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言扶叫他吃疙瘩汤。池礼就虚弱地说,他没有力气。 言扶自然就要喂他。 他盛了一勺子疙瘩汤,拿起来,犹豫了一下,凑近自己嘴边,轻轻吹了吹,等凉了,才慢慢移到池礼那里,叫池礼吃一口。 言扶喜欢做这样的事情。做这样,照顾池礼的事情。 池礼,是悬浮着的一片美丽的云,是溅出彩虹的清泉珠花。他在言扶眼里,多么漂亮。 言扶拿着勺子,执拗又愣神地,凝望着池礼琥珀色的眼睛。 他瞳仁的颜色比旁人的淡了一点,清透,不凝实,更像是琥珀焦糖的颜色,不是冷漠的纯黑,是甜蜜的焦糖咖棕。 自然也显得他格外漂亮,漂亮到神圣精致,漂亮到有种冰冷的非人感。 言扶只是深深地望着他,便心绪起伏。目光偏开,有点儿默默的,只有自己知道的脆弱。 他每次看着他的眼睛,都只久久深深地看那么一眼,似乎要牢牢记住一般。而后,他又落下目光,只去看勺子了。 此刻的客厅,多么像是平稳的海面,海面上碎着银箔,闪亮又璀璨,迷人又炫目。 一时间,言扶静默到连呼吸都没有声音。 他连呼吸都舍不得发出声音,他怕吵到他。 岁凛等了一会儿,咂咂嘴,发现饭没有进嘴。他脑子钝钝的,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才期期艾艾地问。 “言扶,你喂池礼了,那是不是池礼喂我?” 他的声音里,都充斥着梦幻星星。
第27章 宝宝,好小狗 岁凛第二天中午迷迷糊糊睡醒了,那个酒劲儿才过去。坐在床上,目光迷茫地盯着远处望了好一会儿,才呆呆地回忆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 他是江沅长大的,本身朋友就多。酒吧活动的赞助商家里和他七拐八拐也算是朋友,他带了不少人去玩。 都是同龄人,关注的无非也就是那些东西。珍藏的酒、新款的车和表,还有最近在岁凛朋友圈里被点赞都点疯了的大美人。 池礼那边一堆搭讪的,岁凛这边也好多人变着法又绕着花地想叫岁凛介绍池礼给他们认识。 岁凛不否认他的确有点得意,可更多的是烦躁。他把要认识池礼的男男女女都拒绝掉了。 他不心虚,他理直气壮,池礼是连谢温汀都觉得是“请吃饭的漂亮哥哥”的神人,连谢温汀他都觉得是朋友! 岁凛都不敢想这么喜欢发展社交关系的池礼,他要是再多介绍他一些人认识,池礼早晚能叫人骗得丧心病狂。 他和朋友打着哈哈,喝了不少酒,后面发生的事情叫他脸色苍白。 啧,怎么别人酒后多多少少都能有些故事,他酒后怎么成小丑了? 很恨。 恨心四起,相亲相恨,恨莫能助。 他爬起来,打开卧室门,走到玄关的位置,看见了池礼的拖鞋。 哦,那池礼就是已经不在寝室了。于是他便再无什么可顾忌的了,响亮地骂了一声,自己也不知道具体是在骂谁。 又去厨房一看,发现厨房干干净净的,锅子亮亮新新,台面也整齐干净。 他哪怕心里有点火,也一时之间没地方发了。言扶是那种炖完汤不仅刷锅,而且还把整个厨房都收拾一遍的人。 岁凛看着整洁的台面,吸了口气,更闹心了。 可他肚子又叫了起来,打开冰箱,发现里面还有一碗疙瘩汤。 他使劲回忆了一下,艹,昨天还真的没人喂他。 那俩人喂完彼此,一看,嚯,他睡沙发上。又觉得不行,善心大发,把他搬回了房间放在床上。 言扶还给他盖好了被子。 他就又睡过去了,到最后什么疙瘩汤解酒汤,他也没吃到一口。 可这做的不是解酒汤吗?他这个真的喝多了的人,不配吃一碗解酒汤吗?! 他掏出手机,点开99+满是红点的微信。不看那些狐朋狗友发来的垃圾消息,点击他们三个人的群,瞧见了言扶在群里@他。 早上七点半发的。 【@岁凛,冰箱有你昨天没吃完的一碗疙瘩汤,你醒了可以用锅子热热吃掉。】 什么“没吃完”,他吃了吗?他根本没吃到! 岁凛才懒得用锅子,他把疙瘩汤放进微波炉里转了一圈,坐在餐桌上吃起来。 其实很好吃,调味正好,面疙瘩带着嚼劲,胡萝卜甜滋滋的,土豆也好吃。鸡蛋不知道是怎么煮的,是丝丝模样的,比成块的更嫩更滑。岁凛吃了两口,对着碗发呆。 他发现言扶可以做出一碗好吃的东西,缝一个好看的垫子,言扶还挺……妈的心灵手巧。 这叫他更闹心了。 如果言扶脾气差,性格糟糕,做事叫人生厌,如果那样的言扶是池礼的竹马发小,岁凛才不会一天天盯着他看。 可言扶不是那样。 ……他好像是那样的人。 岁凛又吸溜了两口,盯着微信聊天界面,回言扶。 【难吃得要死。】 言扶没理他,池礼倒是过来了。 池礼发了个小猫打狗的表情包,貌似在谴责他的口是心非。 - 过了两天,谢温汀给池礼发微信,问他放假了要不要去他的山庄玩。 池礼还没说什么呢,谢温汀就先请求他,拜托他一定要去。 “小狗真的很喜欢你,你不来找它,它有的时候趴在院子里望着门的方向,一趴就是好几个小时。” “它本来就是实验犬退役下来的,身体倒是还行,可心理状态总是比不上其他小狗的。