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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葵的人生选项从此不再单一，也不免多了牵绊。 因此晏思道早知他会逃，任凭他逃，而后拿出见证他为人的证据提醒质问：你可以再跳一次，选择去死，可当过人的你、有过好朋友的你、体验过真实情感的你——姜葵——真的愿意这样放弃你作为人的生命吗？ 姜葵双眼发痛，再次深刻感受到了晏四的残酷。 那条手绳变成无形的锁链套在他的手上、腿上，束缚着他逃离的脚步。在晏思道面前，他依然是只小狗。 而他想作为人存活的贪心念头已经暴露。 姜葵知道，今天若是不想这样草率死去就只能回到晏思道手里。
第27章 西西弗斯的巨石 趁姜葵思考的间隙，乔放快步上前抓住他。 比想象中轻松，姜葵被强行送到车上。 “小葵很聪明。瞒天过海，做得还行。”看着身旁透着寒气的人，晏思道也不恼，他把毛毯给姜葵盖上后，强行拽过他的手，慢条斯理地给他戴上了那条手绳。 姜葵在出逃计划中埋下了不少迷惑性陷阱，譬如他口中“不经意”吐露出的小陆丢失手机的情况，譬如家里许多怎样都冒不出新芽的花儿。 姜葵意识到，一旦晏思道和乔放对他恢复记忆后的变化有所注意，必然要提防他再次逃跑，再自然而然地将这些细节与逃跑计划相联系。 或许会认为他企图借用小陆的手机逃跑，或许误以为手机就埋在花盆里，又或许怀疑家中的花园也是计划中的一环。见证过上一次，将这一次的出逃过程同样认定得复杂是常规思路。 姜葵无所谓他们具体怎么想以及想得有多细。细节是重要，但细节也最会唬人。他们想的越多越难，越好让各种障眼物带来的影响遮掩他真正离开的地点与方式。 因此他每日精心照料根本没有放种子的花盆，不准木槡插手，有意无意地藏不住拙，以暴露些外人可以看破的异常心思。加上多次背对着摄像头的动作迷乱视野，即使乔放私下去翻上百次土，检查无数回背包，也无法从中寻到一丝他准备出逃的证据。 注意力通通引至家里，自然无人那么在意花店的仓库窗户何时少了螺丝，小陆丢手机的时候为何顺带丢了抽屉里的自行车备用钥匙，更没人发现仓库内的高强度黏合剂在怎样的实验情形中用掉了半瓶…… 当姜葵一如往常去上班，且没有表现出任何发病迹象，大家都以为他下午离开座位只是去上厕所或者到花棚里走走而已。等到人一直没有回到座位上，店长迅速查看监控见他进了仓库，钥匙却打不开仓库被堵死的锁眼，时间早过了半个多小时。 半小时足够一个人从窗户翻出去悄无声息地离开。尤其有辆自行车，走的便更远了些。量乔放前往花店的动作再快，也难第一时间寻到姜葵。 只是聪明人不止姜葵一人。在姜葵意料之外的，当时乔放并未前往花店。接到店长电话的时刻，他正按照晏思道的吩咐在私人机场接机。 听店长着急忙慌地表示“姜葵不见了”，乔放愣了愣，心想果然不是四哥多心，姜葵还真在暴雨落下那日之后逐渐恢复了记忆。可这段时间他压根儿没看出姜葵哪里不同。 乔放说无需去找。店长以为是晏思道发了脾气，当下承诺一定会把姜葵找回来。乔放却仍是那句话：“这事儿你不用管了，四哥早前说过，如果真发生了，就随他去。” 店长不懂，一再向他确认：“晏先生的意思是随姜葵跑？” “对。”乔放转达晏思道离岛前交代的原话，“‘爱玩儿就随他去玩儿，他会回家。’所以您不用理会这件事情，随姜葵怎么做就是了。” 店长难以理解，不过得知是晏思道一早定下的，也没有要他负责的意思，便赶快谢过乔放，没再揽责。 现下一切全然表明姜葵的障眼法并未奏效，或者奏效了，但在晏思道眼里仅仅是场游戏。 晏思道配合着姜葵装作一无所知，随姜葵跑，当成纵着他玩儿，反正最后总有办法让他回去。 透过窗看，外面的雪渐渐成了淅沥小雨，二者掺杂在一起，潮湿而模糊不清。 他们摊开所有事实坐在一起，没有发生激烈的争执，但车内的沉默比争执更叫人心寒。 被直白戳穿瞒天过海的把戏，姜葵没有再接话。他自知今日无法再逃，虽然为了活下去，妥协着上了车，但他也不打算交出任何认错态度和解释的意愿。 这份倔强让晏思道生出一种容易心焦的熟悉感，他对乔放说：“你先下去。” 乔放心领神会，按下车内的黑色遮阳挡，拿起副驾驶座位上的伞，独自站到车辆几米外。 天色本就阴沉，如此一来，车内视线更差。 姜葵依旧一言不发，左手则默默摸进衣服口袋。那里面有一把从花店偷走的剪刀。 然而他一举一动的目的似乎都在晏思道股掌之中。“想杀了我？”晏思道说，“你拿出来，我能让它今晚出现在你那些朋友身上。” 朋友。 拜晏思道所赐，现在的姜葵不再是孤零零一具灵魂，他有朋友，接触到了真正的朋友间的情谊。尽管这些情谊有基于晏思道的金钱的怀疑，但它们与性奴之间的感情全然不同，仍然令人忍不住珍惜。 碰到金属质感的指尖瞬间抽离，姜葵咬住嘴唇，在浅薄的黑暗中死死盯着晏思道的深眸，脑中浮现出一篇阅读中讲到的有关西西弗斯的故事。 