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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征雁被推出来，边上跟着很多人。愁霜一眼望见了这人。还睡着，嘴唇干得起皮，本来就白，现在就更惨白。被子盖着也看不出伤口到底怎么样，可是床下顺出来三根管子，愁霜知道那是引流管，这管子的另一段连着夏征雁身体里的某一处。 疼。 愁霜心揪成团，都不知道是不是在跳。 张子期受不住，眼泪汪汪看着。 骨科主任在旁边，认出了愁霜来，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手术顺利，要到icu观察几天。” 愁霜憋住一口气，上前拉住夏征雁的手，捏了捏。 “哥……”愁霜的嗓子哑得快发不出声音来。 夏征雁没睁眼，骨科主任拉愁霜，“先进icu。” 愁霜只好松手，几个医生护士把夏征雁推进了icu，大门一关，什么都瞧不见了。 骨科主任跟着进了icu ，帮着安顿，然后才走出来，疲惫得很。他年纪渐大，愈发见不得小辈们受伤生病。他知道愁霜跟夏征雁是异性兄弟，相依为命，感情特别好。所以看到愁霜，心里也不落忍。 “是叫愁霜是吧？”他问。 愁霜一直等在icu门口，听到这人问，抬头看他，认出了他是哥的领导，是科室的主任。 “嗯，主任。” “目前还稳定，你别太担心。” “我哥他……伤到哪里了？” “……肝脏，出血多。” 愁霜想忍住，但还是眼眶红了。 “出事后我们科护士在征雁的紧急联系名单里找了你的手机号码，但是打电话你没接。” 愁霜心里抽痛，半晌说：“我没听到。” 老主任又拍他的肩膀：“没事，你也都赶来了。等会去急诊找医生补术前的签字。” 愁霜点点头。 “征雁一时半会儿不能处理事情，后续会有警察来，你配合一下。” 老主任觉得太为难他，但是夏征雁的身边除了这个孩子，已经找不到人了。其实，这孩子也才刚满18岁，在别人家是连吃饭都要操心的年龄，可是…… 身边的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愁霜只等在这里。 夏征雁在icu观察了五天，一切都平稳之后转到了肝胆胰外科的病房。 这次出来夏征雁是醒的，愁霜上前去握他的手，叫他：“哥。” 夏征雁没什么力气，食指抠了抠他的掌心。 张子期这几天的心一直都悬着，这可总算是放下了。这几天，愁霜不肯回家，就坐在ICU的门口，张子期不敢走开，只好陪着，他跟爸妈说了这事，他爸妈没时间过来，就嘱咐他好好照顾愁霜。他就晚上回家，一早再过来，带着一天的食物。 夏征雁进了普通病房，愁霜总算是三魂七魄归了位。 夏征雁的伤口开始后知后觉的疼，主管医生是关知言，他给开了好几针止疼药，但是效果甚微，夏征雁总是疼醒。愁霜没办法，尽自己最大的力量给他温柔，揉他额前的发，轻轻地吻。 “哥，我在这。” 夏征雁眉头蹙着，但是点了点头，还笑了。 关知言后面请麻醉科介入，给装了止痛泵，才算真缓解了夏征雁的疼。外科倡导快速康复，但是夏征雁毕竟是实质脏器受伤出血，卧床了两周才下床。 当夏征雁的双脚落地的那一瞬间，真是感概到眼泪快流出来。 “才发现走路这么开心。”他说，“不受伤还没有这感悟。” 愁霜扶着他，跟着他的脚步一点一点蹭着走。 “嗯，你再来一次我就要升天了。”愁霜语气里有些许调侃。 夏征雁看着他，没心没肺笑了笑。 “别笑。……我都要疼死了。”愁霜面无表情地说。 夏征雁不跟他争，摸了摸他的胳膊，还是笑。 张子期站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 谁也分不开他们。张子期想。 这几天，愁霜安慰他，……亲吻他。张子期都看在眼里，从一开始震惊到后面感动，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因为他们俩，好像天生就该是这样。 交颈相依，只有彼此。 走了一会愁霜就让夏征雁回房间歇着了，给他剥了个橙子吃。夏征雁吃橙子不喜欢切，喜欢跟橘子一样剥皮，然后逮着啃。剥完去卫生间洗了手，回来看到这人嘴角都是果渍，顺手擦了。 张子期在边上当哑巴，也当瞎子，在果篮里挑了个香蕉吃。 商明接到消息过来了，带着茉莉。茉莉一进病房就哭，扑到夏征雁的床边，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夏征雁手里还拿着半颗橙子，举着手哭笑不得。 商明皱着眉，满目的担忧，“怎么不早告诉我们。” 愁霜笑笑不说话。夏征雁把橙子放下，擦了擦手，摸茉莉的头发。 “告诉了就凭白多几个担心的人，没大事，我都好了。” 商明不赞同，把手里的行李往地上一丢，“你现在主意真的大了去了。” 夏征雁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也不怕他生气，讨好地笑笑。 商明拉茉莉，“好了。” 茉莉哭得抽抽噎噎，话都说不出，眼里包着泪水看夏征雁。张子期哪见得了小伙伴这样，哄着她去卫生间洗脸了。 商明坐到夏征雁床边，“还疼吗？” 夏征雁摇摇头。 “你姑姑来不了，等会你跟她打电话。” “嗯。” “你就等着她骂你吧。”商明无情地说。 夏征雁受着这骂，只笑。