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恕轻笑道:“虽然没见过你,但我见过你母亲,即便高傲如我的大姑妈,她也在我面前夸赞过你的母亲,但她也会说,那样的娇娇大小姐,怎么照顾得好她儿子哦。” 想起那个女人,周济慈闭眼:“妈妈确实不是寻常的妈妈,但她和爸爸都一样爱我。” 他关于妈妈的记忆已经很浅很浅了,不是他刻意想忘掉,而是他那时太小,实在记不清了。 母亲这一辈子过得糊涂又荒唐,但很难不说傻人有傻福,在她不到三十岁的生命中,除去最后的几个月,她一直都是幸福的,少女时期被父亲宠,结婚后被丈夫宠,永远天真烂漫得像个孩子。 她这一生只搬过两次家,从爸爸的家搬到学校宿舍,又从学校宿舍搬到另一个男人的家。 这又何尝不是她的一种悲哀,尽管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悲哀。 周济慈望向手心的种子,轻声道:“可能这就是缘分,我们以前家世相近,又都在港城,居然都没见过面。” 江恕点头:“所以,我就很妒忌希尔德。” “妒忌?” “当然,”江恕现在已经能够平静地谈起那个男人:“他从小和你相遇,两只受伤的小兽互相抚慰伤口,长大后居然还能在人海中重逢。青梅竹马加上天降,王炸的牌都能被他打成这样,这不是天意还是什么?” 周济慈轻声喃喃道:“你说得对,本就不是能互相理解的人,落到那个结局不奇怪。” 江恕没听清他在说什么,那些轻声喃喃低语,就像挽歌一样残破的诗句,无声无息地碎在夕阳的光晕中。 不过他也不在意希尔德,他知道,从此之后,那个男人在周济慈心里跟死了没什么区别,他完全犯不着跟一个手下败将生气。 不想谈那个晦气的男人,江恕开玩笑道:“不过说实话,如果我能回到过去,我一定会去傅庭雪家把你偷出来,然后再把你养大。” 周济慈眼神轻飘飘地看向他:“你是想把我培养成你理想中的爱人吗?” 江恕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笑道:“就像紫之上那样吗?不错的主意。” 周济慈似笑非笑道:你居然也知道紫之上,那你还真是个变态。 江恕回道:“要了解你,当然得从你的兴趣爱好开始入手,我知道你素来喜静不喜闹,还知道你喜欢文学,曾经想过做神父……”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周济慈的爱好,最后道:“不过我说的是实话,如果我有机会,我一定会把你偷走。不管你长成什么模样,我都会爱你。我本来就是变态,你又不是第一天了解我。” 他说这话时,语气轻松,但眼神深处却流露出一种野性,动物一样的本能。 周济慈叹气:“看来,我真是要被你缠上了,真是变态的爱。” 江恕轻笑道:“我从不否认。” 周济慈闭上眼,喉咙动情地滚动几下,复而睁眼轻笑道:“既然如此,那你把它种下吧。” 他把装有种子的锦囊扔在江恕的怀里。 江恕接过锦囊,受宠若惊道:“可以吗?我有这个资格吗?” 他隐隐约约明白这个行为背后代表的含义,忍不住双手发抖。 周济慈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道:“不愿意就还给我。” “当然愿意!” 生怕他后悔一样,江恕连忙拿起锦囊,在后花园里精挑细选了一块肥沃的土壤,开始埋头挖土起来。 在江恕挖土的时候,周济慈推动轮椅来到江恕身边。 他伸出手,像是安抚大型猛兽一样把手放在江恕的后颈处。 那一瞬间,江恕感到后颈处突然传来温凉的触感,像是冰冷的锁链,但他没有觉得不适,反而有一种久违的安心感。 明明是我修建这座华丽的牢笼把他锁住,但最后,被锁住的好像反而是我。 江恕突然想起巴别塔的那副惊心动魄的壁画,到底是荆棘蔷薇缠绕住猛兽,还是猛兽宁愿受伤也不愿意放开蔷薇,谁又说得清呢? “没想到你一个大公司的总裁,居然有这样的爱好,你的兴趣就是做花农吗?” 头顶传来周济慈温柔清雅的嗓音。 江恕感到心情很愉悦,他轻快地回道:“看来你以前是真的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有什么爱好你都不知道。但我这样的爱好也不算什么,古代皇帝有的喜欢斗蛐蛐,有的喜欢做木匠,还有的喜欢修豹房。” “豹房?” “就是养豹子,你也想吗?我们家也不是不能养,你想养老虎都行。” “那还是算了……” 冬蔷薇的种子种下后,周济慈虔诚地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像是祈祷一样静默了十几秒。 江恕知道他从小在修道院长大,也不多问,耐心等他祈祷完。 祈祷结束后,周济慈睁眼:“好了,带我回去吧。” “这么早就回去吗?不想多在花园转转?” “手有点冷……” “我摸摸……真的好冷,你怎么不早说。” 江恕连忙把他推回屋,轮椅压在花园的石板路上,发出吱嘎的响声。 在他们身后,是一大片刚种下的幼苗,还有一些不知道会不会发芽的冬蔷薇种子。 其实发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一定不会感到孤独。 它的根会永远扎在这片泥土中,这里会带来它梦寐以求的光和热,以及,幸福。
