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身材高挑修长,穿着一身明艳的套裙,她摘下墨镜朝孟辰安挑眉示意,香腮红唇,美艳逼人。 孟辰安对她有些印象,那天婚礼开始前,这位女士来祝贺过他们,当时他俩身边围着很多人,对她,谢承洲表现得又并不热情,态度甚至有些疏离,对方也没自讨没趣,总共没说上两句话就走了,导致他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和名字。 女人踩着细高跟摇曳生姿地走过来,她主动伸出手,笑道:“你好,孟总,久仰大名。” 她一开口,孟辰安眉心一跳。 原来是她——那天在酒店的男洗手间里来找谢冲书的女人。 她究竟是谁?来找自己做什么? 孟辰安狐疑,他伸出手与其轻握,“你好,请问你是?” 对方笑靥粲然,令本就灿若玫瑰的面容更加靓丽不可方物,女人自我介绍道:“我叫郁冬亦,不知孟总之前听说过我没有。一直想见见你,只是总不得空,才耽误到了今天。现在突然造访,没有唐突到孟总吧?” 郁冬亦每一个字看似都很礼貌周到,可总透着一股自视甚高的不明意味,孟辰安起初还疑惑她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不过这个疑问没有困扰他太久。 去年谢承洲生日前夕,他无意中看到的一条短信,就是出自眼前的这位女士。 他还隐约记得那条短信中的用词暧昧和亲昵,想来和谢承洲的关系十分熟络。 除了这个,当初对方拿回国的方案曾被孟宏昌高度重视,要不是自己阻挠,孟氏恐怕早就上了这个女人的贼船。 所以于公于私,自己似乎真的在不知不觉中坏了对方很多好事。 今天郁冬亦特意来找自己,不知又是为了哪一桩恩怨? 孟辰安面上不显,道:“上去说吧。”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在抽手的时候,对方美甲上的装饰物在他掌心尖锐地划拉过,上头破了一道浅淡的痕迹,血痕从中渗了出来,有点疼。 孟辰安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领着人来到办公室,他指了指沙发,说:“坐。” 等茶点送进来后,孟辰安喝了一口,抬眼问:“郁小姐过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郁冬亦笑道:“孟总还真是直接,连客套话都省了,怎么?稍后还有约会?” 涉及到私事,孟辰安并不想和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陌生女人分享,他沉默不语,只垂着眼眸看杯中透亮的茶水。 突如其来的安静没有影响到郁冬亦,她一双美目大喇喇地将人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一点不知收敛为何物,也完全没有自己是客人的自觉。 孟辰安知道对方今天是有备而来,恐怕不会善了,他也不生气,大方地任她看,到最后,连郁冬亦都不得不承认,光从耐性和冷静这两点来说,这人确实是个劲敌。 “今天来我有三个目的。” 孟辰安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第一个目的我刚才在楼下说过了,孟总的大名我早在承洲那边听说过,想要与你见一面的话也并非都是客套。”她说话只说一半,故意含而不露,孟辰安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她话里有话地想要表达些什么深意。 可惜,她打错了注意,如果是想在他脸上看到什么负面情绪,恐怕要让她大失所望了。 他的无动于衷也只是让郁冬亦稍稍诧异地瞥了他一眼,似乎早有预料。 女人吹了吹指甲,笑道:“孟总对自己丈夫的关怀似乎少得可怜,那么我接下来要说的第二件事事关另一个男人,不知你是不是也会这么冷漠呢?” 孟辰安眼皮一跳,“你说。” 郁冬亦将手机搁在他面前,照片里的谢冲书鼻青脸肿地躺在病床上,憔悴消沉得可怕,和那晚见到的乖戾暴怒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孟辰安很震惊,他因为气不过在洗手间狠狠打了谢冲书一顿,但是脸上、胳膊上这些伤究竟是哪里来的,自己有伤他这么重吗? 他将那晚的事回忆了一遍,开始怀疑起来。 郁冬亦贴心地为他解了疑惑,“你看到了,谢冲书被人打了,伤得很重,对方还专挑容易致残致命的位置下死手,要不是碰巧遇到好心人报了警,送医及时,恐怕……” “至于这个找人下毒手的究竟是谁,孟总你心里不会没有数吧?” 难道是……孟辰安心底惊涛骇浪,手一抖,从壶嘴里倾倒而出的茶水溅在了手背上,白釉般光洁细腻的皮肤上被烫了一点红痕,如同一瓣花开在白皑皑的雪里。 他给两杯茶续满水后将茶壶搁在一旁,两腿交叠,姿态闲适,面上平静如水,看不出好赖,“哦?是什么人干的?郁小姐知道的话不妨直说。” “孟总是真不知道还是在拿我寻开心?”郁冬亦吹了吹滚烫的茶,却一口没喝,“孟总也是男人,应该知道,男人一旦争风吃醋起来并不比女人逊色,见点血再正常不过了。现在两个男人为了你大动干戈,这种情况下,你会站在谁那边?” “郁小姐这么问,应当不是为了关心我吧?”打太极谁不会,既然不能好好说话,孟辰安也不介意浪费个把时间陪她兜圈子,看究竟是谁最先沉不住气。 郁冬亦噗嗤一笑,明艳四射,她风情万种地撩了下长发,笑道:“我俩并不相熟,要说关心似乎也轮不上我。