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汀野盯着她后脑勺看了片刻,又问:“那你谢哥哥呢?” 汀向阳:“老师说,在提问题之前需要把话说完整。” “行。”汀野笑了声,问:“谢书荣经常来看你吗?” 汀向阳反问:“你这么关心谢哥哥干什么?你不来看我,总不能不让别人来看我吧。” 汀野嘿了声,指尖轻敲她额角:“现在都这么跟你哥说话了?嗯?” “哥哥你不讲理。”汀向阳哼哼着:“不过谢哥哥确实经常来。” 汀野:“每天都来?” 汀向阳摇头:“不是,他有时候会去清阳萍出差,那段时间就不会每天来。” 也就是说,只要谢书荣人在临城,就会每天来医院,还是风雨无阻的那种。 汀野神情变得复杂,一股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说震惊吧,也没有特别震惊,毕竟这看起来就像是谢书荣会干的事,说毫无波动吧,那还是有一点触动的。 “他还给我带了很多画册。”汀向阳一说起他,整个人都变得活泼起来,甚至不顾扎留置针的手,猛地拉开床头柜下的抽屉:“你看,我最喜欢这一册了。” 前段时间还装着各类糖果的抽屉里,此刻全塞满了各种五颜六色的书册,汀野仔细翻看了一下,别说糖了,连糖渣都没剩。 “谢哥哥还给我买了本《夜莺与玫瑰》,但其实我在学校就已经读过了,不过我没告诉他,然后他专门空出好几个晚上来给我念里面的故事。” 汀向阳非常得意地扬起下巴,一脸炫耀的小表情,仿佛在借此告诉汀野:“看吧,你不来有的是人来陪我。” 汀野半张开嘴,哑口无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不太自然地转移话题问:“你的糖呢?” “哦,这个啊。”汀向阳说:“昨天不是谢哥哥生日吗?我就在网上学了点技巧,把糖都做成花束送给他当礼物了。” 汀野掏了掏耳朵:“你送了什么?” 汀向阳:“糖果花束。” 汀野深吸一口气,说:“你把我买给你的糖全送给他?” “嗯啊。” “……”汀野气笑了,伸手捏住她的脸:“好一个借花献佛,一粒都不给我留啊!” “疼疼疼……”汀向阳放下画册,连忙抬手去挡,顺便狡辩两句:“是你自己说不喜欢吃糖的。” 汀野并没有用很大的力:“你谢哥哥就喜欢吃糖了?” 汀向阳肯定道:“当然。”说完又找补了一句:“如果你想吃糖的话,可以去找谢哥哥,他一定会给你的,不,他会把整束花都给你,” “小屁孩。”汀野松开手,用说教的口吻道:“生日礼物怎么可以随便转赠别人。” 汀向阳理所当然地:“你又不是别人。” 她这话说得太过自然,好像谢书荣从一开始就属于他们家庭中的一员,让汀野都愣了一下,而后他毫无理由地想起了那次游乐园,在摩天轮上空,谢书荣牵着他的手,塞过一颗糖。 后来那颗糖去哪了? 日子过得太麻木无聊,作息紊乱不堪,脑袋都有些浑浑噩噩,以至于汀野琢磨了许久才想起来。 之前在巷子里因为碰上汀康,所以拆开吃掉了。 许是被当时的味道蛊惑了神志,等汀野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点进了谢书荣的聊天框,上面还停留在对方发来的合同上。 汀野盯着聊天内容看了会,重新退出,点进这家医院的官方页面,查看欠费情况。 上次缴费没交多少,按照每天固定的治疗疗程 ,他应该又欠了几千。 然而当他看到完整的余额数目时,汀野差点从床上摔下去,起身时连带着撞翻了脚底的保温瓶。 “我去……”汀野使劲揉眼睛,怀疑道:“我登错号了?” 账单里不仅没有欠费,还莫名多了两个零出来,明晃晃地坠在后头,嚣张且醒目。 汀向阳仰着脸看他:“怎么了?” 汀野第一想法就是谢书荣干的,毕竟这人有前科,双眼一闭大手一挥就是十万,对比下来医院这张卡简直弱暴了。 “你谢哥哥有没有说要送钱给你?” 汀向阳翻画册的手一顿,乌黑发亮得眼珠滴溜溜转了好几圈,最后开口道:“嗯,他把欠款交了。” 话音刚落,汀野手机就响起来了。 来电人,谢书荣。 这不就巧了,汀野几乎是立马接通,不等对面开口,他就抢先一步问:“阳阳说你在医院里充钱了?” 对面沉默了两秒,才笑着回答:“是啊,充了一点。” 汀野瞥向一旁看书的人,微微眯起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那你为什么顶着别人的名字缴费?时间还显示在下一秒,你来医院了?我怎么没在大厅看到你?” 哪有什么缴费人的名字,官网能查到的细节很少,以上说辞全是汀野胡编乱造,用来套话的。 这次手机对面沉默的时间更长了,汀向阳隐约有些坐不住,张着嘴想说什么,但被汀野用眼神警告了。 不知过了多久,谢书荣才无奈承认:“阳阳,这我就没办法了。” 汀野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冷笑道:“你们可真行啊,都没对供词呢还敢帮着撒谎。”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有!
