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不会,”霍湘乐了,“怎么会觉得马要踢你呢?” “视频刷多了呗,”陶权说,“经常看动物打架,你知道长颈鹿咋打架不?” 霍湘:“咋打?” “用脖子打,”陶权放下手机,用手比划出两只长颈鹿,手肘互相甩击几下,“可搞笑了,我给你找视频。” “好。” 霍湘降低车速,看陶权展示的视频,看完长颈鹿打架又看放生水鸭子,陶权的短视频软件刷下去一溜儿这样有趣的内容,两人哈哈大笑。 随后陶权也想看看霍湘平时刷什么短视频,要来手机,“密码多少?” “我生日。” 陶权输入霍湘的生日,本想问这世界上除了你妈妈,是不是只有我知道你生日,但没说出口,盯着弹出来的视频:“她这是在干嘛?” 霍湘瞄了一眼屏幕,说:“编织蕾丝。” 陶权这才看懂视频里摇摇晃晃发出清脆响声的的是纺锤,继续滑动屏幕,他问:“这又是在干嘛?” “分糖。” “糖有什么好分的?” “按颜色分啊,不觉得解压么?一大箱都是同一个颜色的糖。” 陶权有些搞不懂这有什么好看的,挠挠头,点进霍湘的收藏,“我靠!” 霍湘疯了吧,怎么收藏夹里全是他擦边的视频!赶紧把手机还给了霍湘。 “快到了么?”过了一会儿陶权问。 “还有半小时。”霍湘说。 从高处俯瞰,穿越者横穿一片西北村落,来到除了国道之外什么都没有的荒漠,如同一枚被抛起的黑色硬币,急速掠过烈日炙烤下的巨石,枯木,动物尸骸。
第131章 野梦 陶权心情很好,哼着小调拿出乐谱,往上面写写画画,唱到副歌时,就把笔当作指挥棒挥舞,很是投入。 他画出一棵梧桐树,又在树下画了个火柴人,“像你不?” 霍湘匆匆瞥了一眼,“像。” “像屁啊,这能看出个啥。”陶权乐了。 霍湘:“那你还问我。” 陶权更乐了,给火柴人脚下画出简笔小狗,再画上自己,“这才像。” “像像像。”霍湘笑道。 半小时后,穿越者开进一处马场,生锈的铁丝栓在木头上,形成围栏,马儿在围栏里抖腿甩尾,浑然不知有客人来访。 老板年过半百,衣着缝着布包,却十分干净,他压根没想到这季节还有游客来,手里半块油酥馍不知道是继续吃还是先放下。 霍湘下车用方言和老板说了些什么,然后老板从马厩里牵出一匹格外俊美的哈萨克马,通体红棕色,抬头挺胸,高傲之余又有些温柔。 霍湘又用方言和老板沟通几句,马就交到他们手上了。 “你不会直接把马买了吧?”骑上马后陶权问。 霍湘掌绳,看着老板的女儿把小桃子接走,笑说:“有钱买人家也未必会卖,租的。” “咱骑马去你老家啊?”陶权摸着马背问,这还是他第一次骑马,感觉很奇特。 霍湘熟练甩绳,马儿立刻颠步出去,走出穿越者的阴影范围,沐浴进金灿灿的日光里,那浓密的鬃毛闪耀着野性光辉。 慢速离开马场后,霍湘抬手遮阳,观测老板说的方位,随口说道:“其实我们已经路过我老家了,在你选电影那会儿。” “啊?”陶权抱紧霍湘,努力回忆那会儿窗外是什么,“哎呀,你咋不跟我讲一声。” “没什么好讲的,”霍湘转头看着陶权,笑颜温柔,“回去不是还得再路过一次么。” “你不打算进去走走么?”陶权问。对比起自己回东北时的怅然,霍湘一点儿情绪都没有。 “不走了吧,”霍湘说,“房子烧完就被拆了,貌似给改成了胡杨林,我也不确定,没仔细看。” “那好吧,”陶权捏了捏霍湘的腰,他不知道霍湘咋想的,但不管咋想,他都会尊重,并且配合,“我们骑马去哪儿?” “有时候不一定需要目的地。” 一甩绳,马儿忽而加快速度,驰往更西边的无人区。 骏马跑起来不像机车,人坐在上面要配合马的节奏,否则会被颠得屁股疼,霍湘身上有肌肉记忆,像是骑士那般游刃有余,仿佛已经和这马建立了许多年的感情。 陶权就苦了,被荡得肌肉紧绷,又怕掉下去,死死环着霍湘的腰,很快就把两人的衣服闷出汗。 渐渐的,他们闯进辽阔的旷野,四面八方均无遮挡,手机环顾一周,拍出的景色几乎一模一样。 烈日当空,不闻虫鸣,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了静音,连风声都听不到。 这恐怕就是世界的尽头了吧,陶权想,伸手去摸霍湘的嘴唇,勾勒出唇线。 霍湘晒了一身暴汗,深入旷野后减缓速度,让陶权喂他水喝。 “好美啊。”陶权望着远方感叹。 “我一直想带你骑一次马。”霍湘忽然说,“谢谢你满足我的愿望。” “跟我还谢个屁啊,要谢也是我谢你。”陶权轻轻弹了弹霍湘汗湿的脸颊,那双灰色的眼睛在日影下变成了蓝色,而他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这种蓝色,“累了吧,下去走走?” 一下马,霍湘猛地把陶权推倒,也不说为什么,直接骑到陶权身上,落下狂野吻势。 吻中,陶权感觉到霍湘冒出比平时更夸张的荷尔蒙,好像一头刚捕完猎的狮子,不让他动,蛮横地掠夺他。