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视频啊?……那把小桃子给我。”陶权说。 霍湘:“刚还嫌弃人家打扰你的二人世界。” 陶权傻笑,把小桃子塞进衣领,只露出个困顿的小脑袋,“拍吧。” 陶权看着镜头:“欢迎在周,周几来着?不管了,欢迎在周一二三四五六日来到旋转木马,我是售票人陶权,请投币购票。” 霍湘从镜头里看着陶权:“好的小哥哥,那我消耗陶权对霍湘的百分之一的喜欢,想坐一圈旋转木马。” 陶权瞪着眼睛,不可思议极了:“不行,我让你免费坐。” “那旋转木马还怎么赚钱呢?” “不赚了,霍湘赚钱养我。” “好,霍湘赚钱养你。” 草坪上零落帐篷,亮着不同程度的光,更远处是森林和淡紫色的星云,旋转木马把这一切折叠,定格成永恒环绕的画面。 可画面里的人每次笑的样子都不同,一会儿要十指交握,一会儿要站起来拍,和背景音乐里的柴可夫斯基毫不搭调。 “你是真的吗?”陶权看着镜头问。 “嗯?”霍湘的气音拍打在收音孔,反问:“那你呢,你又是真的吗?” 陶权呵呵笑个不停,他实在太喜欢这句问话了,“我感觉我应该去学聂鲁达的诗,不然这种时候都不知道念什么给你听。” “哪种时候?”霍湘放大屏幕,只给陶权脸部特写,看见今天晒伤的红色痕迹,让陶权看上去有些害羞的感觉。 “我觉得每一个我觉得又爱上你一次的时候。” 霍湘失笑,用致辞台上才有的语气:“谢谢?” “不客气,好了快暂停,让我也拍拍你。” 霍湘拍起来有种模特的感觉,他不笑,只是简单坐着,画面就透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深邃,他那双眼睛如同天上被夜云遮住的月亮,每个人读出的信息都不同。 “不跟我说点什么吗?”霍湘问。 陶权看着手机屏幕痴笑:“感觉像在给你拍MV。” “什么的MV,柴可夫斯基?”霍湘忍俊不禁,“……不过我好像懂了你为什么总说又爱上了我一次。” 陶权听懂了这是霍湘在表达喜欢,故意模仿霍湘刚才的语调:“谢谢?” 霍湘笑着摇摇头,“你真是个模仿天才。” “你不也会模仿我的音调吗?” 陶权无限放大屏幕,只录霍湘半边脸,且因为木马不断上升下落而摇晃,糊得不能再糊,帅得不能再帅。 霍湘就失真的画面里,用陶权特有的语气问你是真的吗。 陶权说那你呢,你又是真的吗。 接着小桃子就急促地哼唧了几声,霍湘赶忙从木马上跳下来,逆着设施运动抓起小桃子,“它要上厕所了。” 陶权也跳下来,两人搀扶着从找不到落脚点的旋转木马来到平地。 旋转感并未消失,陶权抬头感觉整个银河在倾泻,两步站不稳差点摔倒,“我靠,早知道不把速度调那么快了。” 霍湘倒是还好,揣着小桃子小跑回房车,也不管陶权有没有跟过来。 “早知道不带这狗了!” 旋转感被带入了睡梦,两人一口气睡到第二天中午。 原计划他们要在西安停留四天,晴姐安排了些商务活动想让霍湘去接触,但先前给晴姐打电话时,霍湘又把这些饭局都给拒了,等于要重新盘算这几天怎么渡过。 “去看电影么?”陶权提议道,“然后再找个酒吧喝个半醉。” “我当时只是举个例子,”霍湘笑说,“咱喝醉了狗怎么办。” “哎哟这狗我真的是,”陶权提起小桃子,这些天吃胖不少,毛发更润泽了,“来都来了,也让它喝两杯呗。” 于是两人偷偷把小桃子带进了电影院,为了不打扰其他观众,挑的是一部即将下档的恐怖片,全场就两人一狗。 霍湘一如既往对恐怖片皮跳肉不跳,像听演奏会那样看完了全片,陶权更是重量级,看到一半直接睡着了,惊悚音效也没把他吵醒。 出影院他一直给霍湘道歉,说要不换个好看点的,这回保证不睡了,霍湘说我不喜欢你太过考虑我感受,这你得改改,陶权说我不,霍湘一瞥影院广告牌,说那我们再看一部熊出没,陶权说我不! 晚餐订在一家街边biangbiang面,两人嫌不够辣,问老板要来辣椒油,结果被辣得头晕眼花,买了三杯奶茶才给压下去,又因为喝撑了没法继续喝酒,灰溜溜打车回房车。 “所以是老天爷不让我们喝酒。”霍湘对此点评道。 陶权觉得不行,这酒必须得喝,在霍湘躺着逗狗的时候打开冰箱,“哥,你最喜欢的水果是番石榴对不?” “嗯哪。” 陶权取出两个,最近的番石榴有点反季节,买来只能调酒,干吃有点太涩了。 霍湘看到他手里还有一颗番茄,问道:“你呢,最喜欢番茄?” “嗯哪。” 番茄在鸡尾酒里也会用到,那杯酒有个酷炫的名字,叫血腥玛丽,里面甚至还要加辣椒汁和和牛肉汤,算是霍湘最喝不来的一类。 幸亏陶权拿出来不是调酒用,而是干活的零食,就那么放在厨台,时不时拿来啃一口,把自己吃得满嘴汁液。 “来尝尝我的特调。”陶权手持两个威士忌杯过来,把雪克壶里的酒各倒一半出来,熟练用搅拌法转了几圈勺子,递给霍湘。 霍湘抿了一口,强烈的鲜果味和酒精充斥进肺部,“你加了几盎司的酒啊。” “你酒量好啊,多喝点。”陶权坏笑说,“味道还凑合吧?” 