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玦以为李汤会继续问,为什么突然想放松。李汤开口,问的却是:“那现在呢?放松了吗?” “放了一点吧,”任玦想了想,“太吵了。” 李汤笑起来。轮到任玦的回合,任玦问:“你喜欢蒋小沅吗?” 十字路口红灯,两人站定。李汤说:“喜欢啊。” “想一直和他在一起?” “你怎么这么严肃,”李汤看他,“像个神父。” “看你很像个情种的样子,讨教一下。”喝下的酒在胃里发热,任玦说,“我妈今天结婚了。” “……”李汤问,“难受?” “不难受,她要是聪明,早就该结婚了。她的性格不稳定,需要有人兜着。”任玦面无表情地说。过往十几年,给任芳然兜着的人是任玦。 任芳然给任玦发自己的结婚照,肆无忌惮地昭示幸福。照片里任芳然艳丽得像玫瑰花,衬得新郎黯淡无光。任芳然说:“我过得还行,他家里的老太婆有病,但你妈我也不是好惹的。你呢?受罪了没?” “没有,他们对我挺好,你放心吧。” 任芳然当然对他放心,电话聊了没多久,那边传来隐隐人声,任芳然骂了一句,对任玦说:“神经,不让我跟你联系——宝宝我还有事,改天聊哦。” 任芳然挂掉电话,斗志昂扬气势汹汹,正式投入于她而言迟来的家庭生活。这一刻,任玦终于有了被抛弃的实感。心中并不失落,只是空空荡荡。 “再亲密的人,也没办法永远同行。各自都能找到幸福就好了。” “你爸妈的小三结婚了,你在安慰小三的孩子。”任玦回过神,扯出个笑,“好感人啊李汤。” “重点在这儿?” “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么?” “……反正,我眼中看到的是这样。” 任玦沉默了。两人来到大路上,李汤拐进便利店,买了两串鱼丸,给任玦一串。任玦咬下去,被烫得龇牙咧嘴:“我谢谢你啊。” 任玦重新掏出手机打车,这回倒是异常顺利。任玦抬脚就往车的方向走,不客气地说:“确实没办法永远同行——喜欢腿儿着,那你自己慢慢腿儿喽。”车载着任玦,立刻开走了。 ——大概两三分钟吧,任玦接到李汤的电话。很微妙地,他不自知地翘起嘴角:“走累啦?” “不是……回来搭我一下嘛。”夹杂着模糊的叫声,李汤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我好像捡了一只猫。”
第10章 上·09 你于无道路的路口相迎 一只花色复杂的玳瑁,下巴尖俏,耳朵比普通猫大不少。他们先去猫医院给猫治伤打疫苗,然后去人医院给李汤治伤打疫苗,到家已经半夜。 李汤被猫咬了一口又抓了两爪子,没脾气:“绑了个祖宗回来。”任玦一边按照说明组装猫笼,一边很没有爱心地说:“现在外面没人,你把它放归了还来得及。就当无事发生。” “那我不是白被咬了。沉没成本在这儿呢。”李汤愚昧地反驳,蹲在猫包前和猫交流,“就这一次,下不为例哈。” 猫冲着李汤哈气。王抒荷听到动静,睡眼朦胧从卧室出来,看到他们在折腾猫,很惊讶。任玦下意识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也不知道您会不会……” “没事儿,我挺喜欢猫的。”王抒荷趿拉着拖鞋,来跟他一起收拾笼子。家里不缺养猫的条件,单看人愿不愿意。 李汤说:“李老板不喜欢猫,”想想笑了,“不过没事儿,他也不喜欢我,我照样在家里待了这么多年呢。” 李汤好像对这猫一看就很喜欢,但猫不领他的情,非得等他在视野里消失,才肯吃猫粮。任玦给猫开了一个罐头,猫于是爱上了他。收拾齐整后三个人看猫,猫受不了被这么打量,又开始哈气。 “这么凶,”李汤要睡觉,招呼剩下两个人,“妈快回去吧,看这眼睛的红血丝,如果熬坏了多少精华也没救啊。” 王抒荷笑了笑,回卧室里去了。任玦还在看猫:“咪咪乖。” “大夫说咪咪六岁了,按猫的年纪来说就是近四十,”李汤说,“咱们得喊叔。” “行,那你懂点事儿,明天起来记得给你叔铲屎。”任玦打着哈欠走了。这一晚上过得有点太丰富,他大脑过载,倒床上就睡死过去。 醒了以后再回忆,想起答应组乐队的事,倒是不后悔,任玦从不允许自己后悔。 不过他也有一丝疑问,要组这个乐队,真的只是心中竞争欲作祟么。 任玦当主唱兼主音吉他,秦筝鼓手,还要找个节奏吉他和贝斯。任玦把这个消息散出去,是有不少人找上来,但都是半吊子,任玦心里叹气,给人客气打发了。有个人好心告诉他:“你现在再找,只有这水平了。” “你认识谁,给介绍介绍呗。” “咱们学校氛围好,你知道从以前加上艺术节新冒出的乐队一共有多少吗,”对方告诉他,“十二个,都他妈够办个专门的乐队比赛了,水平不错的早就被人抓走了。” 任玦听了,若有所思:“那我有办法了。” 任玦打听了一下这些个乐队的情况,说是十二个,但大部分就是闹着玩玩,真正有姓名的只有两个半。任玦查了名字,发现其中一个和半个的乐队还是共用一个贝斯手,给任玦乐得。 乐完以后,任玦找上门。贝斯手叫吴移,比任玦矮半个头,染了一撮白毛,被政教处抓了,非说自己是少白头。