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的手劲儿一向很大,言央几乎是跌坐上去的,怕压到燕绥的腿,双手急急地攀住燕绥的脖颈,慌慌张张叫了一声“燕绥”。 陈秘书跟燕茫茫一前一后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从门口看过来,言央就像趴在燕绥怀里撒娇一样。 八目相对,言央先红了脸,从燕绥怀里挣脱出来,难为情地站到了燕绥身后。 陈秘书早就经受过更为直接地视觉暴击,这时候只是假装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 “哥,早上好。”燕茫茫跟燕绥打招呼,完了,又看着言央说,“嫂嫂,早上好。” 言央:“?” 陈秘书:“!” 燕绥:“……” “我叫错了?”燕茫茫好整以暇地看着燕绥问。 “那倒没有。”燕绥说,脸上藏不住的笑意。 言央却只觉浑身发热,一阵恍惚。 燕绥的家人怎么会知道他?还叫他“嫂嫂”? 秘书助理这时候端着三杯水进来,看办公室气氛诡异,放下水杯,默默退了出去。 默默退出去的秘书助理发了疯似的摸出手机,在私群里发了一句话,“今天给燕老板推轮椅的是谁,是谁?” “老板今天来啦。” “没看到啊。” “是不是长得巨漂亮,雌雄莫辨的那种。” “对对对,那眼睛大得,那脸小得。” “那肯定就是他了,很久没来过啰。” “谁?” “你们这一两年新来的肯定没见过。” “我见过,老板以前那些小情儿就他能去办公室,其他连大门都进不来。” “怎么回事?老板怎么坐上轮椅了。” “难道传言是真的,老板真不行啦?” “坐轮椅跟不行有什么必然联系?” “治疗失败?后遗症?” “假的吧,真不行还带个那么漂亮的在身边?” “这你就不懂了吧?” “你懂?” “俗话说,越什么就那越什么的。” “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 “同问。” “经理来啦,等会儿再说。” “嗯嗯。” “好。” “+1。” “+1。” “小米,会议资料准备好了没有?” 陈秘书的声音冷不丁从背后响起,秘书助理小米被吓得身体一抖,手机差点拿不住,忙不迭答应“好了,好了”。 “大早上神游天外,马上整理好放我办公桌。”陈秘书说。 “知道了。”小米回答,不知道陈秘书在办公室受了什么刺激,怎么看上去一脸……娇羞? 小米被自己的用词吓得又是一抖,赶紧甩了甩头,整理资料去了。 办公室里。 言央跟燕绥并肩坐着,燕绥一手拉着言央的手,一手翻开资料认真地看着,那样子,像怕人跑了似的。 燕茫茫坐在对面的单人椅上,笑笑地看着他哥。 他哥在他印象里,一向是清冷自持的,不苟言笑又带着点忧郁的气质。 现在,他终于知道那点忧郁是从哪里来的了。 爱而不得。 眼前这个漂亮的男人曾是他哥的爱而不得。 “茫茫,走吧。”燕绥抬起头对燕茫茫说。 “好。”燕茫茫站起来说。 “央央,你在这里等我,无聊的话,可以出去走走,但不要走远。”燕绥说着,捏了捏握在手心里言央的手,“记得带电话,迷路了打电话给我。” “嗯,我知道了。”言央说。 燕绥还记得他不认路。 办公室安静下来,宽大的桌子上,桃美人比两年前长大了很多,肉肉的,透着哑光质地。 言央没想到,燕绥把它养得这么好。 在很多个寂静的夜晚,言央曾一度以为燕绥会把它扔掉。 走到落地窗前,远处公园里好些树已经长出绿绿的叶子,在灿烂的阳光下,与白茫茫的积雪交相辉映。 宁静又美好。 言央想,他似乎没那么不喜欢雪,不喜欢漫长的冬天了。
第33章 有求必应 会议持续到中午才有个结果。 等燕绥回到办公室,言央正趴在办公桌上,已经不知道睡了多久。 燕绥摇着轮椅轻轻靠近,只见言央双手交叠搭在桌边,半边脸埋在左手臂弯里,办公室暖气足,一张脸睡得红扑扑的,嘴巴微微张着,呼吸平稳,睡得正香。 憨憨的,又可爱得紧。 燕绥静静地看着,一错不错地看着。 昨天的话题因为原始欲望的翻腾,没能继续说下去。 燕绥想,言央的生活里不应该只有他,只剩他。 他应该有点别的。 比如他自己热爱的事。 比如能让他感到快乐的事。 比如能带给他安全感的事。 总归得有一样才对。 “燕……”看言央趴在办公桌上像是睡着了,陈秘书收了声。 “没事,说吧。”燕绥说,这点动静要是能吵醒言央,言央就不是言央了。 “对方提出具体合作的一些细节还要再研究一下,你看让谁去负责比较合适?”陈秘书说。 “燕茫茫。”燕绥想也不想地回答,“他刚来公司,多让他参与,特别是这些小细节。” “好。”陈秘书说,完了,提醒道:“下午还有个会,关于两广运输线的。” “几点。”燕绥问。 “两点。”陈秘书说,想人果然是没看日程安排。 “知道了。”燕绥说,语气里露出一丝疲态。 开会,开会,开不完的会。 “那……现在快十二点,午饭是出去吃,还是我给你们定?”陈秘书抬手看了眼时间问。 “你定吧,要清淡的。”燕绥说。 “好。”