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支起的红色棚绵延不绝,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大自然,异常养眼。 坐在小摊前的老奶奶很是热情,正在修剪花朵上的枝叶,见着温南星路过,一剪刀“咔”了一朵漂亮小花,笑意盈盈递过去。 好好一朵盛放的花,不知道为什么要剪下来,以至于温南星没敢接。 被坑过,怕支付出去一笔巨款。 他现在处于精打细算的生活状况下,每一笔都不能乱花。 倒是岑黎大大咧咧接过,手指转了两下花干,转头再塞人手心里。 “拿着玩儿。” 白嫩嫩的一朵小花,和温南星脸差不多颜色,中间的芯嫩粉,隔着一臂的距离都能闻到它散发的香味。 清新,幽香。 开得真好。 “你有喜欢的花花草草没?” 走进市场好长一段距离,仍旧是各种五颜六色的盆栽。 花卉市场种类繁多,挑得眼花缭乱,岑黎干脆问他:“想要哪种类型的?” 温南星思考着,过两秒实话实说:“我不知道,都没养过。” 岑黎疑惑:“你家没人种这些?” 现在随便养盆绿植摆在家里,那都是养眼又能吸收天地灵气的,谁家还没点花草? 温南星支吾一下,含糊地“嗯”了声。 他家里有,是温室培养的那些,他最多也只是表示欣赏地看看,然后感叹一句“真漂亮”。 至于种的品种是什么,要怎么种。 一概不知。 “这么压抑啊,”岑黎调侃似的随口一道,“那成,我觉得……这束就挺好。” 温南星注意力在左侧的绣球花上,闻言转过脑袋,蹙地,一颗颗带着毛刺的球状物体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 退后几步,温南星,略带纠结地问:“……它吃人吗?” 岑黎噗嗤一下笑出声:“专吃你这种细皮嫩肉的。” “……” 也没有……细皮嫩肉吧? 温南星有点郁闷,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原来是这样。 但也不怪岑黎会这么觉得,这人确实纤瘦得和花干差不了多少,某天强台风一吹,没有他抓着的话怕是早就被卷到海里去了。 像只小绵羊似的,就算有脾气也只会先把自己缩起来,然后朝你“咩”一声,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 “既然你也不知道,那……”岑黎摸下巴,“我给你挑吧。” 温南星眸子又亮起,莞尔道:“嗯……好啊,是什么?” 视线绕着周围转了一圈,岑黎坦然捧起一盆绿植:“这个,一戳就闭上的——” “含羞草。”
第24章 五块钱一盆的含羞草长势喜人,旧芽中间冒新芽,葱葱郁郁。 对于养殖新手来说,发了芽,冒了脑袋的植物更容易养活,那些还只是种子,从零开始培养才需得饱含技巧的。 温南星没有这种技巧与能力,也自认他没有自信能让一株小芽长成亭亭玉立的枝苗。 所以等岑黎将新买的盆栽放到他手上的时候,温南星神情显得有些呆滞。 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买了。 是株社恐小草。 一碰就收叶子。 有人买,老板自然笑呵呵收钱,还附带多夸两句:“含羞草好养得很,浇水,晒太阳。运气好的话三四个月就能开花,毛茸茸的像蒲公英一样,但不会被风吹走。” 温南星想象了一下,又思考了一下,老板说“运气好的话”…… 那他可能看不到这株草开花是什么样了。 温南星对自己的非酋运气一向没有自信心。 但岑黎觉得老板这句话说得特别保守,便开玩笑似的问:“运气好的话?那如果不好,意思是五六个月才能开?” 养植物不比养猫狗,花费的精力少,每天只要看一眼,保证它不会没太阳晒没水喝枯死便好。 连移盆都不用自己动手,老板已经全部搞定,给养得拔地参天了。 岑黎对种养花草研究并不多,很多事情都是顺其自然。 有缘的,每天只浇水那都能长得苍翠欲滴,怎么着都能开花。 要没缘的,就算天天给它换高级养料,晒足日头,那都不会给你面子,连叶片都打蔫儿。 虽说是随遇而安,不过岑黎心底仍有疑虑:“真能开花?您不是看我们外行不懂吧?” 就像卖水果,心里门清也要问一嘴:这瓜甜不甜呀? 好似这样就能给自己捞到一份保障。 老板也是爽快人,一听质疑,立马打包票:“能!保证能开花!不开你找我来换!” 岑黎笑:“行,您说的啊,我可记心里了。” 也就是闲扯攀谈,哪有人真会过来换? 所以老板也跟着笑道“好好好”,听到响彻天际的进账声音,笑容又加深了许多,挥着手同两人说再见。 他们这一趟只是闲逛,更深处活灵活现的鱼鸟蛐蛐,温南星也只是好奇地瞧了两眼。 要是给他养,他怕出问题的不是小家伙们,而是他自己。 过于紧张,先把自个儿吓着了。 捧着新奇的盆栽,一路戳着往外走,回到门口的时候,叶子已经收拢闭合,叫人窥不见内里半分。 就像人们常说的,羞答答。 “它可太可怜了,一路容忍你这么一戳一戳。”岑黎无奈地看他玩了一路叶片,“你再戳下去,它都准备快长回土里了。”