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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秒，牧和才开口道：“他变瘦了。” “嗯，听说他申请去的那个海岛部队伙食不太行。” 黄犬小队别的不好说，队里的伙食在军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更何况封荀和炊事班那群人混得特别熟，总是私底下开小灶，还会翻墙出去打野食。队长不在队里的时候，方郁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封荀带牧和这个挑食的小孩出去觅食。 大概是想起以前的事情，牧和冰山一般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表情。 “他这种人，到哪儿都不会亏了自己那张嘴的。” 方郁“哈哈”地笑了两声，表示赞同。 两人闲扯了一会儿，方郁想起来自己还要准备接下来的考核，拍了拍牧和的肩，留下一句“走之前还是去和他见一面吧”，回了自己的宿舍。 几分钟后，牧和的身边又响起脚步声。 “怎么又回来了？” “我能坐在这里吗？” 开口的声音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牧和转过头，瞧见了封荀的那个班长。 牧和没说话，商成疾当他是默许了，在方郁刚躺过的地方坐下来。 除了白天里的那场交手，牧和其实在早几天就对商成疾有点印象。 在方郁组织的对战演习里，商成疾要了一把枪，方郁让牧和给他送过来，还顺便让他带了两个苹果。 那个时候牧和只是隔着头盔看了商成疾几眼，也只是那么几眼，他就看出商成疾是他们那个小组的作战领导核心。 那个时候牧和刚到明知山，还没见过封荀，但不知怎么的，竟然从眼前这人身上看到一点封荀的影子。 之后的几天训练，牧和得知商成疾和封荀是一个班的，两人以前又是一个部队的，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 直到得知这人的名字，牧和难得露出惊讶的表情。 商成疾，商鉴远的独子，那个活得像是教科书一样无趣的远方表舅。 牧和在很小的时候见过这个和自己相同年纪的表舅。 牧和的母亲在家养病，商鉴远带着他的儿子过来探望。 当时牧和正在院子里玩泥巴，商鉴远走进屋子里，留商成疾在屋外候着。 商成疾就顶着大太阳站起了军姿。 牧和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发现他一动不动，还以为他是个假人，于是朝他扔了一块泥巴。 商成疾没有躲开，白净的脸被泥巴弄脏了，也不抬手去擦。 大约一个小时后，牧和的母亲才和商鉴远从屋里走出来，瞧见商成疾，“哎哟”了一声，连忙用衣袖把他的脸擦干净，又喊来牧和，把他骂了一顿。 牧和是很怕自己的母亲的，因为他妈骂人的时候特别凶。 商鉴远就站在旁边看着牧和挨训，什么话都不说，而商成疾也就继续维持着军姿，直到牧和的母亲招呼几人进屋喝茶。 不知道为什么，商家两父子几乎没有什么交流，但牧和总觉得商成疾很怕商鉴远这位父亲，比他怕他妈还要害怕。 牧和从自己母亲口中得知商成疾是自己的表舅，又在母亲严厉的目光中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 商成疾只是冲他点了点头，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牧和的母亲让牧和带商成疾去他的房间玩。 牧和屋里有很多模型，飞机、坦克、航母……每次他带朋友回家，总能收获到一大堆惊叹，可商成疾进屋后，只是用目光淡淡地扫了一圈，看不出有任何惊讶的表情。 “这些东西你都见过吗？” 牧和忍不住问了一句。 商成疾点点头，这才开口说话，语气也是一板一眼的。 “武直-10，爸爸带我坐过，ZTZ-99式主战坦克，爷爷带我参观过，至于航空母舰……” 商成疾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这些话能不能说。 “我见过照片。” 商成疾不敢暴露太多的信息。 牧和哼了一声，走到书桌前，不再理会商成疾，继续拼昨天还没拼完的F-22战斗机模型。 机翼的部分，牧和似乎是遇上困难了，费了不少的时间，却怎么都拼不对。 “需要我帮忙吗？” 商成疾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牧和身后。 牧和居然也没被吓到，斜眼看了商成疾一眼，让开了位置。 商成疾在椅子上坐下，拿着模型零件仔细研究了一会儿，很快就把机翼拼好了。 牧和有些不服气，开口道：“我长大以后是要开战斗机的。” “我……我想成为一名特种兵。” 商成疾的语气突然低下去，眼神也垂了下去。 “但是爸爸不会答应的。” “特种兵？那是什么？” 牧和有些好奇。 “他们是军人，是英雄，是最帅气的人。” 商成疾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有光，嘴角也翘了起来。 在这个时候，牧和才感觉到这人是个和自己一样大的孩子。 后来牧和和商成疾一起拼好了那架F-22战斗机，这个模型也一直摆在牧和的床头，直到他通过特种兵的考核，成为黄犬小队的一员。 在之后的日子里，牧和几乎没再见过自己的这个远方表舅，只是偶尔从母亲口中听到有关他的消息，听说他以相当优秀的成绩考进了首都军校。 牧和不知道这位小表舅是不是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的梦想，他只知道，进入军校，就是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他们或许再也不会见面了。
