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汶迟被他这一举动吓得屏住呼吸,生怕这人突然掐上来。 他听见霍临深低低笑了两声,眼前蒙上一层阴影。 “啪。” 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霍临深拉过被子,盖住两人,又将齐汶迟搂在怀中,确认搂严实了,心满意足地躺下,手还搭在人后腰上。 “我今晚和你睡。” 齐汶迟试图挣扎:“不……” “不睡觉的话,我就继续亲你了。” 齐汶迟老实了,被霍临深圈着。 两人的呼吸纠缠,在狭小的卧室里清晰可闻。 “晚安。” 过了很久,他才得到齐汶迟的回答。 “晚安。”
第19章 十四年前,联盟法庭北部遭遇过叛军入侵。 寒冬已至,暴雪席卷北部居住区,一脚踩下去,厚厚的雪能淹没半只腿。 北部居住区位于联盟边缘极寒地区,常年不见阳光,秩序混乱,发展落后,叛军入城时,区负责人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叛军轻而易举占领了北部居住区,挨家挨户开始抢夺资源。 北部交通闭塞,等求助消息送到联盟总部时,叛军已经驻扎了两个月。 霍临深是以联盟法庭代理人的身份前往的北部。 他们一行人抵达北部时,被杀害的居民在城门外都堆成了一座小山。 霍临深什么情绪也没外露,只下令,如遇叛军,不必上报,就地处决。 半个月内,居住区的叛军已被解决大半。 是一个飘着鹅毛大雪的夜晚。 破旧的老城区门窗紧闭,寂静无声。 打破这片寂静的是枪声。 枪声过后,是混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士兵的谩骂。 军靴踩入雪中,带起一片雪屑,为首的兰特举着枪,警惕着周围的环境,身后跟着一队士兵。 老城区的建筑破败不堪,空房屋墙外爬满裂痕,屋内更是简陋。 兰特左右看看,带着士兵钻入一间废弃的平房。 他喘着气,脱力般靠着墙滑在地上,眼睛发直,脑海里全是刚刚被拧断脖子的同伴的惨状。 同伴的头被他自己生生扯下,血瞬间飙出,淋了他一身,染红了半片雪地。 他机械般抬头,不远处那人一身黑衣,在雪地里格外显眼。 见他看过来,那人只淡淡看了他一眼。 兰特后退一步,发疯似地尖叫着,连滚带爬逃离了那里。 和他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兰特的精神网钻入了陌生精神力,一圈圈缠上触梢,下一秒触梢就被拉扯着,像是要直接勒断。 他吓得跑开,连大本营都不敢回,带着一队士兵往老城躲。 谁知走到半路就和联盟的人遇上。 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干了,染血的那一块布料开始发硬,兰特阴沉着脸骂了一句。 真晦气,哪里都能碰上联盟的人。 “老大,”身旁的手下小心地挨过来,“他们不会找到这儿来吧?” 兰特睨他一眼,冷哼:“你觉得呢?” 看着手下慌张的样子,兰特一拳打在他头上,咬着后槽牙低声道:“别那么害怕,克莱德,我们可比他们更熟悉这里。” 他舔了舔唇,笑的有些阴森:“放心好了,如果联盟的人真找到这儿来,我就把你推出去,让你第一个结束痛苦。” 克莱德脸色惨白,嘴唇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 兰特满意地看着他这副样子,提醒道:“别尿裤子啊,要知道,你现在可只有一条裤子了。” 克莱德连哭都不敢了,踉跄着回到门边,蹲下,将脑袋埋进双膝里。 他穿的很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咬住手不敢哭出声。 屋外的雪还在下,风呼啸着卷起雪花灌进他脖子里。 克莱德惊叫着跳起来,捂着脖子惊恐地看着门外。 兰特正准备闭眼休息一会儿,被克莱德突如其来的叫声吵醒,不耐烦地睁眼,对他吼道:“克莱德,你要是再发出鬼叫,我就把你脱光了扔到街上去!” “不,不——”克莱德捂着脖子,扭头看向兰特,“有东西、刚刚有东西在碰我脖子!” 一旁的另一个士兵也被他吵醒,闻言嘲讽道:“该不会是你自己尿到脖子后面去了吧?” 说完,整个屋子的人爆发出一阵嘲笑,有几个还捏着鼻子让克莱德离他们远一点。 克莱德只是摇头,说出的话都带着颤音:“是毛、是动物的毛。” 寒风又一次吹过,克莱德吓得抱住头,如无头苍蝇一样在屋里乱窜,最后跌跌撞撞跑出去,消失在茫茫雪地里。 没人把克莱德的话放在心上,各自找了个合适的位置,三三两两挨着躺下,闭上眼,没一会儿就响起了鼾声。 兰特也累的不行,紧绷的神经得到放松后,疲倦感涌上来,他裹紧了身上的厚外套,也准备躺下休息一会儿。 雪还在下。 最好再大一点,兰特无比乐观地想,大到前进的路都不看请,这样就能拖住联盟那群人。 这样想着,他沉沉睡去。 睡梦中,雪花从破了一角的玻璃那儿飘进来,落到他脸上。 他伸手拂去,预备翻身继续睡。 动作到一半,兰特停住,他睁开眼,将刚刚拂去雪花的那只手递到眼前。 雪花有长条的吗?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他放轻呼吸,一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匕首。 