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汶迟礼貌回应:“齐汶迟,渝州塔现役哨兵。” 等三人介绍完,霍临深的那碗汤已经被他搅的粘稠,汤底的食材搅和在一起,混着油脂浮在汤上。 霍临深瞄了一眼对面的两个人:“故意散发卧底和囚犯的消息来吸引我们,有什么目的?” “你这也太直白了。”莫存摊手,“就不能是来见老朋友吗?” “注意措辞,莫长官。这话让你的上司听到了,影响可不好。” 霍临深抬手整理着袖口旁松开的纽扣,漫不经心道:“即便是兄弟塔,偶尔也是会竞争的。” “再说,你见过哪家老朋友见面,是被人按在地上打的?” 被点到名的袁晴亮重新端起了碗,选择不吱声。 “说说吧,”霍临深双手交叠放在腿上,“河州塔遇到什么麻烦了?” 莫存盯着他,自嘲道:“倒也不必观察的这么仔细。” 他起身:“这儿不方便,回塔里吧。” 出了餐馆,雪成片掉落,脚印陷下去的地方很快被填满。 莫存和袁晴亮在前面带路,霍临深和齐汶迟落后几步跟在后面。 “怎么了?”齐汶迟一直在往旁边看,霍临深伸手捏捏他的指尖,将他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有些不满,“雪比我还好看吗?” 齐汶迟少有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一时间觉得新奇,起了点坏心思,故意道:“是啊,可好看了。” 霍临深皱眉:“哪里好看了?又冷又脏,还晃眼睛。” 他凑过去:“汶汶,你多看看我。” 刻意放软的尾音像把小钩子,勾的齐汶迟心尖一颤,在霍临深的注视下,他十分没出息地点头。 “好了,你最好看。”齐汶迟讨好似地回握住拉住自己指尖的那只手,“我只是觉得,河州塔和联盟北部有点像。” 常年飞雪,又充满烟火气。 霍临深顿了顿,说:“要回去看看么?” 他指的是联盟北部居住区。 齐汶迟摇头:“先解决D组织的事情。” “好,”霍临深柔软的指腹摩挲着齐汶迟的手背,“到时候,我陪你去。” 说话间,河州塔那标志性的圆形塔顶出现在视野里,袁晴亮在前面对他们招手:“快过来呀!” 年纪尚小的副官脾气来的快去的快,对新面孔格外好奇,尤其面对同为哨兵的齐汶迟,一进塔就挤到齐汶迟身边,勾着他的肩:“你是第一次来河州塔吧?走,我带你去参观参观!” 他过于自然地带着人就要离开,齐汶迟回头看了一眼霍临深。 霍临深站在原地,递过去一个眼神。 齐汶迟会意,放下心来,跟着袁晴亮离开。 莫存平静的脸上闪过倦态,靠在墙上,揉着眉心。 “霍临深,”他开口,“帮我个忙。” 霍临深早有预料般,先一步打开他办公室的门,回头:“进去说。” 河州塔的主塔占地面积与渝州塔差不多,附属塔只有一座。袁晴亮领着齐汶迟在附属塔里转悠,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给他介绍着哪儿是哪儿。 他们去的时候正好赶上河州塔午饭时间,浅紫色训练服的成员三三两两走在一块,从他们身边经过,有不少人侧目投来好奇的目光。 向导多一点。 袁晴亮怼了怼他的肩,冲他挤眉弄眼:“哥,你还挺受欢迎的。” “他们看的是你吧。”齐汶迟屈指,敲了敲袁晴亮的脑门。 他可看的清楚,看过来的人,有不少视线是落在对袁晴亮身上,有几个胆子大的还准备过来,大概是有外人在又放弃了。 袁晴亮面上一热,装模作样地挺直了腰杆:“是吗,我没注意哈哈哈……” “袁副官。” 人群中走过来一位身着深紫色作战服的男人,先是看看袁晴亮,又看向齐汶迟,微笑着,语气带了点疑惑:“这位是?” 身旁的人一下收了笑容,上前一步将齐汶迟挡在身后:“秦监管。” 秦肃的目光越过袁晴亮,对上齐汶迟的双眼:“是新入塔的哨兵吗?” “他是渝州塔的人,”袁晴亮语气不太好,“霍长官带来的。” 闻言,正欲上前的人停下脚步,略有深意地看了袁晴亮一眼。 他没再上前,转身离开。 周围的哨兵向导在他过来时自动让出一条路,沉默地等着秦肃离开。 那道深紫色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袁晴亮紧绷着的身体放松下来,甩头,吐出一口气:“走吧。” “他是谁?” 深紫色作战服是河州塔高层管理人员的标志。 “我记得河州塔的高层中,没有姓秦的监管者。” 袁晴亮含糊着带过去:“一年前出了点意外,就换人了,你刚刚看到的监管者叫秦肃。” 又是一年前。 一年前的齐汶迟还在为入塔考核做准备,对双塔发生的事只是略有耳闻,等到他正式入塔时,渝州塔已恢复了平常的状态。 他少年时期曾跟随圣所的老师来过一次河州塔。 河州塔与渝州塔不同,管理制度严得多,也更加标准化,除此之外,高层方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每一届监管者需要任职满二十年才可进行更换。 这是为了防止频繁的人员变动带来不好的影响。 