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汀野就把饼胡乱往嘴里塞,好像这样就能遮掩住胸腔里那颗莫名激动的心脏,清爽茶香占据整个鼻腔,却怎么也压不住浑身躁动的血液。 谢书荣眼尾轻挑,佯装无意地问:“阿野你这是在特意等我吗?” “?!”汀野没敢抬头,他还维持着塞饼的动作,喉结却重重一滑,咽下些许绿茶饼。 这就被发现了? 汀野迷糊想着,虽然自己确实会在这个点等上他一小会儿,但两人意外撞见的情况实在是屈指可数,大部分都是汀野无功而返,根本等不到人。 时间一长,这个毫无意义又难以改正的习惯就渐渐变成了他兼职下班后的一个醒酒基地。 即便它是个露天基地,还是靠大街的那种。 在汀野印象里,谢书荣应该不会猜到这方面,所以面对他紧追不舍地追问,汀野只能移开视线,含糊道:“没有,我路过。” “路过?”一向知进退的谢书荣意外变得不依不饶起来,似乎真想通过逼供来获取最真实的答案:“临大西门可不是往这边走,哪里路过?” “……”汀野疯狂找补:“我是去买咖啡提神的。” 谢书荣笑了起来,打定主意要拆穿到底:“微醺对面就有一家,而且比这边近。” 喝酒后的缺点就是这样,汀野虽然没到神志不清、行为奇怪、胡言乱语的地步,但到底还是受了影响,刚才那些下意识地回答他很难去自圆其说。 清楚认识到这一点后,汀野就干脆闭嘴不说话了。 “行吧。”谢书荣仔细观察,见他神情变得坚决后,边忍笑边贴心地替他找理由:“我知道你更喜欢喝如意来这边的咖啡。” 汀野对这个台阶表示非常满意,点完头又继续去咬没吃完的绿茶饼。 “那你还喝吗?”谢书荣估摸着他大概率会被噎,毕竟第一口吃得很着急,于是热切建议道:“我帮你去买一杯?” 不,他不喝。 但汀野思索片刻,十分谨慎地换了个话题:“你为什么也在这?” 介于他十分清楚自己喝酒后的脑子有多么呆滞,所以汀野决定打死也不回答任何一个问题,如果编不出完美谎言,那就躲开深坑陷阱。 谢书荣坦然地举起手里的文件袋:“还能为什么,当然是顾客约在了如意来。” 这个答案没有一点新意,两人都心知肚明。 “哦。” 深夜的风有些凉,谢书荣没再说话,安安静静地等着汀野把绿茶饼吃完,满腔酒味被绿茶沾染侵略,勉强能叫人清醒片刻。 谢书荣今晚开了他那辆迈巴赫,载着某个不灵光的小绿茶朝学校驶去。 车里没开音乐,氛围便显得清冷。 “合同看了吗?”谢书荣突然问。 “啊……”汀野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脑子,下意识就想脱口说一句:什么合同?他今晚没签合同,人都没在如意来哪里来的合同。 好在仅存的理智及时拽住了他那不经大脑思考的嘴,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招聘经理的合同,顿时长长哦了声,说:“合同啊……看了吧。” 末了补了句:“应该看了。” 谢书荣:“……” 谢书荣哭笑不得,试探性逗他:“既然看了,那咱们现在就签?” 谁成想汀野的反应非常大,他像是被话里的某些内容给吓到了,猛地坐直身体,厉声回绝:“不!” 他拽紧安全带,重复说着:“不签。” “不能签。” 作者有话说: 谢书荣:他喝多了 汀野:嗯 谢书荣:我有点按耐不住了 汀野:嗯……嗯?!
第44章 “可以多摸一会” 谢书荣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随意说的话能引起他如此反常的情绪波动,而后他又想起什么,抿着唇轻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 这是个好问题,也很容易回答,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能随便扯出点什么来,但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汀野谨记多说多错的缘故。 他僵着身体坐在那,一言不发,直到谢书荣把车开入学校附近,汀野才渐渐放松下来,只有手还紧紧拽着。 谢书荣将车停稳,侧头去看对方,汀野低垂着头,额前碎发遮住眉眼,沉静得仿佛像是睡着了般。 “阿野?”谢书荣连着喊了两遍才得到回应,轻声提醒道:“我们到了。” “……”汀野茫然地眨了眨眼,慢吞吞去扯安全带,大脑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刚才似乎没有回答问题。 车内视线昏暗,谢书荣见他扯半天都没解开,便主动倾身去帮忙。 “被骗了。”汀野突然开口,声音很细小,近乎气音,如果不凑近点根本捕捉不到。 咔哒…… 安全带松开了,谢书荣只需偏头就能在汀野脸上落下一吻,但他只是沉着眸子盯着对方弧形饱满的唇看了两秒,问:“什么?” 酒香味似乎比之前站在如意来餐厅附近时更加浓郁迷人,汀野呼吸变得沉重起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没发出声音。 时间被无限拉长,在温度极速上升的狭窄空间里,汀野被眼前人的模样吸引走了注意力。 五官柔和,肤色白暂,举手投足间都充斥着礼貌与温和,偶尔表现出的无辜也显得格外讨喜。 