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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电梯出现在眼前。侍者按动下行键。 日月神鸟音乐厅，负一层到负三层，是停车场与设备间。世人以为到此，这栋神庙般的建筑物就到了最底部。然而事实上，负三层之下，还存在另外一个世界。 一个深藏地底，承载人类贪婪欲望的世界。 音乐厅之上，天鹅绒帷幔缓缓拉开，美艳高贵的罗夏莉丝在观众翘首以盼下出现于舞台。她波光盈盈，轻启朱唇，哀伤忧郁地吟唱起来—— 叮一响，电梯停在深处。 “先生请。”侍者恭敬弯腰。 周斟和程郁走出电梯，一扇紧闭的大门落入视线。站在两侧的保安打开门，里面的场景，一点点出现…… 音乐厅之上，观众陶醉于帝国歌姬的吟唱。音乐厅之下，见不得光的拍卖正在进行。 此时拍卖的藏品，是皇室最放浪、争议的公主梅琳达遭遇暗杀时，自她下体掏出的宝石项链。 梅琳达死得荒淫狼狈，是在做爱时被假扮成男妓的杀手活活掐死。那珠宝本是性爱道具一环，插在她阴道里。因为濒死的剧烈刺激，取出来时，沾满了血迹、体液与尿渍。 拍卖台光线刺目，台下却一片昏暗，模糊在场之人一张张面孔。 *左侧、右侧，后面，三个A级哨兵。* 程郁的话音递入周斟颅腔。 虽为核心母体效力能获得名誉，但还是有很多哨兵与向导，为高额薪酬，选择成为赏金猎人，被有钱人雇佣。这三个哨兵就是拍卖会的主办方雇佣的。哨兵感知力极强，可以敏锐察觉会场潜伏的危机。 周斟眼神静了静。 三个A级哨兵，换做以前，根本不值一提。可现在他精神体不复存在，他不确定能否稳定控制自己的能量场。 忽然，程郁呼吸贴近，握住了周斟的手。 *小斟，冷静。* *我在你旁边。* 向导的安抚让周斟紧绷的情绪得以缓和 这个时候，作为哨兵的他格外需要向导。 他无法抗拒这种本能。 演唱会正在进行，罗夏莉丝的歌声在华丽的音乐厅内悠扬回荡。音乐厅底部深处，拍卖会同样热火朝天。肮脏、血腥又魔幻、奇诡的物品被展出、观赏、竞拍。 长时间的激烈掌声之后，罗夏莉丝换了一袭血红长裙。她要准备吟唱自己最负盛名的歌剧——《昨夜我是否谋杀你，我的爱人》 今夜最后一样竞品，被红绸布包裹，小心翼翼捧上拍卖台。 拍卖官一点一点扯下绸布，冰冷玻璃罩内，一支试剂被固定在维持生物活性的幽蓝雾气里。 台下瞬时陷入躁动，有人屁股离开座椅，站了起来。一束束目光饥渴盯牢罩中之物。 “接下来要拍卖的，是本场拍卖最后一件藏品！”拍卖官声嘶力竭，“周则弥教授死后留存的唯一试剂！只要注射试剂——” 拍卖官浑身颤抖，望向台下。许多人正是为最后这样物品而来。 “只要注射试剂，便可直接分化为S+级哨兵！” 训练仓，第九区。 突破第七区的学生，大部分止步于第八区，包括钱熠熠与张航，都没能继续往里走。 进入到九区的学生只剩五人。 洛克维斯端站在监视窗边，神色凝重。 ZERO等级评定部门存在一套与核心母体连接的复杂系统。事实上，最后进入第九区的学生，从最开始就已经被预测出来。 ……除了一个人。 洛克维斯的视线落向那人。 最后五人，居然有两名向导。 秀景幸，十七岁，A+级，向导。父母身份显赫，皆为帝国S级哨兵。他十四岁分化后表现出优异的向导特质，在训练仓的成绩依然不负众望。根据评定系统报告，秀景幸在十八岁时，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追上父母步伐，成为S级向导。 郑祁走进监控室时，洛克维斯的目光仍然凝视着第九区的学生们。秀景幸和贝云冰站在一块，似乎正商讨策略。一开始，郑祁以为洛克维斯在观察这两名最优秀的学生。但过了片刻他意识到，洛克维斯的注意力不在两人身上。 他看的是梁拙杨。 “洛克维斯，”郑祁走过去，“你参与了这批学生的评级工作。” “是。” “梁拙扬……你怎么评价他？” 洛克维斯缓缓开口：“关于他的等级，评级委员会有争议。” 郑祁一怔。 “他的能量值难以捕捉，委员组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最开始的D级，不是系统给出，而是我们人为界定的。之后根据他的情况，又提升到C、B……” 洛克维斯顿了顿：“虽然其他委员坚持给他A，但我给了他S。” 郑祁大吃一惊。 不是A，不是A+，而是S！素以严苛著称的洛克维斯，竟直接给梁拙扬S级的评定！ “但是，洛克维斯，”郑祁错愕不已，“即使贝云冰和秀景幸，也才A+……” “贝云冰和秀景幸非常优秀，毋庸置疑。但他们的优秀，可以被定义、被预测。至于梁拙扬……” 洛克维斯没有说下去。 他转头，突然问：“我问你，哨兵的极限在哪里？” “S+。”郑祁立刻说。整个帝国，S+的哨兵就那几个。 “那向导呢。” “也一样。” 洛克维斯摇头：“不一样。