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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晏思道要把会所的职工再带回城，怕是容易被追查到身上，万一动静大了再传到晏文佳耳朵里就更麻烦了。 可晏思道做了决定，没有收回的考虑。他抱手，阖上眼往后靠着，昨日安抚姜葵的心绪疲惫仍未消退，只淡淡说：“带回去。” 回城路上，天开始下起了雨，到了深夜越下越大。 Lam撑伞将晏思道接下车时，经理和陈教导在雨中跪着淋了有一会儿。他们从蒙住眼的眼罩空隙感觉到有新来的车停在对面，且车前的远光灯正面向自己直直照来。求饶得不到回应，两人便再一次开始大声朝周围嚷叫，妄图声音再大些可能会被路过的人听到。 可惜，他们看不见自己此刻身处S城郊外的荒地，身后不远就是一片靠海的树林。周边居民寥寥，没人会施以帮助。 正如他们带着吃人肉的恶犬闻着味儿追寻姜葵时，无人为姜葵提供帮助。 在Lam的示意下，压着人的两名保镖将他们的眼罩取了下来。 看到眼前的晏思道，陈教导不认识，没反应过来这人为什么要折磨自己。一旁见识广的经理眯着眼辨认，先将他认了出来。 经理磕磕巴巴地确认：“晏，晏家的四哥？你是晏思道！” 晏思道轻笑，走近了些，“认识？” 晏思道这一笑，经理打了个寒颤，两眼发直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不认识…… 当初从会所跑出去、再也没找到的姜葵最后就是出现在晏思道参加的订婚仪式上，也是被晏思道送去医院后不治身亡。 经理和陈教导都追捕过姜葵，姓陈的还是多年来负责姜葵的教导员，他们的共同点十分明显：害死那个性奴的凶手之一。 至此，经理再说不出半句求饶的话，他已然大致猜出了他们二人被绑来的原因。 一旁的陈教导听到晏家和晏思道的称呼，自然明白眼前人来头不小。他不如经理脑袋灵活，想不通晏思道这般行为的目的——不但想方设法查出他们在会所的岗位背景，还冒着被会所注意上的风险算准休假时间抓人。说起来，他自己的家人都被瞒了多年，至今都还以为他常年在外打工。 淋了雨的家伙又冷又惧，想不出太多，陈教导直言哀求晏总能否告知自己哪里得罪过，想求个机会好好赔罪。 会所的教导员上面对各位老板，下管教低贱的奴，最懂得见风使舵。晏思道看这副嘴脸就觉得厌烦，由上至下垂目看着他，语气淡淡：“赔罪的话，你亲自去跟姜葵说。” 话音刚落，保镖们拿出装有消音器的枪抵在他们头上。 “等等！晏总，求您等等！”陈教导急得浑身发抖，他手下管过的性奴实在太多太多，死的多，新养起来的更多，一时紧张到脑袋发蒙，想不起来这熟悉的名字是哪位。 “姜葵，姜葵……”陈教导看向一同被折磨的经理以及他面如死灰的表情，看晏思道，再快速转头看这周围的环境，狂风暴雨砸得脸生疼，他终于想了起来——姜葵是他教出来的、那个从会所逃出去的性奴！ 得出准确答案，陈教导心脏发慌，控制不住地大口大口喘起气来。他不断回想有关这名字的一切，如果没记错，姜葵在出事之前就早早地被交易了出去，归属人是郑伣。这地方恐怕不是也随便找的，沿着树林尽头的大海不断向前走，走个二三十分钟便可隐隐看到会所的后门，姜葵好像正是从那里跑出去的。 姜葵成功逃脱的情况被会所高层严格保密，他被经理叫去帮忙，怎么会不记得那是怎样的决绝。 为了逃避追踪，姜葵在走出那道门前还生生挖出了自己手臂上的晶片！ 虽然不清楚姜葵为什么辗转送到了晏家人的手里，两个身份地位天差地别的人又如何有了复杂关系，但今天摆明了是晏思道在为那个死去的性奴找他们秋后算账。陈教导使劲儿摇头，替自己辩解：“我没有，我从来没亏待过他！姜葵每次见着我都乖乖喊声‘陈哥’，我们很亲近，我待他不薄啊！您是不是搞错了？为什么……” 相比之下，经理要镇定许多。他看明白了晏思道的意思，知道求饶用处不大，干脆险中求生，破罐子破摔拉出会所压制。 经理打断陈教导的胡言乱语，抬头对晏思道激动地说：“晏总，您可想清楚了，真要为了区区一个性奴跟整个会所对立？” 晏思道抬起手，制止了保镖们的动作，“说说看。” 眼瞧有戏，经理大胆道：“去年从会所跑出去个性奴，狠狠打了会所的脸，大先生很不满意。整个基地为此做了一次内部加固，我也被罚了下来，名义上还是经理，其实空架子一个，大部分事儿都没了权限。”他乜了眼陈教导，抬高声音继续说：“如果……如果姜葵那天没死，大先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可既然现在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大家和和气气的，您何必费心重提。 “这些日子我们被带走，不论带去哪儿，手环有没有摘掉，大先生都有本事知道。他知道却没派人来找您，您仔细想想，仅仅是因为我们俩在会所里无足轻重吗？ “晏总，您大可以不必在意大先生，但晏家也能不在意？”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带了些以大先生日后报复为威胁的语意：打狗要看主人，你晏思道懂得秋后算账，大先生不会不懂。