数正好破了记录。 心情微妙地起了变化,他站起来走到门口,对上梁慎言带点笑的眼神,抿唇说:“吃呗。” 买都买了,为什么不吃?他心里这么想,脚下走得很快,几步就到了堂屋。 梁慎言站那儿,望向堂屋里的父子俩,也跟着这么冒雨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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