我想叫它多高兴高兴,毕竟小狗寿命也就十几年,实验犬的话,可能好日子总是比其余的小狗短些。” “礼礼,拜托你了,你来陪小狗玩吧。” 谢温汀的话都不用说完,池礼已经在收拾双肩包了。 司机来接他,去了谢温汀的私人山庄。 在江沅南边的山脚下,但却并不偏远,兼顾了清静和便捷。山庄里什么都有,高尔夫球场、直升机坪、湖景都一应俱全,后面还有一个小瀑布。 凡是识货一点的人,都知道这庄子在江沅意味着什么。再添上谢温汀的名字,总归会紧张些地感受着私人山庄的压迫感。 但池礼没有任何的紧张情绪。 他只是带着好奇,到处打量着看,把私人山庄当成了森林公园那样欣赏。 是,主楼连着绿化草皮植被花园都很大,瞧着也壮观。 可也不会比水稻成熟的时候,一望无垠的金黄色更震撼了。 池礼穷巴巴的,像麦穗一样长起来。淋过雨扛过风,在广阔天地间见过朝阳月光,便不觉得人造的奢侈多么动人心魄。 那些很好,当然。可池礼见了这些,仍然是池礼。 他看见谢温汀的时候,没有任何谢温汀期待的反应。 池礼的反应就是四处找狗:“小狗呢?想我的小狗呢?” 谢温汀:“……” 他恍然觉得池礼莫不是在叫自己。 这也就是岁凛不在,要是岁凛知道他的心思,会发出尖利的爆笑。什么小狗,程薄霁可以勉强叫绿茶小狗,小狗娇艳,谢总如今几岁了? 只能叫沙皮老狗。 谢温汀的确挺狗的。他想用“上流社会”的享受勾引池礼,想给十八岁的小孩长长见识,叫他眼眶震动,乱了心神,顺着年长者给出的道路堕落几分,便可给人得手的机会。 可池礼呢,他眼巴巴地等狗来,却不肯眼巴巴地看谢温汀腕子上的百达翡丽,看他车库里的豪车,或者看他占地多少亩的庄园。 谢温汀心绪有些复杂,他叫宠物保姆把狗抱了过来。池礼凑过去摸了摸狗狗的头,又从双肩包里拿出了一团棕色的东西。 他抖落开,谢温汀才瞧见,那是个小小的帽子。 钩针勾出来的,锁着小花边,一看就是给小狗戴的帽子。 离谱的是,都已经是给狗戴的帽子了,居然不是草帽的款式,是贝雷帽的款式。帽子中心有一个小揪揪,整体是棕色,乍一看,还挺英伦风,瞧着贵气极了。 狗被抱在保姆怀里,池礼抬起手,就把钩针帽子戴在了小狗脑袋上。 比格犬会大叫,会拆家,会到处生产肥料。但比格犬也是很乖的狗,允许人类对它做任何事情,永远信任,没心没肺。 做实验可以,不怎么反抗,戴帽子自然就更不反抗了。 池礼左瞧瞧右看看,它垂下来的大耳朵服帖极了,戴着学术气息满满的帽子,丑得很独特,独特到可爱,可爱到有些漂亮。 “好看吗?是言扶自己做的!”池礼怎么看都满意,和谢温汀这么说,眼神亮亮的。 谢温汀知道言扶。池礼最好的朋友,青梅竹马。不像是岁凛总盯着言扶,谢温汀没见过言扶,但他比他们大十岁呢,这么多年的感情经验叫他明白,他完全可以直接默认言扶的出局。 青梅竹马要是可以在一起,在青春期萌动的时候就在一起了。都上大学了还没动静,那就是真没动静了。 或许是真朋友,或许言扶藏着暗恋的酸楚,可谢温汀丝毫不在乎,他一点打探言扶情况的心思都没有。 四岁就认识的朋友,就算是暗恋,敢告白吗?十四年的友谊是潜藏的沉没成本,一句话出来,友谊就像画上黑线的白纸,这辈子都回不到过去,得有多强的心理素质才能开这个口啊? 再说了,谢温汀听说,言扶是个哑巴,长着嘴不是用来说话的。 那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谢温汀甚至可以带着真心实意,夸赞言扶的心灵手巧:“做得真好,技术很厉害啊。” 池礼无知无觉地笑起来。 他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言扶。 狗狗戴着帽子,盯着镜头,黑汪汪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可怜又可爱。 言扶秒回他,问:【叫什么名字呀?】 池礼低着头,飞速打字:【没有名字的,谢总说狗叫狗就好了。】 取了名字,像是定了契约,一遍一遍叫它名字,彼此关联的感情也浓厚起来。 不去名字的话,叫狗就好了吗?那和叫编号好像也没什么区别,都透着些冷漠理智的残忍。 谢温汀的想法,十八岁的他们显然是有些不理解的。 他俩连买点儿什么贵的东西,都要取名字呢。 虽然现在还没买电动车,但池礼和言扶已经商量好了,要买一辆黑色的电动车,取名叫李大虎。 他俩的电脑和手机甚至都有自己的名字,但凡贵些的、要长久相处的用品,都取了名字,希望能和它们长长久久相伴下去。 所以,一只活着的狗,不取名字,他们是不理解,甚至有些为它难过的。 言扶:【那有点可怜……】 言扶:【要不,我们偷偷给它取个名字,在私下里那样叫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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