少白头吴移斜着眼睛看任玦:“再跟你们一起玩,我就变成三姓家奴了。” “吕布是三国第一猛将,不可多得的人才。”任玦诚心诚意,一句话就让吴移很受用。明明很受用,还要拿乔:“得看你们有多大能耐。” “简单啊,明天或者后天,我们聚一块儿排排看,有什么问题你走就是了。”任玦说,“但你如果觉得还行,就从以前的乐队退出。” “这就过分了,你谁啊,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诶……抱歉,我只是听说你还和他们打架来着,以为你其实想换个更自在的乐队。” “……” 任玦循循善诱:“他们每天放学占用一个小时阶梯教室,说排练但其实只是吃吃喝喝。你知道这事吗?” “……靠,那是我不稀罕去。” 任玦不予置评,只说:“现在,你也有机会,可以不带他们了。” 吴移严肃地琢磨了一会儿,还是有点犹豫:“离乐队表演不剩几天了,现在退出,不太好吧。” “尊重,理解。你再想想,”任玦笑笑,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到时候我把我们排练的地址发你。” 想从剩下那一个乐队里撬来个吉他手,但同样的方法不好用第二次。任玦让秦筝摇人,秦筝说:“找李汤呀——哦对,他忙着谈恋爱。” 李汤从繁忙的恋爱事宜中拨冗指点迷津:“你找娜娜。我和娜娜吉他一块儿学的,他能弹。” 任玦有些意外:“那他怎么不说,是不是不想上台。” “不知道,你问问嘛。” 刘娜娜急赤白脸半天,说李汤把他卖了,末了才嘟嘟囔囔坦白,他可想加入他们,但是不想跟秦筝那号人接触:“万一有什么麻烦……” 刘挪威就像某些草原上的小动物,平时蹦来蹦去爱看热闹,但内心里机敏谨慎,从不靠近他觉得危险的人和事。 “我嫌麻烦,但我不怕麻烦。”任玦可靠地说,“你来嘛,天塌了我顶着呢。” “我来了,人就齐了?” “算是吧。”任玦看着他,眼睛眯起来,十分信任,十分请求,“你来吧娜娜哥,我不能没有你。” “……妈耶,别这么看我!”娜娜举手投降,“有点给了。” “哈哈,行,就这么定了哦。” 他们去台球厅的地下室练习。是周末,阳光很好,但地下室永远灯光昏暗。秦筝先来开门。令人意外的是吴移不仅来了,而且来得很早。打了个招呼,秦筝练鼓,吴移练贝斯,蒋小沅一进来就看见两个面无表情的逼王,他无视秦筝,看了一会儿吴移弹贝斯。 吴移让他看得很得意,问:“感兴趣?” “还好,”蒋小沅说,“这是贝斯吗?有点酷诶。” 吴移更得意了。 秦筝问:“你不在家睡觉,来干什么?” “练唱歌啊,我约了李汤。”蒋小沅理直气壮地说。刘娜娜这会儿其实已经到了,发消息问任玦有没有来,任玦说还在路上,刘娜娜就在门口,一直不敢进。 任玦姗姗来迟,提溜着已然后悔不迭的刘娜娜,身后两三步跟着李汤。李汤打完一个囫囵哈欠,才看清眼前这么多人:“好热闹哦。” 蒋小沅正跟着吴移拨弄贝斯,抬头看见他,迎过来:“你来好晚。” “猫腹泻,他晚上照顾猫,没睡觉。”任玦眨了眨眼,“路上碰到了,他跟我说的。” “你养猫啦?给我看看照片,我要去你家撸猫!” “撸不着,我也撸不着,”李汤唉声叹气,“流浪猫,见我像见仇人。人都来了,忙正事。” 李汤拉着蒋小沅去另一个房间。任玦给他攒的几个人作介绍,大家反应都正常,只有刘娜娜还是有点怯。任玦从包里掏出几份谱子分发了:“试试?” 简单看了看就开始合,效果不错。吴移放松地笑了:“《加州旅馆》嘛,太熟了,闭着眼都能弹。” 刘娜娜也安心了一点,几个人开了会儿玩笑。只有秦筝抱着胳膊:“怎么就决定是这首了?” 刘娜娜懵:“啊……我以为你们已经说好了。” 吴移也像刚意识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 任玦说:“或许你有别的推荐吗,旋律耳熟能详又显技术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得抓紧决定。” 秦筝说:“我没有。” 四人沉默。秦筝撇撇嘴:“好吧。” 任玦微笑起来。在他们讨论的间隙,隔壁房间吉他声响起又停下。李汤像教小孩儿一样:“看外面的哥哥姐姐多厉害,你要加油呀。” 蒋小沅说:“休息一下,正好,我给大家点的奶茶到了。”他跑出来拿奶茶,好奇地打量着吴移他们。李汤跟在他身后慢慢走出来。 任玦随口问:“蒋小沅有没有擅长的乐器?可以让你们舞台没那么干。” “摇沙锤,还有拨浪鼓,可以么?”李汤笑,“也不是谁都非得会点什么,又不是演《歌舞青春》。” 蒋小沅咽下一口水,附和着说:“就是就是。”声音弱下来,“不过会乐器……是挺帅的。”
第11章 上·10 甜蜜的柔软的罪恶的感应 每天傍晚放学,蒋小沅来找李汤,两人先走。任玦习惯留半个小时做第二天的时间规划,然后自己走。他们到的时候通常吴移已经到了,几个人先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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