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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江声清楚晏思道醒来就让Lam喊他来，绝不是要他慰问或探望，便没多耽误功夫，直接问：“是不是那边有什么需要我帮的？” “嗯。”晏思道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然后示意Lam把东西给他。 晏江声从Lam手中接来一看，眉头皱得更紧。 姜葵的身份证。 晏江声听说父亲发话要罚打晏思道之前，晏思道就脱掉了外套，只着单薄的衬衣，因此才伤得更严重。现在看，晏思道一直将这张身份证带在身上，做好了随时带姜葵前往M城的准备。脱掉外面那件就为了护住这张姜葵的身份证明不被扣走。 晏思道说：“你那儿有他资料的备份，一起给乔放。剩下的，乔放知道该怎么做。” 就在昨日，管家对着丢到地上的带血衬衣拍了照片。Lam想制止，却被告知照片是晏文佳下令拍的。 姜葵从会所出逃的事情，会所不会向晏家追究，但晏思道数月前杀死会所经理和教导员的事情，他们要求得到合理解决。谁都看得出那位大先生不是真的有多珍惜手底下的人，无非是借题发挥。而晏思道带血的衬衣照发过去，事情就算有了了断。 至于大先生打算拿那照片怎么处理或编排，晏文佳交代已给，晏家不再掺和。 和会所的事儿是结了，但还有个姜葵。 晏思道了解父亲斩草除根的手段，因此告诉晏江声：“务必尽快。” 如果让Lam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离开，容易会引人注目。晏江声在外常被传与本家四哥关系不佳，反倒少了怀疑。 晏江声明白晏思道的用意，点了点头。他注意到晏思道面无血色，撑住床沿的手臂都爆出青筋，看起来像是花了大力气撑着精神，痛入骨髓所以连呼吸都在硬扛。 晏江声不忍多看，顺口问了句要不要提前打止痛，并招呼Lam喊医生过来。 Lam说：“没给用止痛。” “没用？”晏江声想了下，“老爷子不让？” “对。” 晏文佳发了话，不准给晏思道上止痛，就要让他长长记性。在Lam看来，除了教训，老爷子大概是也知道了晏思道是有过止痛药物依赖的经历，不想他代谢紊乱、再次成瘾。 晏思道好不容易从那段短暂的失控中彻底抽离，不好再让肉体同精神一般无能为力。 晏江声听了，本欲多说什么，不过看晏思道半死的模样就知多说无益，拿上那张身份证起身便要走。 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还是回身留下话：“四哥，你护不了他一辈子。他也不需要。” 姜葵要是需要，那天就跟着回来了。姜葵没有回，他的选择已经给出了答案。 晏家人无需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死人放不下执念。 晏思道眼里淡漠，冷声道：“他回来，这会儿也没命了。”语调分明没多少起伏，却一个字一个字往地板上砸出了深坑，“姜葵可以死，但我还活着，他就不能死在别人手里。”
第41章 司令 从乔放口中了解到晏思道的近况，姜葵全身传来钝钝的痛感，连带着喉咙发出的声音都低哑得厉害。 他没想过晏思道有可能遭受这样的惩罚，更加想不到晏思道的不理性有朝一日竟强硬至此。 一切都是为了他。 通过晏思道的安排，姜葵推断晏文佳必是对他这个引起波浪的小角色起了杀心。前几日要是他选了晏思道，死因就会是性奴不自量力，敢打让晏家做庇护的主意；而他没有选，死因则有可能是之后外出途中遭遇不幸。反正名义上死了的人，再死一次也无人在意。 晏思道让乔放来，他身份的问题得以解决，安全方面应该也做好了准备。 乔放收好手机，言简意赅道：“总之你准备好，今晚就走。” “今晚？”于郝的助理可以从乔放带来的消息能听出问题的严重性，但她仍是拒绝，“不行，于姐还没……” 乔放打断了她：“我这几天一直在这附近，你以为四哥为什么要我在辛夫人出发后才来找姜葵。” 知道姜葵真实身份且还活着的人大多认定姜葵会同于郝一起出发，基本不会料到姜葵要趁于郝回城找晏思道的间隙自个儿跑到海外。现在于郝和会所的人没了保护与被保护的关系，姜葵独自出发，在外人眼里只能是最危险的做法。 最危险的便是最安全的。 助理沉默了片刻，仍在犹豫：“于姐没回来，贸然跟你一起走太不可行了。要是真如你所说可能有危险，你一个人也不靠谱吧。” “你觉得不靠谱可以不用跟着，我的任务只是护着姜葵一人。”乔放不客气地笑道，“况且，你怎么知道路上只有我。” 姜葵不希望他们继续争执，也清楚于郝助理的难处，就跟助理说：“麻烦您，还是给她打通电话吧。” 于郝听说姜葵打算今晚出发，且答应了乔放可以一起，并没有立刻反对或劝说。她问：“你想好了吗？” 姜葵站在窗前，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过了会儿，他又说：“不知道。” 他认为自己一直巴不得和晏思道断了联系，所以没有要断绝关系还接受人家庇护的道理。可是理智告诉他要接受——晏思道了解晏文佳手下的行事作风，还有乔放助力，他能更快捷轻易地接近新生活。