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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罗丹第一次在二连队伍的最前头瞧见商成疾。 这人站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来。 罗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瞧见他和封荀拿着那朵代表荣誉的大红花打打闹闹，不知怎么的，竟看出一点打情骂俏的意味来。 罗丹的性格刚强，为人处世又一本正经，最看不惯那些整天嘻嘻哈哈，油嘴滑舌的人。 按理说，他应该是不喜欢封荀的。 但是封荀的实力摆在那里，团里没人不服他。 罗丹在心里自然也是服气的。 可商成疾跟着封荀混久了，身上多少也沾了些他的流氓气息，罗丹看他就有那么一点不顺眼。 这次特种兵选拔，团里总共就分配了5个名额，团长又额外给封荀申请了一个。 没想到商成疾竟然也有一个名额。 罗丹就更不服气了。 但是现在，罗丹看向前头的人，身形坚毅挺拔，只是一个背影就让人觉得无比安心。 这人前进的脚步，就是他们的方向。 之后的路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阻碍，商成疾他们顺利地达到山顶。 然而路边的树荫下，封荀和其他三个人竟然早就已经在等着他们。 他们的身上看不出一丝疲惫或糟乱，封荀嘴上甚至叼了根狗尾巴草，手中正忙着用野草编蚱蜢。 “怎么搞成这幅样子？” 封荀非常自然地伸手擦了擦商成疾脸上沾的泥，又替他把头发里的草屑清理干净，随手把那只刚编好的蚱蜢递给他。 其实商成疾他们的动向封荀都知道，但不知怎么的，看见商成疾这副狼狈的模样，他的心思就有些痒痒的。 商成疾挥手甩开。 “我还想问呢，你们怎么跑到我们前头了？” 这一路商成疾都留了一个心眼，想着可能会和封荀他们碰头，没想到封荀的行动比他们还要快。 一旁的何年探过头，眼睛里闪着光。 “封连抢了他们联络用的通讯器，我们避开所有埋伏点，从北面绕上来的。” 封荀走在队伍最后，没过多久就察觉到似乎有人在尾随他们，于是在一个拐弯的路口发起突袭，制服了那个人，还抢走了他身上所有的装备。 “所以连我们的行动，你都知道？” 商成疾感觉自己输了，但没搞清自己输在哪里。 侦查？策略？运气？ “也不是完全知道。”受了冷落，封荀收回手，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你们隐蔽得很好，只有在特定关卡的时候被他们捕捉到行动，我的信息和他们是同步的。” 封荀从通讯器里听见那些人气急败坏骂人的声音，就能想象到他的商成疾是怎么漂亮地攻克他们的防线，勇往直前的。 商成疾撇撇嘴，得到封荀的肯定，他可不觉得是什么荣耀，但心里总归是觉得舒坦了一些。 几人收拾好状态，迈进训练基地的大门。 这里和部队看上去没有太大的区别，不高不矮的水泥楼，道路两边长得直挺挺的银杏，还有他们再熟悉不过的训练场。 远远的，操场正中央站着整齐的队列，近百名穿着不同作战服的士兵昂首挺立，迎着热烈的阳光，盛情生长。 等靠近了，封荀却突然停住脚步，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 商成疾的情绪有些激动，目光直直地望向那些坚挺的身影，没留意到身边封荀的不寻常。 站定立正敬礼，商成疾代表众人报出他们所在部队的名称和编号。 “商成疾中尉，报道！” 队伍的最前方面对众人站着一名身穿作训服的军人，他戴了一顶布尼帽，角度有些歪，看上去有些不太严肃。 他的脸上带着几分戏谑的表情，半眯着眼睛，嘴角的笑若有似无。 商成疾猜测，这人大概率就是他们以后的教官。 迈着散漫的步伐走过来，目光淡淡地在他们身上扫过一圈，那人缓缓开口。 “你们几个已经被淘汰了，滚回去吧。” 语气听着很熟悉，倒是有几分像封荀。 说出的话也同样难以入耳。 “为什么？” 周舟不明白，他们明明已经顺利到达训练基地，为什么会被淘汰？ 那人双手叉腰，抬头扬起下巴，指了指天上的太阳。 “这都几点了？战都打完了，你们才到，给队友收尸吗？” “我们的车在路上抛锚了，延误了一个小时。我们上山的动作还是很快的......” 何年解释到一半被那人打断。 “一个个的，话怎么都那么多，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那人掏掏耳朵，继续开口。 “我管你们是什么原因。上了战场，难道你们也会和敌人说——我们的直升机抛锚了，等我们一个小时！还是会说——现在是午饭时间，不如我们先坐下来吃饭，吃完饭再打仗！” 队列中有人忍不住笑出声。 “两百个俯卧撑。” 那人轻描淡写丢出一句话。 队列中有人出列领了罚。 “一点规矩都没有，你们部队里都是怎么教的？” 那人扯着嗓子喊，似乎是要把这句话砸到每个人身上。 “至于你们......”那人把目光投向商成疾，又把几个人扫视一遍，最后落在封荀身上，“收拾收拾，给我滚蛋，别杵在这里碍眼！”
