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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封荀的声音从最后面传来。 商成疾这才意识到，封荀居然从刚才开始一直都没有说话。 这根本不是他的作风。 封荀利落地把装备丢在地上，径直走向那排单杠，像电影中的英雄一般，走路带风，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只有商成疾知道，封荀在路过他身边的时候，紧紧地握了一下他的手。 “帮我数着数。” 朝那人丢出一句话，封荀一个轻盈的起跳，双手抓住单杠，下一秒，手臂迅速发力引体屈臂向上，小腹顺势用力举腿向上，在单杠上翻了一个身，动作干净漂亮。 “1！” 那人开始计数。 “2！” “3！” “......” “14！” “15！” “......” “54！” “55！” “......” “154！” “155！” “......” 前150个动作，封荀几乎是2秒一下，维持同样的速度，看不出有任何的负担，显得有些轻松。 到200多个的时候，速度才开始慢下来。 在部队的时候，封荀其实每天都在维持一定强度的训练。 早上的晨跑，他来的总会有些晚，那是因为他会在宿舍里进行五组100个俯卧撑。 越野拉练，虽然背上没有武装负重，但是封荀会在腿上绑四十公斤的沙袋。 休息的空当，他常常会拉着商成疾做对抗训练，有时甚至洗完澡还会溜进商成疾的宿舍搞偷袭。 虽然最后往往都打着打着打到床上去了。 只有商成疾知道，没有训练一二连士兵的时候，封荀都在训练自己。 “......254！” “......255！” “怎么慢下来了？还有不到100个，可别让你的战友们等太久。” 那人站在单杠下，始终抬头笑着看向封荀，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喜悦，几分戏谑，甚至还有几分莫名其妙的温柔。 商成疾努力把“一见钟情”，“惺惺相惜”之类的词从脑海中清除，只专注去看封荀。 烈日之下，封荀的额头已经满是汗水，他的头发已经全部打湿，甚至能甩出水来。 因为紧咬牙关，封荀脸上的肌肉有些扭曲，看上去比平时狰狞。 要是一二连的兵娃子们看到此刻封荀的表情，估计有几个胆小的肯定要吓晕过去。 “......324！” “......325！” 剩下不到最后10个，商成疾快步跑到单杠下，准备去接封荀。 “......330！” “......331！” “......332！” “......333！” 最后一个数字落下，封荀从单杠上跳下来，因为脚步不稳身形晃了一下，旁边那人下意识伸手想去扶他，封荀却侧身偏开，只微微靠了一下商成疾，立刻又站直身体。 “我没事。” 听得出封荀的声音都在颤抖，但他却拒绝任何人的搀扶。 “勉强合格。” 那人拍了拍封荀的肩，在看见他极度扭曲痛苦的表情后，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转身走向队伍。 “入队。” 简单两个字，是命令，也是肯定。 封荀和商成疾带着几人站在队伍的最边上。 罗丹看着他们，目光炙热，眼中似乎噙着泪，他站着最端正的军姿，向他们敬了一个礼。 “封连，商连，我明年还会再来。我一定会追上你们的！” 罗丹离开的背影孤单又决绝，他像是一棵孤松，纵使枝叶凋零，但永远不会倒下。 待到来年历经风霜，又将盛开一树浓阴。 ---- 新人物是个狠角色。
第6章 教官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就再介绍一遍。我叫方郁，陆军少校，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我是你们官方指定的唯一教官。你们要做的，就是在我的手底下拼命活下来。” 方郁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嘴角扯出一个没有丝毫笑意的僵硬弧度，看上去更像是一种威胁。 “在之后的训练里，你们可能会羡慕刚才离开的那个士兵。不用怀疑，你们的判断是对的，因为以后的你们很可能生不如死，怀疑自己为什么会踏上这条上山的路。” 方郁背着手，在队伍的最前方来回踱步，最后在封荀面前停下脚步。 他不去看封荀，只是身体逼近了，靠着他的耳朵，稍稍压低声音，但也足够让整个队伍的人都听得见。 “不过，我给你们留了一条退路，如果坚持不下去，半夜来敲我的房门，随时都可以退出。” 封荀没有给出什么反应，只是一如既往地目视前方。 方郁拉开距离，目光又一遍遍地扫视着队列里的每一个人。 “你们可能会在想，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训练，又会有什么样的考核在等着你们。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 商成疾用眼角余光去偷瞄这个方郁，越来越觉得这个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靠谱”三个字。 方郁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继续开口。 “我只比你们早到两天。