第31章 见面 两人都是沉默寡言的性格，气氛凝固了好一会儿，就在商成疾刚想开口的时候，牧和抢先问了一个问题。 “你来这里，你爸知道吗？” “嗯，是他给我写的推荐信。” 商成疾知道自己肯定是绕不过这个问题的。 不过总有一天，当人们看到他的时候，只是会想着商成疾，而不会想起商鉴远。 牧和很轻地哼了一声，这人总算还是没忘记自己的初心。 不过自己已经比他走得远多了。 “听说你现在已经会开战斗机了。” 商成疾话音刚落，牧和就接上话。 “封荀和你说的？” 他似乎毫不掩饰自己和封荀的关系。 商成疾点了点头，又想起那张封荀的素描，试探地问道：“你对封荀……” 牧和不解：“什么？” “你暗恋他？” 商成疾说完这话，牧和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嫌弃的扭曲表情，像商成疾往他脸上扔了一块泥巴。 从口袋里摸出早上那张素描，商成疾递到牧和面前。 “画得挺好。” 商成疾评价道。 牧和翻了一个白眼，坦言道：“我随手画的，怎么，你吃醋了？” 商成疾被噎了一下。 牧和很敏锐地捕捉到商成疾的微表情，更加证实了他心里的猜测。 “你和封荀搞到一块儿去了？” 牧和直接戳穿两人的关系。 商成疾也直言坦白：“是。” “这事儿你爸也知道？” “他知道。” 牧和“啧”了一声，这一瞬间，他对这个小表舅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 “呵，你这是叛逆期到了，玩得这么野？” “我只是在追求我想要的人生，无论是成为一名特种兵，还是和封荀在一起。” 牧和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很陌生，和小时候在他家屋外站了一个小时军姿的商成疾一点都不一样。 可是这人的眼神，牧和却觉得有些熟悉。 商成疾眼里缀着光，正是这簇微小的光，带着牧和走上特种兵这条路。 而现在，他也终于要赶上来了。 或许在一起拼那架F-22战斗机模型的时候，他们就注定会走上同一条道路。 不过…… “告诉你一件事，就算你通过考核，你和封荀也不会进入同一个部队，黄犬小队只有一个名额。” “我知道。” 现在的商成疾已经能坦然地接受这个消息。 “所以，你打算放弃封荀了？” “我不会放弃他的。” 似乎是不太习惯表达自己的情感，商成疾咳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继续说道。 “就算不在一个部队，他也别想甩开我。” 牧和眨了眨眼：“我们黄犬小队的驻扎地可是机密，他一旦入队，除了假期，你俩几乎是见不上面的。” 商成疾：“一年见一面也没关系。” 牧和：“我们的通讯都是被监控的，就算写信也一样要审查。” 商成疾：“他这人不擅长写信，能打电话听见他的声音，看见他的脸就行。” 牧和：“你俩的关系，组织是不会承认的，封荀要是哪天没了，你可领不到抚恤金。” 商成疾：“他要是没了，我会替他赡养他的父母，他还有两个侄子，我也会替他照顾。” 牧和沉默了差不多有两分钟，才问道：“封荀是不是救过你的命？” 商成疾笑了：“是，他救过我的命，好几次，所以我整个人都是他的。” 要是换做平日，打死商成疾他都说不出这么肉麻的话来，可是牧和把商成疾的醋罐子踢翻了。 商成疾总是比牧和要晚一些。 比他晚成为一名军人，比他晚进入特种部队，也比他晚认识封荀。 商成疾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他不想输。 至少绝对不能输了封荀。 牧和倒吸了一口凉气，又“啧”了一声，他挠了挠头，似乎是想要解释什么，拿过那张素描。 “我没暗恋封荀，我只是喜欢画画，我们队里的人我都画过，炊事班班长我也画过，所以你别误会。” 不过牧和画得最多的，还是封荀。 “但封荀对你而言，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商成疾没说封荀是牧和的“鸟妈妈”，这种雏鸟情结并不一定就是坏事，但总归是一个结。 牧和明白商成疾的意思，他也很清楚这一点。 他对封荀有种执念。 当初封荀申请离开黄犬小队，牧和气得把队里食堂的桌子给砸了，因为这事儿被队长罚了2万字的检讨，还给炊事班打了一个月的下手。 这次来明知山，他也是队长一给了假期就赶来这里，想要见见封荀。 如果说商成疾是牧和踏上这条路的第一盏指向灯，那么封荀就是他的塔台，每一次执行任务，都为他指明方向。 说来也奇怪，明明牧和是观察员，是封荀的眼睛，为他观测环境，校正狙点，但每次出任务，只要封荀在，牧和就会觉得安心。 不过现在，封荀对牧和而言，似乎又多了一层身份。 “是挺特殊的，我没想到封荀会变成我的表舅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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