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温南星温吞的性格致使他步伐也比较缓慢,像小老头溜达,索性岑黎也放慢步调,同他一致:“一会儿它该咬你了。” 咬? 拿什么咬,捕蝇草的茎叶上至少还有纤毛和消化液呢。 温南星没那么好骗,即使生活中的他没有常识,但要比知识,他绝对属于博览群书那一类。 卷王。 “那是它在自我保护。”温南星抬眼。 在它遭受外界触碰或是风吹雨打的时候,迅速闭合,以减少受到的伤害。 岑黎挑眉,不太认同:“要想真的保护自己,光是缩着是没用的,就像蜗牛,没有身体骨骼的支撑,但最起码他有坚硬的外壳。” “保持警觉固然重要,但要在这世界生存,风吹日晒不可避免。” 温南星抿唇不说话,岑黎突然意识到他自己真有职业病—— 总喜欢不经意间灌人鸡汤。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这哪是救一次就万事大吉阖家欢乐,后续还得接着救呢!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就随口一听,”岑黎懊恼,打算转移话题,“说渴了,买瓶水去?” 好在温南星没深入想更多,道了声“好”,又接着去碰剩下那些展开的叶片。 跟本就是:你说你的,我做我的。 嘿,两不相干! 岑黎:“……” 没事,让他玩,一盆植物而已,死不了。 大不了扭头就找老板再买两盆。 一次性戳个够。 …… 这个季节还处于蚊虫高度繁衍的阶段,特别是植物茂盛的生态园。 温南星体质不易出汗,所以穿得不算清爽,只露了胳膊,可依旧遭殃。 出了花鸟市场没走两步,手臂上便接连出现红肿的蚊子块,同岑黎的烫伤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一个疼,一个痒罢了。 温南星挠啊挠,恨不得长出第三只手来,毒蚊虫果真是名副其实的……毒。 “啪——” 巴掌落在臂弯中央,形如车鸣喇叭的一声脆响。 温南星停下挠痒的手,怔怔杵在原地,朝始作俑者投去一个茫然的眼神。 花鸟市场每间隔一段路就设置有洗手池,也就是个水龙头装置,连软管都没装,一拧开,凉水就争先恐后往外涌。 岑黎动作干脆利索,掌心勋章似的留有一滩血迹,以及一只已经没了生命迹象的花蚊。 淅沥沥的水流湍急,一下将“尸体”冲落。 洗完手,岑黎扭头,可一瞧温南星。 好家伙,拍蚊虫滞留的巴掌印比蚊子块都红。 对上青年一瞬不瞬的目光,岑黎解释说:“有蚊子咬你,你看——” 看什么。 证据都被冲进下水道了。 他忽地噤了声。 温南星睁着溜圆的眼睛看他,信没信,和打没打是两回事。 “起包了,这下你看。” 岑黎指着那处红彤彤,说着又拿指甲微微划过那块已经肿胀的小红疙瘩,表示:“要这样,封印起来。” 他非常满意自己的杰作,却憋不住笑:“猫屁屁。” 蚊子块被划上一道十字。 盯着那两处叉,温南星:“……” 面无表情地再次看向岑黎。 “……还是买瓶花露水吧。”岑黎哽了下。 左右手臂已经红了,先止痒更重要。 市场边上就有一家小卖部。 刚踏进门,穿老头背心的大爷觑了满手是包的温南星一眼,就知道他们有什么事:“被蚊虫咬了是吧?喏,擦这个。” 是一小瓶青草膏。 外壳上纸质包装写着的字已经被磨损,看样子是用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有可能是被每路过一个人都摸了一下。 就像招财猫那样,碰一下,期待天上掉钱。 “市面上那些驱蚊水都没我这个好,”大爷蒲扇慢悠悠晃动,“不是我吹嘘,这东西纯天然,不仅止痒,还能提神醒脑!” “保准你涂上一秒就不痒!” 大爷一唠嗑起来就像上门推销员,喋喋不休,温南星听着有些晕。 手指尖稍稍蘸了一抹绿,他先是谨慎地嗅了一下。 薄荷和艾草的香气,或许还添加了中草药,猫薄荷一般,闻着上头,涂抹在皮肤表层,隐隐有往里渗透的意味,散着凉意。 很神奇的是,效果确实如大爷说的那般,涂上就不痒了。 “你要擦一点吗?”抹完,温南星又转头问岑黎。 “我没被咬……” 岑黎本来觉得他并不需要,但是…… “……但是也可以来点,预防。”他稍加思索,说得冠冕堂皇。 甚至已经伸出手,意味很明显。 不想自己动手呗。 花鸟市场建设在一堆小店铺中央,不知道是市场发掘了这一商机,还是小商铺看准了这块地皮。 总之温南星没接收到他传递的信号,将青草膏递过去,他的眼神落在隔壁滋滋冒油的油墩子上。 萝卜丝裹着胡椒粉,一块块小饼炸得金黄酥脆,一口下去,内陷柔软香嫩。 手上的青草膏还没被拿走,温南星转过视线,问:“你不擦吗?” 岑黎表情变得一言难尽:“……擦。” 大爷推销很成功,温南星最后带走了一瓶新的青草膏,七块钱,物美价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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