齐汶迟来的那一年正好是新监管者的上任时间。 他跟着老师远远看了一眼,记住了那位监管者是位眉眼温和的女性向导,姓余。 离余监管上任也才过去十年。 “之前那位余监管去哪里了?” 齐汶迟识破袁晴亮的刻意掩饰,带着几分逼迫:“袁副官,我希望你说实话。” “你和莫长官抛出消息引我们来到河州塔,接着又想办法让我和霍临深分开,以参观的名义带我来了这儿。” 齐汶迟偏头:“身为副官,你当然知道现在这个时间段,正好是午饭时间。没猜错的话,连那位秦监管,也是你事先让人和他透露过,才能正好让我和他遇上。” “秦肃出现的时候,有几位哨兵腿都在发抖,他们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如果是为我而来的话,这就很好解释为什么一个高级监管者,会和塔里的普通成员混在一起。” “呵,”齐汶迟几乎要笑出声:“真是一个不错的计划。” 用他来引起秦肃的注意,再把霍临深拉出来。 看秦肃的反应,接下来他和霍临深要是想在河州塔做些什么,秦肃也有正当理由对他们进行阻拦。 他不了解秦肃,但以霍临深的性格,他和秦肃间必然会产生矛盾,这时候,只要莫存抛出一个对渝州塔不利的消息,再将消息的种种线索引向秦肃,难保霍临深不会对秦肃动手。 借霍临深的手除掉一位监管者,就算事情败露,他联盟法庭审判官的身份摆在那里,没人敢让霍临深入狱。 而齐汶迟不一样,他只是个普通哨兵。 所有的矛头会指向他。 他会被送上法庭,会被众人审判,但霍临深会保下他。 到时候被针对的不止齐汶迟,还有霍临深。 两个违反条律的危险分子登记在渝州塔名下,这会让联盟感到不安和排斥。 那么另外一个不争不抢,严格遵守法庭法律的河州塔,极有可能成为联盟的下一个培养目标。 多完美的计划,不仅除掉了讨人厌的监管者,还削弱了竞争对手的能力。 只是…… “你们真以为,渝州塔出事了,联盟就会重点栽培河州塔?” 齐汶迟怜悯地看着低头不语的袁晴亮,说出的话却无比残忍:“真可怜,身为双塔之一,居然要用这种手段来重新获得联盟关注。” “老大说的没错,”良久,袁晴亮抬头,眼神复杂地看着齐汶迟,“你果然和霍长官一模一样。” 一样的聪明,一样的冷静,一样的不留情面。 雪豹从图景内跳出,甩着尾巴,一双兽瞳冷冷盯着袁晴亮,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齐汶迟顺着雪豹的毛,步步逼近:“那么现在,我们来聊聊一年前,河州塔到底发生了什么。” …… 莫存认识霍临深是在十五年前。 自负高傲是所有年轻哨兵的通病,莫存也不例外,二十出头的年纪已是河州塔首席,平日我行我素惯了,让当时的监管者头疼无比。 这个毛病在去渝州塔做交换生那三个月里被治好了。 负责带他们的教官是霍临深。 笑面虎的教官并未在意他的狂言,只是在日后三个月的训练里将莫存逼得快要崩溃。 他十五年前就知道这人不能惹。 眼镜王蛇被雪狼踩在脚下,奋力挣扎着,露出两颗毒牙“嘶嘶”叫着。 霍临深翘着腿坐在沙发上,语气嘲讽:“我以为你会变聪明一点。” 向导的精神力缠上莫存的触梢,稍一用力便能将哨兵脆弱的触梢折断。 莫存浑身僵硬,耳边接着传来霍临深的声音:“还真是一点记性不长。” 缠绕着触梢的精神力骤然消散,莫存瘫倒在地,捂着心口大口喘气,双目猩红,死死望着霍临深。 向导垂眸,像看死物一样看着他。 浅色的眼里无波无澜,连被人算计时的愤怒也无,霍临深的情绪一如十五年前那样稳定。 莫存闭眼,调动精神力修复损伤的触梢。 原本想用那个年轻哨兵来让霍临深妥协,却没想到先被压制的是他自己。 熟悉的压迫感让他回忆起做交换生那段日子。 永远处于上位的领导者轻易洞悉他们的一举一动,猫捉老鼠一般任由他们折腾,又始终将人圈在笼里,那些拙劣的伎俩在他眼里犹如笑话。 从一开始,莫存的计划就是错误的。 “霍临深……”莫存声音沙哑。 “求人办事就得有求人办事的态度,”面前的茶水没了温度,霍临深不甚在意地喝下一口,“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能用齐汶迟来威胁我的错觉。” 他放下茶杯:“刚刚就该让他把袁晴亮的脖子拧断。”
第23章 “一年前,河州塔监狱失守过。” 电子锁的大门缓缓打开,入眼的是一间间牢房。 门上镶嵌着小小一块方形玻璃,方便观察犯人情况。 袁晴亮推开一间牢房,入眼的是一张窄小的铁架单人床,书桌靠在床头,桌面上厚厚一层不明凝固体。接着是衣柜,洗漱间的门大概是被破坏过,要掉不掉地挂在门框上。 如果不是空气中那股奇怪的腥味,和墙壁上呈喷射状的红黑色血迹,这就是一间普通的牢房。 齐汶迟蹙眉,皱皱鼻子,后退一步,直到新鲜空气涌入鼻腔才舒展眉头,警惕地看着袁晴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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