第48章 番外一 江恕和周济慈结婚的那天晚上,港城的赌场照样开了盘,但和上一次赌江恕能不能熬过七年之痒不同,这一次是赌周济慈会不会在七年内抛夫另娶。 围观群众不是没有眼睛,他俩这对拉拉扯扯一整年,期间不知道闹出多少笑话,最后在一起也充满强求的味道,怎么看都不是良配。 但他俩婚后的生活却意外的和谐美满。 【我扳指头一数,现在应该是第六年吧,唉,总觉得自己五年前下的赌金应该捞不回来了。】 【济慈真的很好看,现在娱乐圈的明星越来越丑,简直辣我眼睛,江总能放济慈出来演电影吗?给我洗洗眼睛。】 【好羡慕江总,我也想有那么好看的老公,他一个二婚男,他凭什么?】 每当看到社交平台上的这些评论,抱得美人归的江恕都得意不已,他靠在客室的扶手椅上嗑瓜子,用小号发评论: 【哟,你的酸气我隔着网线都能闻到,当然是凭他帅气又多金,看江恕红光满面的,婚后生活肯定很幸福。】 别人的妒忌就是他幸福的源泉,请多多骂他,骂得更狠一点,他最喜欢别人骂他家庭美满,丈夫温柔体贴,是个人生赢家。 虽然所有人都觉得他这个烂人不配,但他还真就获得了幸福,你能拿他怎么样?嗯哼~ 得意地放下平板后,江恕看向面前的大摇篮,大摇篮里是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婴儿。 再怎么幸福,终究还是有意难平的地方。 江恕沉沉地叹气,这两只小崽子是他弟弟清明的孩子,也是他的亲侄儿,暂时寄养在他家。 清明在国外念博士时,和女友用了过期的避孕套,不小心中标。因为女友是天主教信徒,不能打胎,只好把孩子生下来。 众人在江家的家宴上谈起这件事时,陆展眉不可思议道:“清明今年也才二十出头吧,这么早就有孩子,他没有做措施吗?” 江恕轻咳一声,解释道:“听他悄悄和我说,是因为他不小心用了过期的避孕套,所以才中标的。” 还好他不用担心这一点,他和济慈从来不用避孕套,他们又不用怕会怀孕。 老爷子不自在地清清嗓子,他是比较传统保守的人,在饭桌上聊这种话题还是太露骨,示意转移话题。 但陆展眉完全没读懂老爷子的暗示,他一惊一乍道:“什么?原来过期的没有效果,我怎么不知道。” 他光一惊一乍还不够,直接从衣服口袋里抽出一打避孕套,认真检查生产日期。 饭桌上的所有长辈都目瞪口呆地看他抽出一打避孕套,大庭广众之下,大姑妈的脸色迅速从苍白变得铁青,然后又从铁青变成血气上头的炽红。 陆展眉检查完生产日期后,一脸放松地把一打套套塞回口袋,语气轻快道:“还好都在保质期以内,这下我放心了。” 江恕握勺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知道你是只喜欢发情的泰迪,但家宴上你随身带那么多避孕套是要干什么。 家族聚会结束后,大姑妈一脸菜色地把陆展眉拧回家,看她的脸色,估计回家后又得把这个丢人现眼的儿子揍一顿。 清明的孩子生下来后,因为他和女朋友学业繁忙,就把双胞胎送到老爷子那儿养,最近老爷子身体不太好,于是又把孩子们送到江恕这里寄养几天。 “真是太不公平了,我一个孩子都没有,清明居然有两个。” 江恕看着摇篮里一模一样的两个婴儿,酸里酸气地嘟囔。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其中一只,心里又酸又麻,小崽子睡得像只小猪一样,浑身软绵绵偎在他怀里,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江恕不由地想,如果能生一个和济慈一模一样的小宝宝,那么的娇软可爱,任他怎么揉捏也不会生气,反而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娇声娇气地喊爸爸…… 想着想着,他不由傻笑出声。 这时,周济慈下班回来了。 周济慈和江恕回港城后,先是又去上了几年学,现在在港城的一座知名大学做讲师,教授西方古典文学。 这本来是学校的一门较冷的选修课,但自从他担任讲师后,便一跃成为学校的热门课程,他的每堂课都要提前抢座位。 为此,江恕还亲自接送周济慈上班几个月,就是宣要誓主权。 别痴心妄想,你们的老师已经名草有主,他是个有师德的人,绝对不会和学生谈恋爱的。 周济慈刚回来就听到江恕的傻笑声,一脸嫌弃道:“你在那里傻笑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江恕下意识地抬头,只见玄关处站立着一位高挑清瘦的男子,他穿着柔软的白色毛领,外披雅致的薄呢长风衣,衣摆处星星点点的都是雪花。 港城今年的雪下得格外大,屋内的暖气温暖得能把人融化,他从寒冷的空气中进门,雪白的脸上也沁出一抹淡淡的红。 虽然已经在一起那么多年,但江恕一看到他心里就感到一种宁静和抚慰。 他把孩子放回摇篮,让保姆把孩子抱下去,自己上前和周济慈亲了一下,低声嘟囔道:“我要是能生就好了,我也想要可爱的小宝宝,像你的更好。” 周济慈和他回吻,又似笑非笑地捏了一下他腰上的肉,声音轻飘飘道:“这可不能怪我,你自己不争气我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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