第42章 “最重要的人” 汀向阳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属乖乖女的典型模样,也是各类家长口中“听话、可爱”等具象化代名词,谁见了都会下意识放软语气逗乐两声。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汀野这位好哥哥,在他还不知道汀向阳会忍耐疼痛、表面装得跟没事人一样,只为了不让汀野那么担忧自己之前,汀野是从来不觉得她会撒谎的。 或者说,就算撒谎也不该如此熟练、完美,至少应该表露出第一次撒谎的破绽与生疏。 汀野不知道她是天赋异禀还是在其他人面前经常说一些假话,但无论哪一种,汀向阳无疑是成功的,在反复回答“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样的问题中,她可以毫无破绽、甚至轻松地说上一句“没有,还挺舒服。”。 那天他站在医院走廊外,透过门上的方框玻璃看见病床上疼得冷汗直流的小身板时,汀野很难去教育些什么。 总不能严厉告诉她,你不能撒谎,你不该骗我,你必须及时告知医生护士,然后呢? 然后汀向阳会乖乖点头,会讨好地喊哥哥,说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但其实谁都清楚,下次她还敢这样做。 小孩这类生物,有时候脑子里的东西比成年人还要明白。 汀野拿手机的手慢慢滑落,藏匿在眼皮底下的眸子闪过一丝别样情绪,谢书荣应该是说了句什么,但汀野没有听到,他拇指动了动,挂断电话。 “解释吧。”汀野将手机往被子里一丢,抱着手臂盯着她,摆出一副我很生气,但还愿意听你解释的姿态。 汀向阳睁着圆溜溜的黑色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窥着他,苍白消瘦的手轻轻拨动书页。 “是汀康,对吗?”汀野替她念出了那个名字:“我来的时候在收费窗口看见他了,当时还以为眼花了呢。” 汀向阳捏书页的手滑了一下,鼓着脸颊点头:“嗯,是他。” 汀野:“他来干什么?” 汀向阳:“缴费吧。” 汀野侧头笑了一下,眼底冷冰冰地:“他会这么好心吗?” 他不主动来要钱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指望他捧着钱跑过来帮忙,这简直比明天地球爆炸还要天方夜谭。 事出反常必有妖。 汀野可以忍受无穷无尽的身体劳累,也可以忍受来自外界各方面的精神打压,但唯有一点他不能容忍,那就是家里亲人站在自己身后递冷刀子。 尤其是汀康,他不如直接冲上来干一架,也好比躲在暗处搞偷袭。 汀野捞起手机就往外面走,汀向阳稚嫩的嗓音响起:“哥,你干嘛去?” “去查他交了多少,我还给他。” 汀向阳也站了起来,她急得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是想追过去,但碍于身体原因她没有那么做:“算了哥,没用的。” 汀野猛地停住脚,回头看她,问:“什么意思?” 汀向阳眉眼间骤然蔓起丝丝难过,每到这个时候她的小孩特征就会变得非常明显,情绪与柔软会盖过那张乖巧懂事的脸,续而毫无防备地展露出来。 她没有具体表明什么,只是软声软气地说:“爸爸会来找你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别问了,反正汀康会亲口告诉你。 汀野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站在病床边的人,这段时间汀向阳又瘦了很多,精神看上去也没之前那么好,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今天碰上了糟心事。 片刻后,汀野哑着声音开口问:“阳阳,你还对他抱有希望吗?” 声音很轻,不重,但汀向阳察觉到了点不同于往日的东西,像一根紧绷的线突然被拉到了临界点,只需要浅浅吹上一口气就会彻底分崩离析。 “能怎么办呢。”汀向阳低着头,视线落在鞋尖上,那里有她自己的影子,被窗外阳光压缩成小小一团:“他是我爸爸,你是我哥哥,你们都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画册掉在反光的瓷砖地上,砸出一段书本与页面碰撞的声音。 汀向阳抬起手,那只过分瘦小地、布满淤血与针眼的手轻柔抚在胸口,接近心尖部的位置上。 那里被强硬塞着一颗天生就不完美的心脏,一颗受尽折磨却还依然坚持跳动的心脏,从这里泵出去的每一滴血液,都是生命在尽情绽放璀璨烟花。 或许是无数次,或许是最后一次。 汀向阳半张着嘴,将剩下的话说完:“这里,舍不得。” 市区中心,某家火锅店内,藩何以同样的姿态指着自己的心脏,黏黏糊糊地喊:“椒椒,你不是感冒刚好吗?这就来吃火锅啦?要不还是改天吧,我心疼。” 胡椒撸起袖子:“没那么矫情。” “哦。”藩何放下手,看着对面空出来的位置,疑惑问:“那你怎么选了个四人座,还有其他人要来吗?” “嗯。” 藩何撇嘴,小声嘀咕:“一点都不识相,不知道我们俩在约会吗?” 这时,有人从身后偷袭,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下,冷冰冰道:“我听见了。” 谢书荣在空出的位置上坐下,他今天穿得很凉爽,灰色短袖加一条只到膝盖的裤子,裸露出的肌肤因为短时间暴露在阳光下而出了层薄汗。 “不是,怎么是你啊?”藩何立刻摆了脸色。 谢书荣仰头灌水,含糊问:“她没跟你说?” 藩何看向胡椒,只听她清咳两声,敷衍解释:“哦,他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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