平心而论,汀野一直觉得谢书荣的长相确实跟大众嘴里的‘白莲花’很相像。 一样的白,一样的美,这人光是站在那什么都不做就能收获许多人赞赏的目光,仿佛他生来就带着某种光环,永远不用担心过了花期该怎么办。 汀野想,就算他枯萎腐烂都没有关系,因为在谢书荣眼里,凋零也是一种新生,就如同他身上的枯叶玫瑰香水一样延绵不息。 谢书荣维持着拥人的姿势没动,眼睁睁看着汀野本就朦胧的眼底变得更加涣散失焦——他走神了,谢书荣略显无奈地想。 然后,这位神魂荡扬的人突然抬起手,细长柔软的指腹轻飘飘落在谢书荣额角边,顺着五官轮廓一点点下滑,精准地停在他诱人的眼尾上。 “阿野?”谢书荣惊讶两秒,不知想到了什么,续而哑然失笑:“原来你当时说想摸我一下是这个意思。” 没错,在戏小丑游乐园的摩天轮上,汀野曾经问过他可不可以摸一下,其实就是想碰眼尾那处那朵莲花花瓣。 许是当时没有得到满足,以至于这个想法一直被他埋藏在潜意识里,只要等到时机、找到空隙,就会从骨缝里无孔不入地钻出来,成为控制神经的罪魁祸首。 比如现在。 谢书荣覆上他的手背,唇边笑意越发明显,那被赋予纯白洁净之名的花穗带着蛊惑人心的柔软,直击滚烫心口:“喜欢吗?” “喜欢的话你可以多摸一会。” “!”汀野瞳孔猛地一缩,涣散的神志几乎瞬间清醒,他像是被高压触电了般突然收回手,要不是身后有座位堵着,汀野能跳起来滑退十米。 谢书荣挑起眉,嗓音里压着轻笑,他没继续为难,也不再逗弄,只背过手从车内储物箱中抽出一叠雪白的A4纸。 “考虑得怎么样?”谢书荣稍微退让几厘米,给汀野腾出足够的缓冲空间,他将白纸竖在两人之间,眨眼道:“我未来的……准、经、理。” “……”汀野略微抬起眼,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白纸黑字上。 为此谢书荣还体贴地打开了顶灯,暖色光流泻而下,将轮廓阴影衬得越发立体。 “做我经理可是很轻松的,回头我还给你招一个小助理,活都给助理干,你就负责把关,以我对前经理的工作观察,你完全可以躺着赚我钱。” 谢书荣极力推销自己,说得好像他才是来面试的一样:“空出来的时间你想干什么都可以,做建模或者跟我……、约饭、看电影,还可以再去一次戏小丑游乐园。” “哎?我看你上次就挺喜欢坐摩天轮的,你要是愿意,明天我们就能去,而且我允许你拿公费玩,根本不用自费,怎么样?”谢书荣满怀期待:“心动吗?” 汀野盯着对方越凑越近的脸,一时间不敢回答,他有点分不清这句心动到底是指哪方面。 “我……”汀野脑子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觉得心脏跳得厉害:“我再仔细看看。” “不着急。”谢书荣稍作停顿,非常不走心的装了几秒:“其实我挺想把酒吧开好一点的,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创业,但我努力了这么久却连一个经理都留不住,要不是你……唉算了,可能我就是很笨吧,除了有钱其他什么都干不好。” 谢书荣说得很敷衍,就连语调都没有刻意去控制,想到什么说什么。 然而汀野并没有什么反应,他维持着刚才盯人的姿态,深黑瞳孔正直勾勾地看着谢书荣,目光游离不定,但主要集中在唇瓣附近。 “阿野?” 汀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盯着谢书荣不断开合的嘴,像是被人按下了慢速播放键,无声影片在眼底自动形成。 他怀疑谢书荣在蛊惑自己,不然为什么他每一次张口都能带出几分令人着迷的……吸引力。 汀野觉得今晚的自控力特别难把握,有种即将要冲破牢笼的恐怖气焰。 “签。”汀野舔了舔发干的唇,干脆道:“我签。” 谢书荣笑了起来:“好,一言为定。” 结果汀野等半天都没等到这人递笔,就在他疑惑不解时,谢书荣抽走了那些根本看不进脑子的白纸,并重新塞回了储存箱。 汀野:“?” 谢书荣解释:“我答应过的,你如果有什么需求可以加进合同。” 汀野:“我暂时没……” 谢书荣打断他,强调:“你喝酒了。” 之后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朦朦胧胧地像隔着层轻薄地雾,但唯有一点汀野记得非常清楚—— 那就是,在酒吧门口分别之际,汀野脑海中闪过一个很奇怪的念头,他在某一刻居然觉得谢书荣的嘴唇很柔软,亲起来应该会很舒服。 而这个明确且清晰的想法是他在第二天睡醒后慢慢品出来的。 很难去形容那一瞬间的感受,如果硬要去说点什么,那大概就是放松。 没错,就是放松。 汀野能感到全身血液灌流,涌入无尽黑暗里被无数星点编织而成的巨大温床,他躺在里面,仰望着距离地球亿万光年的永恒,那大概是从未体验过的舒坦。 它就像一个供给站,专门接纳旅途疲倦的客人,汀野在那里可以短暂地忘记生活所带来的压迫,可以忘却笼罩在头顶一望无际的阴霾,甚至可以不用思考自己是谁,要去哪里。 不敢想如果真的亲上去会发生什么比这更奇妙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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