之前那个性奴跟晏家有关系，跑了，死了，事情可以过去，今日再有两个会所的职工死在晏家人手里，潜在的仇怨可就真结下了。 经理接触过的老板们众多，一个个眼睛都长在头顶，可是真要和会所对立又没谁愿意。他们真正顾忌的不是会所，不是背后神秘的大先生，而是大先生握在手中的信息、人脉、权力。 晏思道再嚣张也姓晏，晏家不屑与会所这种黑色场所沾边，不代表它不怕牵扯进去被脱个精光。 越是自居正派，越该保持警惕。 晏思道听经理紧绷着身子讲出这么一大番所谓求和的提醒，忽而觉得事情比一开始有意思了。天上闪电劈出道惊人的白亮，将他似笑非笑的神情清晰表露在两人面前。 雷鸣之际，晏思道开口答应：“放他们走。” 保镖当即松开了压着他们肩膀的手。 经理和陈教导互看一眼，虽觉察出震惊和怪异，但还是依着本能赶紧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们的手仍被手铐束在背后，若不往前面晏思道等人所在的方向，能走的路就只有那片黑得阴森的树林。 陈教导员试探性地说：“晏总，我们……” 晏思道饶有兴趣地盯着，嘴上只给了一个字：“滚。” 闻言，二人不敢多待在原地，更没了心思推测其中到底有何目的，歪歪扭扭拖着湿透的身体往后面那片黑林大步奔去。 求生…… 求生！ 要活着！ 经理和教导员有了和性奴们陪赌们相似的念头。 人没跑多远，Lam把伞交给另一个人，让他为晏思道撑伞，随后自己冒雨到停靠在附近的车上牵下来几只狂吠不止的狗，交由保镖们带着追上去。 尽管雨大得似能把黑夜吞没，场景也全然不再是那时那地的场景，但犬吠声、凄惨声与姜葵离开会所时躲狗割肉的监控视频正一点点重合。 他们终要在那片最靠近地狱的海底相遇。
第07章 未亡的已死之人 隔日傍晚郑伣打来电话时，晏思道并不感到意外。 郑伣说会所那边有人联系他，告知从前负责对接他的教导员今后无法再处理相关业务，给他推送了其他教导员和经理的联系方式以便日后接待服务。郑伣觉得这通知来得蹊跷，因为之前会所里有任何事情都是通过邮件联系的。想到Lam询问过有关经理和陈教导的事宜，又敏感地产生联想，他很快猜到发生了什么。 对接为次，实则“通知”为主。 会所档案中姜葵的归属方明明白白写着“郑伣”二字，姜葵的教导员无法继续服务，第一时间特殊地口头通知，相当于第一时间告诉他身后的人——大先生都知道了。 郑伣问：“那个经理和教导员还会回会所吗？” 话问出口，郑伣便自知问了句废话。他不是没见识过晏思道这疯子疯起来会有多无所谓，但他还是带着一丝类似于侥幸的心理，希望晏四并没有真的置会所那两个人于死地。倒不是心疼他们的性命，而是多方面存有担心。 当初他派去的阿卓看管姜葵不利，带那小性奴去会所庆生时被姜葵从眼前逃走了，晏思道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允许他再靠近半山别墅。他妹夫的公司没多久也被城内的老牌股权投资市场专业机构除名。 晏思道无视潜在的麻烦，现在悄无声息解决在绝境中追姜葵的经理和长久以来逼迫姜葵性服务的教导员，难说哪日无人可发泄了会不会把矛头指向他们身上。 对于郑伣的试探，晏思道说：“他回，他们就回。他不回，他们就回不去。”随后他反问：“你觉得他们还有必要回去吗？” 听到这，郑伣的心彻底冷下去，因为他再清楚不过晏思道没指名道姓的“他”是谁。 姜葵，会所的性奴，晏思道的小情人。 且不说姜葵已经死了，纵是姜葵没死，有晏思道在，这辈子都不会再让他回到会所。既然这样，有可能带姜葵回去的人也甭想回去了。 答案显而易见，郑伣只得附和：“嗨，是没必要了。” 除了会所，另外还有一人找过郑伣，问他是否了解近日晏思道做过何事。 “你回来后的一举一动，我猜你阿姐全知道了。她来问我，应该是想打听那俩人跟姜葵的关系。”郑伣斟酌着说，“她能查出姜葵是我送你的，但绝对想不到会所。四哥放心，我只说那俩人是圈里拉客的中介，从前对姜葵一直不太好，别的没多交代。” 郑伣讲着晏岐真的举动，有意顺带着稍作提醒：姜葵到底是从我手里送出去的，身世秘密自然会帮着死守，看在姜葵的份上，也请四哥多宽待些。 对于晏岐真跟踪调查自己的情况，晏思道没多在意，不过倒是明白了她突然提出要来半山别墅共用晚餐的意图。 挂掉电话前，晏思道告诉郑伣：“听说你妹妹郑伈辞了工作准备备孕。副市长的秘书前阵子送来一对儿百克的野生蜘蛛胶，过两日你去半山找老陈拿吧。” 晏岐真很少找晏思道吃饭，上一次是晏思道从祠堂受罚出来之后，再上一次便是出面阻挡他和辛裕的时候。 说起来，都和辛家的人有关。 晏岐真是带着女儿赴宴的，孩子刚下学便一起接上了。同来的还有他们俩同父异母的五弟晏江声。 自晏思道少在城中出现，晏江声就顺其自然接手了许多他原本的业务。外人因而更认为这兄弟俩冲突不少，却不知他们里应外合成了一出妙招，就连安置姜葵的事宜他也暗地里协助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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