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湘把最后一个水晶杯杯挂上杯架,被淋湿的陶权回来了。 他笑着抬起吧台隔板,“雨这么大啊?” “嗯嗯,”陶权快步走回吧台,将手提袋打开给霍湘看,“买了自热火锅,嘿嘿。” 自热火锅是超大量的,摆在吧台上快有一瓶啤酒那么高,霍湘看着陶权把两份自热火锅加料放水,合上盖没多久就开始发热了,两条冉冉升起的汽柱让霍湘觉得是在给什么上香,想着想着就笑了。 “咋啦?”陶权转过头问。 霍湘摇摇头,这种事可没什么好分享的,“话说你平时在野合也那么骂客人吗,爱喝喝不喝滚之类的。” “差不多吧。”陶权回答的语气没有自责,也没有自豪。 霍湘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隔了一会儿转口问道:“但你今天不是请假来着?” “那边结束得早,就想着回来看看。”陶权说这话的时候头发还在滴水,霍湘抽了几张纸巾盖上去让他自个儿擦。 “你们团是不是挺久了?我记得选秀的偶像团体都是要解散的。”过了一会儿霍湘问。 “嗯,差不多了,等录完告别单曲开个毕业演唱会就解散。” 陶权边说边伸手碰霍湘烧的那根香,被烫得当即缩回了手。 霍湘被逗乐了:“哈哈你干嘛啊,统共就这么一个出气孔,怎么想都一定是烫的啊。”说完起身进吧台抓了个冰块丢给陶权。 接上手的陶权却没有拿来舒缓手指,而是直接扔进嘴里,坚硬的冰块下一秒就被咬碎了。 霍湘坐回陶权身边,两人挨在一起,“那照你说,录歌不应该很忙吗?” 陶权冷笑了一下,没有出声,“就那样吧,我唱得少,进去哼哈几声和个音了事儿。” “啊?”霍湘看着陶权,“你唱歌这么好听,至少也得是个副主唱啥的吧?怎么就和个音。” 然后陶权嘶地吸了一口气,脸上生出一股复杂:“以前是主唱,唯一主唱。” “后来咋了呢?”霍湘很好奇。 “就……不想唱了呗,”陶权说,“当偶像没什么意思。” “这话可不能被粉丝听见,”霍湘点了一根烟,“她们会伤心的。” 陶权望着红色烟星发笑:“没想到霍老师还关心粉丝呢。” 传统乐队其实很难有所谓的粉丝,大家都是歌迷,今天听这支明天听那支。 但天鹅航道不同,它能爆红除了上乘的音乐质量之外还有霍湘这张堪称罕见的面容,因此粉丝结构有大量其他圈子的人。 让陶权笑的点是,霍湘坐拥如此庞大的粉丝群体,却从来不管粉丝的死活。 比如霍湘从来不回应安可,唱完马上下班,粉丝在尖叫的时候他已经抽完一根事后烟了,再比如霍湘在舞台外从来不跟粉丝互动,即便粉丝在机场外等了一整天,他经过的时候也不会多看一眼,又或者他有时还会让台下的粉丝别跟唱,不听还会急眼,一整场跨着张奔丧一样的脸。 “我关心的啊!”霍湘抖抖烟灰,“我以前还经常刷天鹅航道的广场呢。” 陶权笑得更开心了:“那我没看出来,一直以为你不把粉丝当回事呢。” 霍湘:“我只是希望她们多关注音乐,少关注我。” 两根汽柱仍飘着,陶权目光游移几下,突然说:“霍老师我想问你个问题。” “问。”霍湘嘬了一口烟,烟灰掉在衬衫上,他上手想拍却把烟灰抹开了,索性收眼不管。 “今晚卫天城说的误会是指什么?” 霍湘:“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指之前的丑闻吧。” “误会的话,霍老师为什么不让他对外澄清一下?” “没什么好澄清的啊陶掌柜,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霍湘说。 陶权:“跟粉丝解释一下呗,她们都挺着急的。” 霍湘把烟头丢进烟灰缸:“倒也不需要解释。” “也是,清者自清嘛。”陶权看着酒柜上方的黑板顿了顿,“那颁奖礼霍老师要去吗?” 霍湘:“你提醒我了,明天得去买身像样的衣裳,顺便买两套工作服,还得去趟市场,冰箱空了。” 陶权:“我也一起去吧,……不然东西太多了提不完。” “成,那干脆明晚把陆超叫回来,我们晚上去探店,看看王三驰在别的场是怎么唱的。”说着霍湘就开始给陆超发消息。 这时自热火锅煮好了,一掀盖子就飘来浓郁的牛油香。 霍湘接过陶权递来的筷子夹了一块藕,嚼的时候发现陶权那份是清汤,“我说陶掌柜,你是一点儿辣都吃不了啊?” “能吃啊,”陶权到霍湘这边夹了一根粉条,“平时要唱歌嘛,养养嗓子。”他很珍视自己的嗓子。 霍湘点点头,吹开热汽继续下筷子。 第二天两人睡到中午。 霍湘把冰箱里剩下不多的食材混作一锅煮成面,吃过就带着陶权出门了。 考虑到要去人多的地方,两人都不同程度武装起来。 他们先来到离宿舍近的商场,霍湘不怎么挑出席活动的衣服,只要看着贵就行,从试衣到刷卡只用了半小时。 随后开始挑工作服,这就有些漫长了。 员工的穿着也会影响客人们对店铺的印象,现在穿的白衬衫黑马甲太过正经,需要换成亲和力更佳的样式。 霍湘觉得陶权第一天上工的那套打扮就很不错,深灰色的衬衫不扎眼,腰上随意系着的围裙也不死板,于是拿了一件浅灰色的亚麻衬衫和牛仔工装围裙让陶权去试。 “霍老师觉得咋样?”陶权从试衣间走出来。 霍湘上前把正摆的围裙扯歪,“简直就是杭城酒馆界的颜值天花板。” “霍老师也试试呗。” 霍湘笑了笑,“这有啥好试的,肯定能穿啊,你换衣服吧,我再去多拿两套换洗的。” 半小时后,两人提着衣服回到宿舍,也没来得及坐会儿就马不停蹄赶往市场了。 主要因为要去的地方离城西太远,打车过去也得四十来分钟。 到的时候好货已经被挑完了,逛了几圈也没捡漏几样,霍湘觉得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能只买这么点儿,带着陶权去了冷冻区。 其实这属于没事儿找事儿了,冷鲜肉在哪儿买都一样。 可陶权不这么认为,他拿琵琶腿的时候很挑剔,且那手法起码是阅过百腿的,相当娴熟,霍湘甚至怀疑陶权能够把琵琶腿丢到空中玩杂耍。 “我怎么就看不出来这腿跟别的有什么区别呢陶掌柜。”霍湘看着袋子里的鸡腿说。 陶权回头笑了笑,他已经开始挑鸡中翅了,说:“我家以前是开冷鲜店的。” “啊?”霍湘愣了一下,“真看不出来啊。” 陶权灿烂地笑着:“我小时候天天碰,习惯了就晓得哪些好哪些不好。” “实在想象想不出来你候在冷鲜店的样子。”霍湘还是很惊讶,陶权整个人都跟卖冷冻鸡腿的小孩没啥关联。 “就那么回事吧,”陶权挑好鸡中翅了,“再买点冻牛排?” 霍湘点头,跟着陶权往里边走。 下午的时光就这么溜走了,回到宿舍已经七点,天空下着雨。 阳台的门没关,一阵阵灼风吹进厨房,把在冰箱前归纳食材的两人吹得满身是汗。 “好热呀,”陶权把冰箱门关上,发现霍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打赤脚了,“霍老师你咋又不穿鞋啊!!” “我忘了,”霍湘捞起地上的塑料袋说,“没事,一会儿洗澡了。” 要去串场的事霍湘没跟三驰打招呼,也不知道三驰今晚在的场是什么风格,所以换衣服的时候试了几件都不满意。 最近酒吧应该会开空调,穿得太少会冷,而他搬来宿舍的衣服里能穿去串场的只有一件夜店风的夹克。 他换上时陶权正好洗完出来,只穿了一条短裤。 “我这岁数还能穿这样式儿的衣服么?”霍湘转身给陶权看了看,这件衣服背面有几条竖着的亮片条纹,随便动动就能发出亮闪闪的银光。 陶权擦着头发走过来:“这件衣服很多年了吧?我在照片墙上见霍老师穿过。” “是有些年头了,”说着,霍湘从衣柜里拿出一定同样由亮片组成的帽子,不过它是黑色的亮片,折射的不是银光而是七彩光,“这帽子倒是挺适合你那晚穿的那件亮片棒球服,你要不嫌弃的话拿去?” “好啊。”陶权马上接过来,然后从衣柜里拿出霍湘说的那件刺绣棒球服,里衣不穿就套上了,完了帽子一戴,真挺适合。 “拉链拉一下,”霍湘笑着说,“不然一会儿大家都不看舞台了,光看你。” “噢。” 下雨的杭城会起雾,潮湿的空气把街灯和霓虹灯糊成光簇,近视的人完全看不清这世界。 两人驱车赶往三驰在的场子,他们本来计划在酒吧吃点,却没想到这家酒吧火热到八点就坐满了人,室外雨棚还有人不忌下雨地在吃着饭。 “要不随便吃点凑合?”霍湘看着陶权,路边水坑倒映着他们闪烁的外衣。 陶权指了指,“那边好像有家沙县。” 于是两人进酒吧之前先在沙县坐了会儿,他们穿得实在不像是会来吃沙县的人,吃起来却都像经常吃的样子。 约莫九点的时候酒吧午市歇了,人少了很多,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酒吧。 探店讲究眼观四方,演出没开始之前霍湘都留意着这家店的经营法则,七八个服务员忙碌地挪着桌椅,不太和客人搭话,点的小吃和酒水都中规中矩,说不出好吃,但也不难喝,期间一直没见到店长,或许是在某处忙着。 装修倒是很有新意,吊顶是一根巨大的鱼骨,吊着鳞片状的水晶灯,霍湘盯着看了会儿,发现正前方的舞台貌似是鱼头型,两侧的显示屏应该是鱼的眼睛,那正后方的椭圆卡座就是鱼尾了。 “霍老师在看什么?”陶权顺着他的目光左看右看,表情满是疑惑。 霍湘:“你喜欢这种商业化酒吧吗?” “就那么回事儿吧,”陶权说,“我不喝酒的,也不太去酒吧。”或者说他什么地方也不喜欢去。 “真的啊?”霍湘看了一眼陶权的啤酒,好像陶权一直以来都喝的是低度数的,“那别勉强,不想喝可以给我喝。” “没有,”陶权笑着跟霍湘碰杯,“啤酒还是能喝的。” 喝完他又看着霍湘,“霍老师不觉得奇怪吗?我作为调酒师居然不喝酒。” “那是你自己的事,”霍湘说,“又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一个说法。” 陶权笑了起来,笑容像听老师突然告知要放假时一样。 这时灯光被压黑了,只剩下舞台光,三驰一边挠着脑袋一边在舞台上乱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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