好处颇多，没必要自我为难。 除此之外，姜葵必须承认信封包里的东西和那件血衬衣让他为之动容。 他问于郝：“您看过晏思道的那张照片了，是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于郝承认：“看过了，是那个姓卢的教导员发来的。她的哥哥以前也在会所，说是做到了经理。晏思道好像因为要给你报复，几个月前……他害死了她哥哥。不过这不是你的问题，该由晏思道负责后续。” “经理。”姜葵小声念了一遍，脑海中逐渐浮现一个男人的样貌。 会所有好几位经理，有一位是在李史钟腿脚出事之后才将将接了那位置，因此那人向来将李叔视为眼中钉，连带着对常出现在狗场的姜葵也一同憎恶，从来没有好话。 姜葵由此推想出整件事情的联系：以那位经理的管理范围，当时自己逃出会所，大概率就是他带队追捕的。所以晏思道在为此报复，害死了那个经理。这也解释得通那个卢教导的恨意与针对性为什么那么强…… 与此同时，姜葵感到后背发凉，照片从大先生手里到经理的妹妹卢教导的手里，卢教导又在前往厘心岛的任务中担当领导者，想必每个环节都经过了精心安排。 大先生还真是好算计！轻轻松松就将人性本质利用得淋漓尽致，借着他人之手惩罚了叛逃者，悠悠然看了场大戏。而晏家也没差到哪去，无论如何付出什么都要与会所做到不互利不牵扯，可谓是明智之举。 姜葵不想深究卢教导为何特意把照片和晏思道遭受的惩罚过程发给于郝，他更想问清于郝怎么不告诉自己。要是他不追问，乔放没擅作主张把照片拿给他看，大概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会知晓晏思道在老宅祠堂遭受过什么。 于郝大概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先一步说：“不管怎么说，晏家内部的做法和我们没有关系。晏思道就算受了重伤，他父亲和他大姐也不会不管他。” 说罢，她顿了顿，向他确认：“小葵，我们会在N国见面的，对吧。” 听到这，姜葵顿时明白了。哦，原来是怕我心软。 于郝担心好不容易获得自由的人心软，怕他得知晏思道受了重伤就对晏思道产生恻隐之心，甚至放弃离开。姜葵无法评判这通逻辑是否有理有据，但也质问起自己，怎么就在意起了于郝的隐瞒。 于郝说的没错，晏家的事情和他们没有关系。晏思道是死是活，都不该影响现有结果。 “会的。”姜葵听见自己这么回答。 路途需要飞九个小时，机舱内方便乘客睡上一觉，灯光统一调至昏暗。姜葵邻座的乔放闭了眼，可他自己怎么都睡不着。 他不敢乱动飞机上的东西，等了会儿就举手示意，拜托空乘人员帮他打开了座位上的小灯，然后一张张仔细翻看起信封包里的资料。 身份资料的个人信息与于郝收集的基本相同，只是生日那栏，晏思道提交的不是四月16日，而是十二月10日。 此外，包里还有两份产权证明，一份是M城某栋房子的业主更换，另一份是厘心岛上弥山花店的所有权。两者签名处都是空白，只要姜葵签上名，它们即刻就能生效。 也正是在这时，姜葵终于发现厘心岛上弥山花店真正的老板并不是木槡的父亲，而是他自己。 晏思道以为他在半山别墅日日看花是爱极了花园，给他弥山的花朵不现实，却送他一个春天。 姜葵盯着这几份材料，半晌没有动弹。他不懂晏思道为什么没跟他说过，可他想，晏思道要是说了，他大抵不会真的相信。 他们最诚实的时刻似乎只在做爱之时，无论是肉体的需求还是高潮的爽快，几乎没在最兽性最本能的欲望反应上真正瞒过彼此。 姜葵没忍住悄悄自问，晏思道在性器进入他身体的时候想过与爱有关的情愫吗？他的名字，会在彼此精神涣散的时候，进入晏思道的身体里吗？ 答案过于虚浮与未知，谁叫他们之间有太多混沌不堪的东西，不对等、不平等，各有各的不满和歪理。 “看过了？”乔放突然开口，“名字找时间签上，银行卡要收好，密码是你证件号的后六位。四哥说了，他无事一日，卡里就一日有钱。辛夫人和辛总没有离婚，你不是辛家人，不必用他们辛家半分半厘。” 姜葵被他吓了一跳，心说你不是睡了吗。不过转念想想也是，乔放师从Lam，不至于在保护人的时候真睡过去。上回在厘心岛，要不是他面对的是大量会所的专业打手，估计没那么容易被按倒。 姜葵不懂要回答乔放什么，他的确不是辛家人，更没打算当，是不该花属于辛百城的共同财产。但是他同样不属于晏思道。 姜葵把卡和材料都放回了包里，垂眼说：“替我谢谢他吧。” “除了谢呢？” “……什么意思？” 乔放往后座于郝的助理那边扫了一眼，“姜葵，还有三个小时落地，你改变主意的话可以告诉我，下了飞机我们就换乘最近的航班回去。” 姜葵问：“这是晏思道的想法？” 乔放不置可否，“三个小时，你好好想想。你真的还要跑吗。” 这一路都十分安全，除去候机前他们原本要进的VIP候机室内突然发生了些机器故障，他们不得不转向另一个候机室，一切都不像乔放所说存在着潜在危险。 许是过于顺利，身子还太虚，姜葵终是在剩下的三个小时慢慢眯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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