泛着冷意的匕首握在手里,兰特深吸一口气,猛地刀身,匕首划向空中。 被劈开的空气带着雪粒落向一旁,他这一刀挥了个空。 屋内的众人还在睡,兰特却是没了睡意。 他起身,一个个叫醒他们。 “都起来!”兰特面色凝重,“别睡了!” 有人还没清醒,耷拉着眼皮抱怨:“怎么了老大?” 散落的枪支被兰特收起来,一股脑塞进包里。 其他人不明所以,纷纷看着他。 最后一把手枪别在腰上,兰特起身,看着白茫茫的屋外:“这里不安全。” 重新踏入雪地,兰特呼出一口白气,脚下的雪踩得嘎吱作响。 他的一句“这里不安全”,让士兵们陷入沉默,拿着自己的东西跟在他身后。 走出去没几步,兰特停下。 前方躺着一个人。 准确来说不算人,头身分离,鲜血从断裂的颈部涌出,在北部极寒的天气下凝固,成块。 头被割下扔在一旁,表情惊恐,似是看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风再次吹过,将那颗冰冷的脑袋吹动,滚到兰特脚边。 克莱德。 变故发生在瞬间,士兵们甚至连子弹都来不及上膛,雪幕外的狙击手已拿下三人。 慌乱中,精神体被放出,兰特还算冷静,只是手刚碰上枪,便被一股大力从背后扑倒。 野兽锋利的爪子踩着他的背,獠牙刺入皮肉前,兰特的视线里出现了之前那个人。 雪花落在他肩头,叠上薄薄一层白,男人手里提着一把长刀,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雪狼的獠牙咬断他的颈动脉,鲜血喷出。 兰特瞪大眼,嗬嗬出气,血沫从嘴角边溢出。 脑海里最后的画面,是男人举起刀,刀尖对准他。 …… 兰特断了气。 霍临深抬手,长刀抽出,红色和白色沾满刀身,他掏出绢布,擦去污秽。 北部的叛军只剩下兰特一队,兰特死了,其余的士兵没了反抗的念头,武器丢了,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雪狼的长毛也染了血,随意甩了两下,慢腾腾地踱回向导身边。 一旁的手下清点完剩下的叛军后,向他申请指示。 长刀收回刀鞘,霍临深跨过兰特的尸体。 “带回去,交由联盟法庭审判。” 叛军大本营里,姚三频正带人搜查营地里的物品,见他回来,也没回头,自顾自地点了根烟,叼在嘴里,看着手下搜查。 烟雾和呼出的白气融在一起,姚三频几口吸完一支烟,侧头,看着霍临深平静的侧脸。 “人都抓到了?” “嗯。” 姚三频点头,打火机在手里把玩着。 二人安静地看了一会儿雪景,姚三频忍不住开口:“这帮畜生……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霍临深垂眸,长刀的刀柄染上他手心的温度,握在掌中。 “先把幸存的居民安顿下来,城门外那些,让他们家人来认领,没人认的,找个好的地方安葬。” 他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切。 北部的叛乱在半个月后正式平定。 城门外的尸体一天天减少,剩下无人认领的,霍临深就带着人去埋了。 北部有一块公用墓地,无人认领的尸体大多埋在那里。 头发随风飘扬在空中,霍临深蹲下,在墓碑上刻下数字。 三十七。 这是第三十七具无人认领的的居民尸体。 手下们将其小心地运到坑中,将泥土铲回坑,一点点掩埋。 霍临深呼出一口气,白气模糊了视线,朦胧中,墓地的一处墓碑旁,缩着一团黑影。 霍临深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在那处墓碑前蹲下,站起,又走到另一个墓碑那儿,重复这一套动作。 来回几次,应该是累了,黑影背靠着最开始的那块墓碑,抱着双臂,埋着头,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他看着那个身影从一开始的乱动,到后来慢慢安静下来。 另一块墓碑刻好了。 匕首收回手中,霍临深起身,朝着那道身影走去。 走近了,他才看清黑影的样子。 黑发,一件单薄的外套,小孩闭着眼靠在墓碑上,呼吸微弱,连霍临深的脚步声都未能将他惊醒。 霍临深低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目光挪到他背后的那块墓碑上。 墓碑上的字刻的歪歪扭扭的,看得出做这工作的人应该是个新手,不甚熟练。 墓碑上刻着五个字:妈妈,蓝芩姝。 紧挨着的另一块墓碑上刻着:爸爸,齐尧。 小孩的脑袋一点一点往下坠,在快要砸到地面时被霍临深扶住。 霍临深扶着小孩下坠的头,伸手将人从地上抱起,拉开棉服把小孩塞进去。 小孩全身散发着寒气,脸冻的冰冷,下意识往热源处蹭。 霍临深抱着他,一手捂着小孩的耳朵。 “霍长官,已经安葬好了。”手下过来报告,见他怀里多了个小孩,一愣,“这孩子是……” 霍临深低头,小孩的呼吸依旧微弱。 “回营地。” 雪地里,霍临深走在前头,棉服里鼓鼓囊囊,抱了个冰块似的小孩。 他走得稳,小孩在他怀里安静地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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