第5章 淘汰 商成疾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行动。 回去是不可能的，他们绝对不会因为这种荒谬的理由退出特种兵选拔。 但要留下来，他们似乎必须要说服眼前这个“不近人情”的教官。 商成疾正想着要搬出哪条规章制度来据理力争，就听到身后的周舟骂出一句脏话。 “狗娘养的，你把我们当猴耍呢！” 把背上的装备往地上一甩，周舟怒气冲冲地往前跨了两步，浑圆的眼睛瞪着面前的人。 “汽车抛锚的事情，我们已经提早上报过，得到的回复是让我们原地等待新的车辆。到这里之后，我们也通过了你们那些该死的根本没有提早通知我们的考核。” 周舟身上的军装到现在还滴着水，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在湖里挨了对方几拳，甚至屁股上还被踹了一脚。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可以不问缘由地淘汰我们？我们是士兵，应该被尊重，你没问过我们的名字，也不让我们入队列，几句话就想让我们滚蛋，你的班长没教过你什么叫做礼貌吗？” “噗嗤！” 那人笑了一下，原本强势的气场一下子缓和下来。 “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兵？” 这句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是在问谁，也没有人接话。 “你是不是觉得以后再也碰不到我了，所以干脆现在骂个痛快？” 这话是对周舟说的。 “对！” 其实周舟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单纯气不过自己就这么被淘汰了。 “好，那我就给你们一个被我虐的机会。” 此话一出，周舟满肚子的脏话一下子噎在喉咙，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了。 那人从周舟身边走过，又和商成疾擦肩而过，走到封荀身边，绕着他用刀锋一样凌厉的视线把他打量了一圈，最终走到他们几人之中身材最瘦小的常飞身边。 “小朋友，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当特种兵？” “报告首长，因为我喜欢看《士兵突击》，我想成为和许三多一样优秀的特种兵。” 常飞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但似乎又没那么出乎意料。 “许三多，呵，我也喜欢。” 那人双手背在身后，略作思考。 “诶，许三多当时在钢七连做了多少个腹部绕杠来着？” “报告首长，333个。” “对，好像是333个！” 那人一个转身，大步走到操场边上的单杠旁边，放开嗓门，让那边的队列也能清楚听见他的声音。 “我们来打个赌。你们之中，只要有人能做333个腹部绕杠，我就让你们入队，参加接下来的训练和选拔。” 商成疾一听这话，眉头皱了起来。 这个教官......好像有些不太靠谱？ 在军区大院长大的商成疾，在商鉴远的教育和训练下，一切都要守着“规矩”。 命令是“规矩”，制度是“规矩”，商鉴远的话也是“规矩”。 军队是个纪律严明的地方，“规矩”自然也少不了。 封荀是他见过的第一个不那么守“规矩”的人。 而这个教官，似乎和封荀是一路的，行事作风难以捉摸，太过随心所欲，商成疾感觉自己和他有些不大对付。 周舟听到他们还有机会能留下来，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 腹部绕杠其实就是单杠二卷身上，这是他们在部队里的日常训练，难度并不大，不过很少会对这一项进行高强度的专训，顶多就是闲暇日常里和其他人较个劲比个赛而已。 周舟记得自己的最高记录是185个，也是一二连的最高记录。当时要不是封荀出现打断了这场比赛，他肯定能突破200个。 周舟跃跃欲试，身后的罗丹却先一步主动站了出来。 “我来吧。” “不行。” 那人看着罗丹，神情在瞬间变得严肃。 “我的机会是给他们的，你已经被淘汰了。” “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通过上山的考核。” 那人的视线落在罗丹的腿上：“左小腿一处中弹，严重影响行动能力......” 然后他的目光缓缓上移，直视罗丹胸口那一团黑色的痕迹。 “最重要的是，泅渡不合格。如果这是真实的战场，你已经死了。在我面前的，是你的战友们带回来的你的尸体。” 这话说的实在是太难听，但是罗丹却一个字也不能反驳。 在被商成疾救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命运。 可他却不想停下脚步。 他知道商成疾或许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才会选择改变队形，让他跟在自己身后。 他的战友走在他的前面，他就绝对不可能落下。 即使万般不甘心，罗丹却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他低下头背起自己的失败，头也不回地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 那人叫住罗丹。 “你不想知道你的战友能不能留下来吗？如果他们赌输了，你们可以一起回去，总不至于太过寂寞。” 说完，那人又自顾自地发出一句感叹。 “我这人啊，就是善解人意，菩萨心肠。” “......” 商成疾有些恍然，感觉站在那里人好像是封荀。 感叹完，那人催促道：“你们到底谁来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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