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分不想承认,这两人与他们的猫看起来全部都非常的般配。 许君乐习惯性的将手放在了口袋中,转身上楼去了。 开着窗的房内,许君乐猛吸了一口烟,因为吸的太急被呛住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他从没有比此刻更痛恨自己的自卑与胆怯。 他跑什么呢?他难道不该迎上去,像他平时做的那样用言语,用心计,用他读来的一切对人心的了解来全方位的挫败他的敌人? 可他居然逃跑了,真是可笑,难不成他还想以不存在的这种方式让纪萧笙意识到他的存在? 操,这也太做作,太扭捏作态了。 更令人绝望的是许君乐意识到自己其实还是希望纪萧笙能来找他…… 他希望纪萧笙能来找他,他没有比现在更渴望自己在纪萧笙那里是一个“重要人物”。 总而言之,许君乐逃跑了。 他坐在地板上缓缓吐出烟圈,不止逃跑回房间里,他甚至想回家了,不,应该说他想回到那间地下室,他想把这软弱又操蛋的一段从他记忆里剔除,顺便把纪萧笙也剔除,恢复成一个人,真正的一个人。 他仰起头笑了笑,骂自己,没用的东西。 许君乐此刻憎恨自己,也憎恨爱。
第76章 创伤 齐泽克说过,失败的恋情之所以难以接受,是因为你假装没看到自己的欲望与创伤的关系。 许君乐很喜欢齐泽克对于“创伤”这一个词的使用。 他说它如同“一封信总是抵达它的目的地”:它耐心的等待着它的时刻——如果不是这个,那么,另一个偶然的、细小的现实迟早也会发现它自己就处在这个等待着它的位置上,并引发创伤。 而欲望的根本,则是人通过幻觉,使自己不断的进入一个匮乏的状态。 匮乏,就是欲望的根本。 妈的,除了让这个世界上一个叫纪萧笙的人来爱他,还有什么能填补他的匮乏呢? 他又不可抑制的想起纪萧笙,许许多多的纪萧笙,更徒添无数的创伤。 然后他意识到,他不想剔除纪萧笙,也不想回到一个人的状态。 他根本无法严丝合缝的对自己的七情六欲做推理。 事实上,他就是昏了头,就是意乱情迷,就是要像一只斗志昂扬的动物一样争夺配偶,就是要让幻想变成现实! 他要满足自己的匮乏。 这个结论极可能明天一睁眼就又会被推翻,但他此刻就是这样想的。 许君乐抽完了剩余的烟,将窗户开着散了一下味道。 这时有敲门声响起,重新把自己拼凑完整的许君乐打开门,是纪萧笙。 他弯了弯腰看许君乐,“晚上好,今天过的怎么样?” 他笑着,“刚才在下面没看到你,上来碰碰运气,结果还真找到你了。” 许君乐莫名有种愿望成真的酸楚,纪萧笙会找寻他,会知道他不在…… 那么,纪萧笙能不能稍微爱他一些呢?这么简单的要求对纪萧笙来说或许也根本算不上什么难事。 他垂下眼,说:“挺好的。” “抱歉,今天有点事得出去,出门的时候太早了没吵醒你。” “没事。”许君乐很快补充道:“你别道歉。” 纪萧笙站直了,居高临下的看他,“你下午出去没带手机?” “嗯,忘了。” “忘了?”纪萧笙敲他的额头,“下次一个人出去记得带手机,知道了吗?” 许君乐不为所动,叛逆极了,无所谓地说:“我又不是弱智,你还怕我走丢了?” 纪萧笙摸他的头发,语气却很专制,“我让你过来的,我得对你负责知道吗?怎么这么爱顶嘴?” 许君乐抗拒的往后退了一步,挣脱掉他的手。 他闻到了一阵香味,食物的香味,楼下的吵闹声一阵接着一阵。 许君乐突然问:“你吃饭了吗?” “吃了一点。”纪萧笙说。 “你得多吃一些。”许君乐补充,“做一顿饭是很不容易很辛苦的,明白吗?你自己去做饭就知道了,真的很麻烦,有人替你承受了这种麻烦,你必须要多吃点以示感谢。” 纪萧笙没说话,很沉默,走廊上的光斑照在他身上,使他看上去真像是水晶做的,美丽又脆弱。 “听到我说的了吗?”许君乐重复,已经有些不耐烦。 纪萧笙笑起来,一字一顿的回复他:“听到了。” 许君乐点头,两人对望着无言的站了一会,他移开目光,“好了,还有什么事吗?我要睡了。” “这么早就睡?我还担心你晚上睡不着。” 良久,许君乐才点头,“嗯,我今天很累。” 不管怎样,许君乐还是睡了一个好觉,闹钟响了完整的一遍他才慢慢醒过来。 昨天发生的一切都在他脑子里慢慢聚拢,汇合。 他坐起身使劲揉了一把头发,觉得昨天的自己简直做作又中二,他烦躁地给了身旁只会傻笑的熊一拳。 手机响起来,许君乐看着屏幕显示的名字有些惊讶,是蒋晴发过来的语音通话。 “在干什么?”蒋晴问。 许君乐毫无寒暄的意愿,言简意赅,“有话快说。” “你回去过年了吗?没有的话要不要出来看话剧?” “莎士比亚吗?” “嗯,荒诞喜剧。”蒋晴说。 “我不在,你找别人吧。” “能找别人我还找你?你是真不在还是假不在?” “……” “那算了,哦,还没问你呢,你进度怎么样,和你喜欢的人。” 蒋晴故作不经意的问,其实语气八卦的要死,许君乐怀疑莎士比亚什么的都是假的,来找素材八卦才是真的。 