盼望这笑可以让这场危及生命的受伤就这样云淡风轻过去，别让家里人再担心。 商明来了，愁霜就暂时回家去拿些换洗衣物。这几天夏征雁好转了，但是愁霜还是不敢离开医院，靠张子期远程补充物资。 商明跟他说：“你既然回去了，就在家好好休息，今晚我在这。你把茉莉带回去。” 茉莉听说要回去，立马摇头，“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陪着阿征哥哥。” 商明不听她的，“你在这我还得照顾你。” “我不。”茉莉不肯。 愁霜压根没想过晚上不在哥身边。他把随身物品拿一拿，说：“我等会就回来，姑父，晚上你带茉莉回去。” 茉莉还想反抗，愁霜一边走一边薅了下她的头发，“听话。” 茉莉一张小脸瞬间红了，不吭声。这谁能抵得住愁霜哥哥的这句话啊。 商明低头瞧着女儿，恨铁不成钢摇了摇头。这小丫头喜欢帅哥的脾性倒是从小见到大。 愁霜回去三个小时的时间都不到，拎着一个背包又到医院了。 商明：“这么快，还以为你要晚饭后再来。” “不用。”愁霜说，“我跟哥一起吃。” 商明看看夏征雁，又看看愁霜，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内心想着，这里也不需要我了。 愁霜在外面餐馆定了几个菜，商明茉莉都吃完了之后再回去的，就住在夏征雁他们家里。明天再来。 医院晚上睡得早，这病房又是单间病房，才九点，房间里就很安静了。 夏征雁白天睡得多，晚上反而不困了。愁霜就躺在边上的陪客躺椅上，阖着双眼，好像睡着了。 “小孩。” 愁霜睁开眼睛，扭着头看他，“怎么了？” “你的脚伸出去了。”夏征雁说。 陪客躺椅不够长，愁霜的双脚都搭在外面了。 愁霜把脚蜷回来一点，“嗯，没事。” “我觉得我们医院挺大方的。” 愁霜不解，疑惑的挑了挑眉，不知道他没头没脑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夏征雁笑了笑，“病床搞的挺大的，能睡两个人。” 愁霜闭上眼哼笑了下，“护士会杀了我的。” “不会，我护着你。” 愁霜又看了看他，然后爬上床，睡在了他边上。夏征雁从善如流地钻进了愁霜怀里。 夏征雁的引流管都拔了，但是伤口还没愈合好，愁霜不太敢抱他，怕压着他哪里，只虚虚地搂着。 两个人安静地躺着说话。 “小孩，这些天你是不是很担心。” “嗯，担心得快死了。” 夏征雁手轻轻抚着愁霜的背，安慰着：“我没事了。” 愁霜不愿意回想夏征雁受伤在ICU的那几天，想起来都觉得过不去了。他好像突然明白了夏征雁一直说的，“你自己才是最珍贵的”这句话。 他也真切的体会了夏征雁以往的角色——看着对方受伤。 无能为力，又心痛万分。太难捱了。 愁霜下巴抵着夏征雁的头顶，轻轻磨了磨，说：“别受伤了，哥。”
第四十六章 “出院吧。” 穿着白褂的男人浏览了iPad上的病历，扶了一下眼镜。说完顺手把iPad往后递。后面医生护士一堆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来接他的iPad。 大家都非常默契地在等，没看到专属的那个人，还非常奇怪地四周转着找。 “小关呢？” “早上没看到人啊……” 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从人群最后面凑上来，头发凌乱着，细长的手先把那个还举着的iPad接过来。 “在这在这。” 金域没有愠色，只是盯着少年翘着的毛看了两眼，嘴角几不可闻地弯了一下。 关知言当众迟到，不好意思地低头扣白大褂的扣子，向四周的师哥师姐以及学弟学妹们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早上太堵了……” 所有人都很宽容地笑他。金域主任的查房一向都是严肃的，但是关知言在场，大家都会稍稍放松一点，无意识就觉得，金主任任何的棱角跟不快，小关医生都能摆平。 关知言见大家笑他，也不反驳，依旧笑嘻嘻的。 夏征雁看小关医生亲切帅气，也跟着笑，还拐拐愁霜的肩膀，“小关真讨人喜欢，是不是？” 愁霜现在什么都纵着他，听他夸别人，也知道他是故意惹自己说话，顺着他就说，“我也讨人喜欢。” 现在人这么多，夏征雁不好亲他，只好眼里盛满笑意，盯着他弯了弯眼角。 金域没有不耐烦，等大家这阵调侃过去了，轻轻开口说：“关知言。” “啀。”关知言答应。 “康复师今天再来一下，指导一下居家康复。” “嗯，已经联系好了。”关知言答。 金域点点头，带着大部队到下个房间了，临出门之前，关知言回头冲夏征雁跟愁霜做口型：等会我过来。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关知言才过来，跟他们说出院的注意事项，还给了出院小结。 “夏主任，在这里签字。”关知言指着患者签名那块横线处。 夏征雁拿着笔，盯着那块签字的地方，一时间感慨万千。 “怎么了？”关知言问。 “一直以来都是签在下面那块，猛然换了地方，还挺不习惯。”夏征雁轻轻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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