向导与哨兵是不同的。哨兵掌控世界，向导掌控哨兵。向导的精神世界，可以抵达无边无际、无始无终。” “听说过X向导的存在吗？让我们做一个假设……梁拙扬，会不会是X？” 这番话实在太过冲击，郑祁几乎站立不稳。X向导，只存在于理论上…… “那只是理论……” 洛克维斯笑了一下。 “没错，所以我说只是假设罢了。不过……有一个存在，一定知晓关于梁拙扬的答案。” “什么？” “——核心母体，”洛克维斯缓缓开口，“阿娜亚。” 心脏猛地下沉，神经一阵撕裂的疼痛。 是因为进入第九区的缘故吗？ 第九区，暗物质隧道，会扭曲时空。 进入之后，梁拙杨就跟其他几人走散了。无数的哈哈镜里，缩小、放大，倒映扭曲景象。 积木。 梁拙扬以意识呼唤。 精神体自胸腔飞出，盘旋于不远处。伴随训练的一日日进行，梁拙扬能够清醒感知到，他的精神体变得越来越强大。积木如入无人之境，震动羽翼，仿佛穿行于一片没有阻碍的旷野。 有时梁拙扬甚至分不清楚，到底是自己在引导精神体，还是精神体在引导他。 幽深的隧道前方，一束朦胧光线亮起。那里或许就是第九区的出口。 梁拙杨无意停留，加快步子往前，快要走到光束下，背后飘荡女性沙哑的歌声。 梁拙扬在第八区就经历过幻觉冲击。这歌声必定也是幻觉的一部分。梁拙杨没有迟疑，继续抬脚往前。 “昨夜我是否杀了你，我的爱人。” 哀婉吟唱，如同一颗颗水银，落入梁拙扬耳中。 “我将睡未睡，将醒未醒，不知手上为何沾满红色液体。” “是玫瑰的花汁，还是温暖的血液？我的爱人。你为何倒在我的怀中？” “你倒在我怀中，我竟一动不动，未能听到死神踱步！我的爱人！昨夜我是否杀了你!” 歌声越来越激越、高亢，如同海啸翻涌，砸击梁拙扬。梁拙杨几乎要觉得，真的存在一个歌姬，在某个遥远地域的音乐厅，吟唱这样一首血腥浪漫的歌剧。 “哥哥！” 突然，梁拙扬听到了少年周斟的喊声。 **不要回头——** 苍鹰停落在一面哈哈镜顶端，青灰瞳孔盯着梁拙扬。 **不要回头，我已生成。** 那只灰青羽翼的鹰，飞到地上，翅膀变成四肢，尖喙化为利齿。鹰消失了，豹子出现，缓慢踱步，围绕自己的向导打圈。 **梁拙杨，他对你我失去价值，你无需再进入其意识空间。** “哥哥！”当精神体以一种理性的声调，在梁拙杨颅腔深处低语时，少年周斟快要哭了，难过地喊，“哥哥，是我啊！你为什么不理我啊！” 梁拙杨心神大震，猛地转过头去。 作者有话说： 四十六章有修改，等不到梁拙杨十八岁了，他很快就要跟周斟分开。
第55章 幽深扭曲的隧道消失了。 梁拙扬置身一个金碧辉煌的音乐厅。越过一排排面孔模糊的听众，红色帷幔的舞台上，血红曳地礼裙的歌姬，唱着他在暗物质空间里听到的歌谣。 ——你倒在我怀中，红色液体沾染我的裙摆。是玫瑰的汁液，还是温暖的鲜血？ “哥哥，这里好黑、好冷……我好害怕！” ——昨夜我是否杀了你，我的爱人！我听到死神踱步，却一动不动！ “你不是说要带我出去吗？你答应过我的！救救我、救救我啊——” 梁拙扬再也顾不上其他，循着少年脆弱绝望的呼救，背过吟唱的歌姬、沉默的听众，大步冲出音乐厅。 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穿行音乐厅内部复杂的长廊，找到一台电梯，正即将闭合。 梁拙扬一把卡住门，冲进去，按住下行键。 电梯往地底坠落，似乎要陷入深渊泥沼。哐当一响，电梯骤然停下来。梁拙扬跑出电梯，没多远，视线里的景象忽从正常位置全部偏离。一股巨大得令他周身骨骼被碾压、头颅耳膜嗡鸣作响的能量场侵袭而至。 梁拙扬的呼吸一下子扼紧。 ——是周斟! 不是什么幻觉、妄想，就是周斟本人！ 梁拙扬朝能量场释放的地方狂奔，用肩膀强行撞开一扇沉重的大门。雾气笼罩，里面竟是地下拍卖场。天顶的灯饰、墙体的壁画，全都纷纷碎裂、砸落，原本端坐于座位的宾客们，以扭曲姿态瘫在地上哀嚎。 梁拙扬心头猛地一沉。 他看到了周斟。 周斟仿佛置身事外，一动不动坐在角落。他微微垂眸，罔顾眼前混乱狼藉、分崩离析的场景，出神似的没作出反应。 梁拙扬身形僵在原地。 周斟不是一个人在这里。 他旁边还有一个男性向导。那个向导握紧周斟的手，正以自己的力量，平衡周斟的能量。 梁拙扬死死盯着对方。他知道向导是谁……是那个叫程郁的军官。 在废弃的边境村庄发现孤身一人的周斟，把周斟带到部队、令周斟闻名帝国的向导。 处于另一个空间的梁拙扬，目睹眼前一切的发生。 周斟脸色苍白、一言不发，正启动自己的能量场。 周斟要做什么？ 梁拙扬慢吞吞把脸转向拍卖台。幽蓝玻璃罩里，一支原本固定住的试剂伴随越来越强烈、汹涌的哨兵能量，剧烈晃动、爆裂，顷刻间化为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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