他无语,过了一会才稍微的透露,“不知道,很复杂,现在的情况是他这个人…靠,挺多人喜欢他的。” “所以他明知有人喜欢他,不接受也不拒绝?卧槽这是渣男啊,我的儿,让你先带回来给我看看也不至于……不对,等等,等等等等,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有了情敌?男的还是女的?” 许君乐再度无语,“少打听,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别啊,书呆子。”蒋晴赶忙说,“我吧,写了很多爱情,但真不知道它真实发生时是怎么样的,要不你给我说说。” “……” 蒋晴语气迫切,“可我好想知道啊……” “你想知道?”许君乐重新坐起来,想了想,“坦白说,爱就是一场灾难。” 蒋晴等了一会,“没啦?谁要听这啊?” 许君乐把自己的头发薅成鸡窝,“那你要听什么?” “你就……随便展开说说呗……” “不知道。”许君乐说,“反正它就是空前绝后的灾难。一场空对空的悲剧,一场毫无意义的自我折磨。在爱这件事上,语言根本就是失效的,我根本无法对他说出任何话,你看,爱才是不可言说之物。” 他喝了一口水,居然越说越起劲:“你知道吗?你会怀疑“我爱你”这三个字里的每一个字,我还是我吗?你呢,是否是真的你?这个我和这个你能平等的放在一起吗?至于爱,最可恶的就是这玩意儿,你会怀疑它,而且会产生憎恨,甚至想毁灭它。总而言之它就是一场灾难,巨大的灾难。” 蒋晴“嗯”了一声,说:“我觉得你这样的才是正常的吧,真的会有人能对自己坚持的东西做到从头到尾没有一丝的怀疑吗?很难吧?” 许君乐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让风吹进来,“其实思考这些是没有意义的,你只能等它灭亡,混乱地等待这个时刻到来,到时候你才解脱了。” “急什么?爱既然发生了它就有灭亡的一天。但是吧,道理我都懂,你说的这些也都是后话,书呆子,依我看,首先你得跟他睡,你明白吗?” 许君乐:“……” 蒋晴一本正经,“还有,你听我的,许君乐,对待情敌,一点情面都不要留,不管男的女的,将他踩在脚下,碾碎,明白吗?” 许君乐嫌弃,“我不要,幼稚。” 他靠在窗台上,举目皆是一片荒凉,他笑着说,“一大早就跟你谈论哲学与爱,我的一天又毁了。” 蒋晴笑骂,“放屁,年轻人都不谈论哲学与爱情,这个世界才是要毁灭了。”
第77章 抄经 挂了电话,许君乐趴在窗台读书,风吹的书页哗哗作响,有阳光悄悄的照在了他的书页上,这是许君乐来曼城以来的第一个晴天。 许君乐突然想起昨天他答应过周姓老头要帮他抄经书的。 他记得昨天把纸笔带回来好像就随手放在了客厅那个单人沙发椅上…… 下了楼,客厅空无一人,巨大的落地窗前是一整片明媚的阳光,许君乐可以看到光线里飞舞的细小烟尘。 找了一圈,终于在茶几旁的置物篮里找到了昨天从周姓老头家带来的笔墨纸砚。 他找了个有阳光的角落坐下来,将纸笔摆好,念了两页经书,才开始提笔写字。 空气里有轻微的墨香,许君乐专注着经书的内容,逐渐平静下来。 “这么认真,写什么呢?” 许君乐突然听见耳边的声音吓了一跳。 回过头,纪萧笙的侧脸就在他眼前,阳光在纪萧笙的睫毛上跳动…… 他恍惚产生了一种宏大的幻觉,一种宏大的震动。 手腕抖了抖,笔尖一滞,墨汁在纸上洇出一个不规则的黑色斑点,写了半天的一页字就这样报废了。 许君乐却没心情跟他生气,他下意识的将经书关上,用手臂遮住,抱怨:“你走路都没声音的?” 纪萧笙将他报废的那张纸拿起来,看了一会,眼里流露出惊艳,“这是你写的?” 许君乐想将纸张夺回来,“你看的懂吗?” “看不懂。”纪萧笙干脆背过身去看了一会,又转过来说:“但我能看的出来,你写的很好。” “还用的着你说。”许君乐将纸一把抢过来,“这是经书,抄的时候要心诚,而且不能出错或者有污染,你看,这张就浪费了,我又得重抄一遍。” “是吗?”纪萧笙手点了点那块墨迹,“抱歉,我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呢?许君乐没说话,又听他问:“那你为什么要抄这些?” 许君乐很想随便扯个什么理由敷衍过去。 他权衡了少时,最后还是如实说道:“那个,其实我昨天出去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我把一杯水洒在了人家抄的经书上,我答应他要帮他重抄,所以……” 纪萧笙听他说完,正色问:"是哪一家,那家人有没有为难你?"他说完又奇怪的看着他,“你没有和Emily出去玩?” 许君乐不想理他与隔壁老头的恩恩怨怨,只说:"没有,那老人家是为自己孙女抄经的,反正搞得我挺内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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