西西弗斯触犯诸神，受到天惩，每日要将一块巨石推上山顶，再眼睁睁看着巨石因其沉重而滚下山去。一遍遍重复无用功。 阅读后面的其中一道题目为开放式，要求姜葵用精准的词汇描述西西弗斯，并简述理由。 那道题姜葵没有得到具体分数。家教将试卷第一时间交给了晏思道，后续姜葵的学习内容也再无相关课题。因为当时他的回答是“榜样”，理由则是“值得学习”。 西西弗斯的抗争即使失败，也向姜葵展示了：无论重来多少次，那都是他唯一的选择。他的命运由他自己而定。 无论记忆是否存在，姜葵内心深处都对此赞许不已。西西弗里不需要谁的救助，他也可以在一次次否认站在高处的所谓的神。 姜葵从接触到的感情与内容中坚定自我，比曾经的性奴更加坚定。当然，这同样拜晏思道所赐。 想到这，他开口，一字一句回答出以前借他一万个胆子都不可能说的话：“是，我是想杀了你。” 晏思道，你该死，和我一起。 晏思道没有质问姜葵为何离开，为什么要自己死，他几乎是在姜葵话音落下的瞬间掐住了他的下巴。 他不用摆出多么狰狞可怖的表情，只是靠近，触碰，姜葵就感到比冰雪更凛冽的寒意。 姜葵双手握住晏思道的手腕，本能地想挣脱。 于是晏思道掐得更重，致使面前的人连咳嗽声都发不出来，空间内只剩干哑的呜咽。不知是在欣赏这样脆弱的姜葵，亦或是打算在姜葵下手之前先让他死在自己手里。 他们四目相对，咫尺距离。 很快，两个人接了个吻。说是晏思道在撕咬也不为过。晏思道抓着姜葵与自己贴近，贪婪地摄取他口腔里的氧气。要占有姜葵，连活着的生机也要尽数占去。 姜葵心脏跳得飞快，与逃离时的紧张不同，此刻更多的是迷茫，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他不甘心这么死在车里，发狠用牙齿把晏思道的嘴唇咬了下去。 姜葵这动作无疑验证了那句“想杀了你”。晏思道愠意增多，由上至下吻得更深，任凭血液的铁锈味道蔓延至彼此的口腔。 直到姜葵无力挣动，晏思道才松开，从容地抹掉嘴上的血。 姜葵则有如死里逃生，快速向后靠住车门，胸脯快速起伏着。他察觉得到，刚才晏思道的疯狂索取是真有杀了他的意思。 --- *有关西西弗斯的故事与理论，大多参考了加缪《西西弗斯的神话》。
第28章 无效斑驳 姜葵全须全尾地回到了别墅，一日三餐照旧，家教学习照旧，仿佛忌日当天的出逃事件不曾发生。 唯一证明那些存在过的便是家中新出现的轮椅。 姜葵的双腿因白医生的药剂注射变得暂时无法灵活动弹。 不听话的狗企图离开，被剥夺逃跑自由就是晏思道给予的惩罚。 姜葵对惩罚行为没有做出反抗，他知晓盲目抗争无用，反而会令晏思道从中获得降压的快感，因此麻木地接受了身上的变化。除此之外，他不继续伪装成小狗卑微地乞求晏思道放过，更不用绝食传达不满。他将每一顿饭都吃得干干净净，保持体力。甚至在药物副作用导致的呕吐之后，漱过口，姜葵还会向乔放提出：“麻烦重新给我盛一碗饭吧。” 乔放不懂他是怎么回事儿，不是挺聪明的吗，明知主动示弱和绝食对晏思道有用——失忆期间奏效过数回，连最难的出岛请求都能让四哥答应，怎么现在偏偏一样都不肯做了。 面对这样的姜葵，晏思道的脸色阴沉得厉害。他知道，姜葵是不愿意再用自我折磨的方式折磨他。 在姜葵心里，那些算不得是什么聪明主意了。保全自己才是现阶段的首要目的。 姜葵的反应于晏思道而言无疑是变相反抗，不利落的、讥讽百倍的反抗。 姜葵被惯坏了，大抵忘了自个儿现今的第二次生命是谁保住的。 把姜葵抓回去的当晚，晏思道脱掉他的衣服，没做润滑就狠狠肏入，咬着他的耳朵说：“你凭什么。” 不为离开所愧歉，表现出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好像如今爱在他那里只是勒索人的筹码，受了委屈，爱便要收回，不存留一丁点儿温情。 姜葵没有勃起，只在被动承受地同时，回问了一句：“晏思道，不嫌我脏了吗？” 丢在床边的衣服裤子显眼地沾有一整日逃亡的泥泞，雪水融化在上面，斑驳了所有勇气。 从前的晏思道该嫌弃的，一如嫌弃脏东西。然而事实是晏思道听完不仅没有抽离，还发狠肏得更深，不再把控着劲儿担心姜葵会不会承担不住或是考虑叫医生待命。 一年多来的怨恨湿漉漉地从海里捞起，被他发泄般地全数灌进姜葵的身体里。 一次接着一次，到最后精液随着抽动化成白沫溢出，姜葵都毫无生气可言。他似是打定了主意要在炙热的单向交合中支离破碎，让晏思道从此得不到好处。 晏思道便也不再满足。 姜葵要多一碗饭，晏思道不许乔放给；姜葵提出想要去花店上班，得到的仍是拒绝，理由是“来年春天就要出岛，要先在家里养好身体”。 这理由荒唐至极，姜葵听完没有辩驳，只是默默转动轮椅回到屋内，看看书，或是独自摆弄一桌子的军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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