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有风吹来,青草刺得陶权发痒,但他不敢动,就那么被霍湘压制着,呼吸彻底乱成沙漠风暴。 霍湘逐步变得急躁,咬他唇的力度变大许多,还伴有几乎想勒死他的拥抱。 陶权睁眼,看到那遥不可及的远处,有座和霍湘眼睛一样蓝的雪山,他不知道那是戈壁阿尔泰山脉,翻过去便是另外一个国家,但他感受到源自雪山的威严神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此刻的霍湘正在宣泄某种情绪。 霍湘脸上的云淡风轻或许是真的,但不完全真,路过几十年未涉足的故土,怎么可能没有感触? 陶权很高兴自己能成为霍湘发泄的方式,心脏悄然融化,疯也似地回应起来,甚至脱掉了彼此的衣服。 狂澜持续,两人吻得不可开交,一路翻滚向草原的边缘,一度快到沙砾的区域。 有什么夹杂在风里,在进一步就会爆炸。 霍湘停下来注视着陶权的双眼,“在这里的话,好像有点不合适?” “嗯,是有点。”陶权也看着霍湘的眼睛,有几滴湿汗落从霍湘鼻翼落到他嘴边,他凑过去舔走,“但又不上本垒,管那么多干什么……你觉得呢?” 霍湘也伸手抚摸陶权脸上的汗,另一只手,游动,寻觅。 你知道心跳声和风声在一起时听上去会怎么吗? 好像在听风,又好像在听心跳。 一些野蛮如荒草的东西疯狂生长着,在日晕恒古不变的草原下,陶权贪恋地注视着想注视的每一个处,浸染想浸染的每个地方。 接着火烧了起来,像是某种七彩棱镜聚焦日光往草原上照,风很干燥,心很潮湿。 霍湘无限接近蓝色的瞳孔逐渐扩散,升至穹顶,先覆盖流连而去的云彩,再覆盖灼伤心境的太阳,最后将陶权打碎,碎成组装棱镜的千百万面凝望,胶水将凝望拼凑回去,陶权的喊声融入风,融入心跳,火势滔天。 两人躺平,草地等同于一张原始毯子,给人坚硬又松软的触感。 “皮肤有没有被划破?”霍湘问,“这里的草应该很软。” “嗯啊,躺着贼舒服。”陶权还喘着气,说:“接触大自然嘛。”说完眼睛转了转,抱着霍湘。 边尽旷野,两人不挂一物坠入青草,土壤几乎要将他们吞噬。 下午的日光大片大片落在暴露的皮肤上,把他们烤得发烫。 霍湘不知在想什么,闭着双眼让风吹拂脸颊,每当他睁眼,陶权一定看着他,脸上带着某种温柔的笑,伸手摸他的眉毛,或是与他十指交握。 “凉飕飕的。”陶权说,“要不还是穿个裤子吧。” “你不喜欢凉飕飕的吗?”霍湘下看一眼,笑道。 “好吧,那不穿了。”陶权也不害臊了。 “你说我现在吼一声能有人听到么?”过了一会儿陶权说。 “不会,”霍湘答道,“但会吓着马。” 陶权半抬身子看了马一眼,人正啃着地上的草,相当悠闲,完全不管这边还有两个啥也没穿的两脚兽。 “肯定要晒黑了。”陶权看着自己的手掌说。 霍湘一把将他揽进怀里抱好,“跟我一起黑有什么不好的么?” 陶权从这话里感觉到一些霸道的成分,咯咯笑起来,霍湘问他笑什么,他笑而不语。 天地无疑是状况的,苍茫草原足以支撑起整个世界,他们所裸露出来的肌肤,只不过是一粒黄砂。 许多事也是如此,纷杂社会所飘散的流言蜚语,手机接收到的消息,乃至于此刻包裹他们的爱,在苍穹旷野面前,皆为沧海一粟,不足挂齿。 只是啊只是,在这一刻,紧紧挨在一起的一刻,他们同时抛弃了生命中的其他东西,只留下彼此。 没有家,也就理所应当把这两平米的草原当作家。 没有家人,也就理所应当把对方当做家人。 凝固的时间在灼日偏移一臂宽的时候被解除,两人重新坐回马上。 但没穿回衣服,仍是原始样貌面对旷野。 霍湘腰身被草叶划出几道红印,陶权一遍遍抚摸,想在红印周围画几颗星星,这世界真的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回程,骏马以散步的速度慢悠悠前进。 风渐渐有了形状,两人躯干的形状,有形却又无形,抽象却又具象,渺小得仿佛随时会被上帝从地球上抹去,庞大得能容纳这旷野的所有微风。 陶权死乞白赖来了一句我俩算不算马那个什么震,霍湘皱着眉笑说你可能有病。 陶权哈哈大笑,马受惊突然跑了起来,他被颠得生疼,嗷嗷大叫。 傍晚留在马场主人家吃饭,地道的西北家常菜被端上桌。 小桃子喝马奶把自己喝吐了,看见满桌的饭菜也不哼唧,四脚朝天躺在地上,隔壁的大黄二黄用探究的小眼神盯着它。 小女主人今年初三,也知道他俩的一些事,吃饭时克制不住眼神,总要偷偷看他们给对方夹菜。 霍湘问起她在哪儿上学,听到了一个熟悉的校名。 “好好念书。”霍湘说。 小女主人羞怯地点头,脸上的高原红就是她最时尚的化妆品。 临别前,黑夜从雪山的方向慢慢袭来。 陶权从车库拿出两箱买给霍湘的零食送给小女主人,并悄悄问她是不是认识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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