霍湘又抿了一口,再次体会到那种味蕾被全方位冲击的感觉,皱皱眉说:“好喝的,有名字吗?” 这时陶权瞄了一眼挂在窗户旁的那副画,名字他早就想好了,“猎人。” 霍湘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被蹭花一些的油画,笑了笑,“那卖多少钱呢,肯定不能只卖40。” “那45吧,我现在就给它写菜单上去。” 赤脚踩在木地板,理所应当发出咚咚声,粉笔刮过黑板就不那么好听了,霍湘捂住小桃子的耳朵。 “我们喝完可不可以……”陶权跳回吊床说,整个房车颤了颤。 “可以啊,”霍湘已经把酒喝完了,说出来的话有浓重的酒精味:“你希望以什么姿势被我搅拌?” “……” 陶权没答,也没把事情进展到最后,他俩这几天都累得跟牛似的,有色心没色劲儿,稍微亲了几口就抱在一起睡去了。 第二天,气温继续攀升,有辆货拉拉停来房车前。 霍湘帮司机把后座的大箱子搬上房车,再让陶权一样一样拆。 第一样是去年从陶权那儿收到的冷萃设备,玻璃部分原本被砸坏了,霍湘花了不少心思才找到愿意补的人。 陶权盯着设备的木质部分,看向车下抽烟的霍湘:“你给它重新上漆啦?” “嗯,好歹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对了,我还让娟姐邮了点豆子,之后我们可以卖咖啡。”霍湘说。 陶权:“现在想喝么?我给你做一杯?” “等会儿的,”霍湘笑道,“先收拾完呗。” “好嘞!” 即便是移动酒吧,霍湘也拿出了一百分的诚意,除了升级酒具,还把当年从老板娘那儿买来的馕机给运过来了,以及一些一次性杯子,上面印着他俩结婚照和牡丹的剪影,陶权看到后,说什么也要马上冲一杯咖啡给霍湘喝。 最后一样是一罐墨绿色的青梅酒,标签处写着霍湘的名字。 “你知道这瓶酒?”陶权盘坐在地,把青梅酒提起来问,这是他去年偷偷酿了藏起来的。 “我当然知道,”霍湘说,“换新酒柜的时候特地交代陆超要把这瓶放在低处。” 陶权:“我还以为你丢了呢。” “我像是会丢别人东西的人么?”霍湘掐灭烟头,爬回房车,挤到厨台旁洗手。 “像吧……”陶权直勾勾地盯着青梅酒的标签,他写字怎么那么丑呢,“开业时给你送的花就被你丢了。” 霍湘闻声回头,仔细想了会儿:“你说那些没署名的玫瑰?” 陶权没答话,现在想想,确实那会儿不该送玫瑰花的,太明显了,估计换个康乃馨会好点,不行,康乃馨是送长辈的,……倒也不是不行,霍湘也算是长辈。 “我以为是卫天城送的,就给丢了。”霍湘说,“所以我说我俩缺乏一个了解的过程嘛。” 陶权知道自己错怪霍湘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你最喜欢什么花?” “这还用想,牡丹啊。”霍湘弹了弹一次性杯子上的LOGO,打趣道。 “我服了,”陶权乐呵起身,两步站到霍湘身边,两人挨在一起,伸手夺走咖啡喝了一口,“你喜欢牡丹?……嗯?” “那你呢?你最喜欢什么花?”霍湘在陶权唇边问。 “我喜欢你身上的草莓。”陶权低声应道。 霍湘:“草莓可不是花。” 陶权手伸进霍湘的衣服里,“你管它是不是呢。” 后续两天的活动由陶权决定。 他在清晨或傍晚的时间段,避开高温和人潮,带霍湘去逛一些相对安静的古建筑。 他自己对历史没什么兴趣,但隐隐感觉霍湘会喜欢,做攻略时很认真,到地方后像导游一样手舞足蹈地给霍湘讲解。 比如去东岳庙献殿的时候,天色渐晚,大多游客都准备返市,他俩逆着人潮进入正殿,刚进门陶权就说这是元代建筑风格,但重建过,并且最后一次重修是在康熙四十五年。 霍湘目视殿顶的叠嶂青瓦,眨眼之际,似是云层黯淡一分,尘埃扬起一寸。 可惜他们时间有限,无法逐一逛过不夜城的古迹,在第三天早上驱车前往敦煌。 越开出城区,周边的地貌越趋于西北特色,黄沙弥盖戈壁滩,天地之间青黄两色,如同刚晕染开的棕色眼影。 旅途话题仍然围绕彼此喜欢的事物,陶权竟然不知道霍湘还听黑嗓,聊到后面甚至到了加入假设场景,霍湘本人都回答不上来的程度。 “如果能获得一项超能力,你想要哪种?” “如果小桃子突然有一天变成人,你还会爱我吗?” “如果重返校园,你会读什么专业?” 霍湘通常边笑边回答,他不喜欢这种不切实际的问题,但喜欢陶权脸上的天马行空。 他开始庆幸自己提出了想补回缺失阶段的想法,这让他们的感情变得更加完整,尽管陶权也不在乎是否完整,但他要给,因为他俩的人生有太多缺憾,至少让他在力所能及的部分,给予陶权最完整的体验。 下榻的酒店坐落在敦煌郊外,放眼一看,荒漠里仅有这一片分散又低矮的建筑群,门柱围墙均为黄砂色,像是古时候隐匿于戈壁滩的龙门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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