这两天，我都在研究这里的食堂有什么菜好吃......” “报告！” 队列之中居然有人打断方郁的发言。 “什么事？” 意外的，方郁看起来并没有不悦的神情。 “请问教官，食堂里哪道菜最好吃？” 问话的人是何年。 其实这也不怪何年，他长了个一米八七的大高个，饭量是这一行人里最大的，奔波了一路，再加上从昨天开始到现在几乎是滴水未进，何年现在光是听见“食堂”这两个字就能流下口水来。 “呵......” 方郁发出一声轻笑，再次抬起右手，只伸出了食指。 “红烧狮子头，你们一定得试一试。七分瘦肉，三分肥肉，剁馅的时候让肉之间保留缝隙，能够更好地吸收汤汁。酱料里一定要加一勺白糖提鲜，抓拌肉馅到拉丝的状态，加上莲藕末，香菇末拌匀，最好还能打上一个鸡蛋，口感会更加嫩滑，下油锅炸至金黄，捞上来后，香料调料下锅烧开水，入水后再煮一个小时。啧啧，这个滋味美的呀......” 队列之中此起彼伏地响起吞咽口水的声音。 商成疾肚子里的馋虫也被勾了起来，他只是抿了抿嘴唇，而一旁的何年口水早就从嘴角流到下巴上了。 “扯远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方郁用“美食诱惑”折磨了大家一番后，继续回到讲话的主题。 “关于我们的训练和考核......”方郁停下脚步，略做思考，“刚才那个小朋友说什么来着？哦，对，他喜欢看《士兵突击》。我相信你们之中很大一部分的人也都看过。不如这样好了，这次的训练考核，就像当初老A招人——我给你们每人一百分，分数扣光就给我滚蛋，最后哪怕只剩下一分，就算考核通过。” “报告！” 这次是商成疾。 “说。” “请问教官，扣分的标准是什么？有加分的项目吗？” “我就是标准。” 这话方郁说得理直气壮。 “所有我看不惯的行为，视情况扣分，不接受任何反驳。” “报告！” 这次是周舟。 “说。” “我觉得这个标准不合理，部队应该有明确的规章制度......” “屁话太多，扣三分！” 方郁直接打断周舟的话，甚至在对上他愤怒的视线后，开口威胁。 “你要是再多说一句话，一个字扣一分。” “......” 周舟觉着方郁这是在报复之前对他的辱骂，但是现在的他也只能把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 “我不喜欢话说两遍。我最后强调一次，在这里，我的话就是命令，我的话就是标准，我的话就是规矩，如果有任何异议，立马滚蛋！” “至于加分的项目......”方郁走到商成疾面前，在他耳边低声道，“晚上来我房间，我告诉你啊。” “......” 这副流氓做派，商成疾觉得似曾相识，好像以前有人和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当然，用脚后跟思考，都能想到那个人就是封荀。 “还有什么问题吗？” 所有人保持沉默，生怕自己因为哪句话招惹这位教官不高兴而被扣了分。 方郁抬头看了看天，估摸着快赶上食堂开饭的时间。 他走到封荀面前，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腹部：“还能撑着？” 封荀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报告教官，还能撑一会儿。” “行了。”方郁扬扬下巴，示意不远处的一栋楼，“那边是医务室，去看看，别战还没开打，人先倒了。” “谢谢教官。” 封荀也不和他客气，走出队列，拖着虚浮的脚步直接走向医务室。 方郁把剩下的人丢在操场，自己潇洒地跑去食堂，正好赶上刚出锅的馒头，配上一碗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的红烧肉，还有一盘早上刚从后山地里采摘的新鲜小油菜，美美地享用了一顿午餐。 商成疾他们在操场上站了一个多小时的队列，几个士官模样的人走过来，带他们去分配的宿舍。 “六个人一个宿舍，也是一个班，一号床位是班长，二号床位是副班长，你们商量好后在晚饭前把正副班长的名字交给我。” 士官交代完就离开了。 商成疾、周舟、何年、常飞，还有顾国被分配到一个宿舍。 还有一个空着的床位自然是封荀的。 “商连，要不你当班长吧？” 说这话的人是周舟。 此刻他身边的何年正疯狂把红烧肉往嘴里塞。 “我赞成。” “我也赞成。” 何年和常飞连忙附和。 顾国拿着一个馒头，吃得细嚼慢咽，对他俩“另立新王”的行为十分不解。 “你们不是一连的吗？封连是你们的连长吧，你们不应该支持他当班长吗？” 常飞看了一眼身旁在风卷残云般进食的何年，只好亲自开口解释：“如果说在方教官手底下，我们要想着怎么活，那么再加上封连当我们的班长，我们就该想着怎么死。” 顾国的脸上还是疑惑的表情。 何年咽下嘴里的食物，学着方郁的动作，伸出两根手指。 “我们可以打败一个变态，但是绝对打败不了两个。” 顾国撇撇嘴，没有再说什么。 以前在十五岛，他听说过一些一连连长的“风云故事”，只觉得这人肯定是非一般的人物。 今天封荀带着他们巧妙地躲过所有的关卡，一路轻松地走到山顶，更让顾国在心里对这位连长生出几分崇敬之情。 再说能打败变态的，只有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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