陈秘书说,“那我先出去了。” 燕绥“嗯”了一声。 两人说完一通话,燕绥侧头看一眼言央,果然还在呼呼大睡,连姿势都没变过分毫。 燕绥宠溺一笑,按他这个睡法,半夜被人抱走都不会知道。 扶着办公桌的边缘,燕绥从轮椅上站起来,一瘸一拐地绕过桌子走到言央身边,万般柔情地撩开人额前垂下来的几缕发丝,一张精致白净的瓜子脸立时呈现在燕绥眼前。 纤长卷翘的睫毛,高挺小巧的鼻子,因侧睡更显得肉嘟嘟的嘴唇,鬼使神差地,燕绥伸出食指在言央肉嘟嘟的嘴唇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 一下, 一下, 再一下。 ……省略。 @记性不好吗 有求必应。 燕绥讲究礼尚往来,自然没有只顾着自己而疏忽言央。 一番云里雾里,燕绥眼睁睁看着言央通红着脸软进自己怀里。 从后面捞着言央的腰,燕绥胸口起伏,一脸餍足。 收拾好出来,饭菜在茶几上整整齐齐地放着,陈秘书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过。 “等会儿还有个会。”燕绥说,“我叫林越上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嗯。”言央答应着,还没从刚才的余韵里完全抽离出来。 “那我们吃饭吧,饿了没有?”燕绥问,牵着言央坐到茶几边的沙发上。 “你的腿,还疼吗?”言央问,看人一瘸一拐的,还要来牵他。 “还好,过几天应该就不用坐轮椅了。”燕绥说。 现在能走,就是有些不敢使劲儿,一使劲儿就细细密密地疼。 他那时候看言央昏了过去,着急又担心,呼吸不畅又缺氧,浓烟滚滚里黑灯瞎火的,不然哪里能那么大意,能让一块普通玻璃划得深可见骨。 不过,燕绥也感谢那场爆炸,让他的央央回到了他身边。 当然,最感谢的还是戚画,最最感谢的得是言央。 两人吃完饭,燕绥继续开会,言央跟着林越出了励宸大厦。 “你想去哪儿?言言。”林越问,一贯的喜笑颜开。 “去公园,办公室能看见的那个。”言央说。 他远远地看过好几次,看着人们在雪地里散步,闲逛,就像看小蚂蚁们在沙地里忙碌一般,感觉很有趣。 “好嘞。”林越回答,发动停在大厦门口的大众,没错,就是燕绥当初在宜城买的大众。 “这车怎么样?”林越笑嘻嘻地问。 “挺好的。”言央说,“我不懂车。” “没事,你坐着舒服就行。”林越大大咧咧地说,把着方向盘往前开。 “嗯,挺舒服的。”言央说,侧头对着林越笑了一下。 “言言,你知道吧,这车是老板给我买的,就在第一次去缙云找你的那天。”林越自顾自地说,“你说老板为什么要给我买车?还有,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老板是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款车的,你说不会是巧合吧?” “哪一天?”言央问,愣愣的,他确实不知道燕绥是哪一天知道他在缙云的。 “那我哪记得具体是哪一天。”林越歪头想了想,“跟现在差不多吧,也是春天,三月,你住在村里老头老太太家的时候。” “那时候吗?”言央喃喃地说。 三月,他不过也刚到缙云没多久。 “缙云那地方你别说,真挺好的,气候好,景色好,东西也好吃,我还在那里住了几个月呢?”林越一时高兴,嘴巴就忘了把门。 “你为什么住在缙云?”言央问。 “啊……噢,那……那什么,就休假啊。”林越打着哈哈说,他总不能说“老板怕你又跑了,让我监视你吧”,那不是脑袋缺根大筋。 言央将信将疑地看了林越两眼,没做声。 “言言,我们老板对你真的是喜欢,我以前错了,不该跟你瞎说那些话,老板对你有真心。”林越说,“你不知道,他每次都远远地望着你,一望就是一夜,天一亮就走,怕你发现,有一回下大雨,回来全身都淋湿了,发烧感冒,半个月才见好。” 言央木木地看着前方,只觉身体像是漂浮在空中,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幻,梦境,林越说的那些话也像是漂浮在空中,一个字一个字地错开,散乱,言央突然有点理解不了话里的意思。 耳边林越的声音没停,继续像是冰雹一样砸进他的耳膜,疼。 “老板这两年性情大变,声色犬马的地方一律不去,口味也变得特别清淡,有时候还会笑一下,真是比不笑还可怕。”林越说着做作地打了个哆嗦,看一眼言央。 言央定定的,像是灵魂已经出窍,车里只是一具空壳。 林越终是闭上了嘴。
第34章 从未停止 四月初。 哈城春意渐浓,骤然回升的温度,催开满城的花。 江岸残冰犹存,枝头春意已深。 燕绥已经可以自由行走,再也不必借助轮椅,但言央无微不至的照顾一点儿没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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