只是谢冲书现在在我公司实习,作为他的直属上司,我有义务和责任关怀他的身心安全,我不希望今后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员工受到伤害,我也会很为难的。” 她这是认定了谢冲书被打的根源全在于孟辰安,话中挖苦讽刺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孟辰安眸色微冷,暂时也没空去管谢冲书为什么会和郁冬亦搅和在一块儿,“郁小姐的意思我不懂,你如果真的关心谢冲书的人身安全,可以给他雇保镖或者直接去找罪魁祸首,你特意跑来质问我,和我说这些,有用么?” 他身体朝前微倾,又问:“还是说,郁小姐本质上欺软怕硬,不敢去找我丈夫理论,专挑我这个软柿子捏?” 郁冬亦收敛了笑容,明艳靓丽的五官冷得发硬,像是戴了一副石膏做的假面,有些骇人,“孟总是在炫耀?在炫耀如今拥有的一切,两个深爱你的男人,偌大的家业,优越的家世背景,或者还有出众的相貌,不俗的能力手段……” 可惜,在牙尖嘴利上,孟辰安也很少会服输,他毫不客气地打在了对方的七寸上,“别的东西我有在你面前炫耀过么?刚才我只是在炫耀我的丈夫,让你不高兴了么?” 孟辰安很生气,不管他和谢承洲、谢冲书之间究竟是怎样复杂的纠葛,也轮不到一个外人来说事,特别是这个外人还将他当做情敌来对待,话里话外,一副是自己的出现抢夺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的傲慢姿态。 这让他着实恼火。 这算什么?指摘自己是第三者介入她和谢承洲的感情? “郁小姐,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是谢冲书的上司,还是谢承洲的爱慕者?” “看来孟总还是发现了,我和承洲的关系。”女人眼神妩媚,似乎是想起了曾经缱绻美好的时光,那段旧情让她在回忆时都仿佛沐浴在爱河中,被涓涓细流滋润得浑身发出甜蜜的气息。 她故作失态地摸了摸发烫的脸颊,似是而非地说:“我和承洲从小就认识,算是青梅竹马,后来发展到那一步,也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事。要不是后来我家举家移民,现在我俩也许已经……” “是不是很可惜?”像是在真心询问孟辰安的看法一样,郁冬亦颇为真诚地直视他。 孟辰安点点头,赞同道:“确实可惜。然而我觉得可惜没用,郁小姐还是去问当事人比较好,他如果愿意把可惜变成怜惜,与你再续前缘,想来郁小姐也不会有这么多闲情逸致特地跑过来和我聊天了。” 郁冬亦脸色突变。 “你今天来的三个目的都达成了,我还有工作,恕不远送。” 孟辰安端茶送客,女人眸中再不见风情妩媚,只剩刀枪剑戟似的冷光射在他身上,她拎起手袋,状若好心地说:“孟总,好自为之。” *** 谢承洲今晚有应酬,喝得不算多,只是到后来混了两三样酒,又被庄园内熏着花香的晚风一吹,那点浅薄的酒意不断上涌,带累了头脑昏沉沉的,仿佛整个人要醉倒在春末夏初的热浪中。 他刚到小楼,就看到孟辰安在开放式的厨房里忙碌,似乎是在煮汤。 谢承洲将西装外套随手扔在一旁,松了松领带后靠在流理台边,在明亮的灯影下,尽情地欣赏爱人洗手作羹汤的模样。 热气袅袅,柔和软化了孟辰安秾丽鲜明的五官,他眼眸微垂,并不看谢承洲,只盯着锅里咕嘟翻滚的汤水。 虽然未被温柔注视,男人却已经融在这锅汤里了。 关火起锅,孟辰安将盛满醒酒汤的小碗递到他面前,男人仍旧闲适地靠在那边,微笑着摇头,连手指都懒得动弹一下。 以为对方不想喝,孟辰安皱眉,也不勉强。 他刚转身就被谢承洲拉住了手臂,男人略有点委屈地玩笑道:“我醉了,辰安喂我喝。”他像个怕苦不想吃药的学前儿童,笨拙地说着劣质的谎言,只为了讨颗糖果甜甜嘴。 孟辰安没心情关照这位“巨婴”,可男人今晚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他更为执着地扣住那条手臂,如同扯着引线的人,害怕松手,这只漂亮到不可思议的风筝就会被风卷到他处,为别的风景驻步,再也不属于他。 “你松手。” “不。” “……” 孟辰安就着别扭的姿势,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 谢承洲得寸进尺,“烫。” 孟辰安瞪了他一眼,不甘不愿地胡乱吹了两下,这回男人总算满意了,捏住他的手,将勺子内的醒酒汤喝完,“汤欠点火候,我更醉了。” 孟辰安更加恼火,将汤碗重重地磕在台上,解下围裙走出了厨房。 谢承洲笑了笑,也不生气,端起那碗汤三两口喝完。 走到客厅,见孟辰安正折腾着遥控器,各个频道飞速掠过,有的连人影都没清晰呈现就消失不见了。 他心里一沉,知道对方八成藏了事,嘴上却说:“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对方似乎没听到,仍旧和电视较劲,谢承洲不知该松口气还是该如何,很快离开了小楼。 人一走,孟辰安立刻放下了遥控器,电视上男女主正在拥吻,BGM缠绵又煽情。 他被这一幕刺痛了眼睛,快速地转移了视线,目光从客厅掠到厨房,那锅汤还在冒着热气,他没心情收拾,逃避似的站起来,走到楼梯口又迟疑了。 最终,他推门而出。 外头月色皎洁,黑暗里花影摇曳,透亮的月华在夜色里静静流动,像水波浅荡,漾出一圈圈涟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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