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种,是很痛苦的,要保持清醒,提高警觉,长久的学习,然后在这世上寻找或者创造属于你的人和地,当然,很大可能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嗯……那你是怎么选的?”张媛媛问。 “我选不好。”许君乐摇了摇头,说,“长久以来我都是在这两种之间反复的横跳。” “但你不一样。”许君乐望向她。 “我?”张媛媛指了指自己,有些意外,又说:“有什么不一样?我向我的医生描述过,我最常有的一个感觉是……” 她顿了顿,说:“坠落,无止尽的坠落,在一个深渊里。你看,我根本连选的资格都没有。” 许君乐摇头,“不对,我会算命,这个你必须得相信我。” 张媛媛噗呲一声笑出来,问:“你认真的?” “我非常认真。”他望向张媛媛的目光很坚定,“据我观察,上帝在创造女孩时,给了她们很多苦难的同时也给了她们一双翅膀。” “所以你可以随心所欲的选择,落入深渊也没关系,有了翅膀就算是在深渊里也处处都是活路。” “不要总想着在废墟上重建生活,不要这样,你要想象你拥有翅膀。” 许君乐表情很认真,甚至认真的有些孩子气,他说:“你要这样想,你浑身都是翅膀。”
第73章 命运交响曲 “他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张媛媛说着,将灶台旁放着的红酒倒进锅里,刺啦一声满屋的香味。 她将炒好的肉类全部放进珐琅锅里,盖上锅盖。 夹子放在餐盘里,张媛媛转过头,“你敢信吗?我一个快三十岁的人被一个小孩说的几乎要哭了……” 纪萧笙望见她手上的空酒瓶没有说话。 他打开冰箱,与有荣焉,“现在你信我说的话了吧。” 他说到这顿了顿,疑惑地问:“怎么冰箱里还有个蛋糕?你买的?” “什么蛋糕?”张媛媛走过去看了看,“啊”了一声,“今天早上隔壁的Emily过来找许君乐,说是要谢谢他,人家小姑娘亲手做的蛋糕,我给忘了,看我这记性……” “Emily?隔壁老头的孙女?”纪萧笙问,“他们怎么认识的?” 张媛媛将冰箱关上,嫌弃,“你管他们怎么认识的,老人家就别掺和人家青春少男少女的事啦。” “我的意思是,他才来一天,而且除了睡觉就跟我在一起,怎么会跟她认识?” 张媛媛擦着灶台漫不经心的说:"该认识的人怎样都会认识,该相爱的人怎样都会相爱,你别管……" 纪萧笙愣了一会,问:"所以你觉得他们会相爱?" "哎,快,递个盘子给我。"张媛媛催促,"拜托,你管别人呢,管好你自己。我的盘子,快!" 这话不知怎么听的纪萧笙心中不悦极了,他报复性的将手里的餐盘用力的搁在岛台上,精致的骨瓷碰撞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听的张媛媛一阵心疼,她冲过来抱着餐盘宝宝贝贝的仔细检查一番,忍无可忍,烦他烦的要死,"纪萧笙,你有病就去吃药,别站在这里发疯。" 纪萧笙闷闷地走到起居室。 他坐在钢琴前仔仔细细的回想,许君乐会在什么时候认识隔壁的女孩。他想来想去都想不出来,明明除了睡觉,许君乐就一直跟他在一起,那他们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总不可能如那戏里唱的一样竟是梦中相会的? 张媛媛说该相遇的人总会遇见,该相爱的人总会相爱。 他该接受这世间的真相就是这样的。 如同哥哥的自杀,父亲的不伦,母亲的崩溃一样…… 它们都在纪萧笙不知道的时间里悄然滋长,最终全部发生,以极惨烈的方式收了场。 所以在那些他不知道的时间里,这些神秘的空隙里,宿命正在起作用。 这种时候特别让他感到痛苦。 但他很快警觉起来,交叉着握了握手。 眼前是一片混沌,纪萧笙抬起手来,发泄似的,用力按下眼前的黑白琴键…… 顷刻间,庄重的,带着极大回音的《命运交响曲》的前奏响彻整栋房子…… 纪萧笙弹琴的力度很大,几乎是在砸琴。 他在少许极优美的泛音间隙能听到几句张媛媛的骂声。 具体在骂什么他听不见,一切声音都很遥远,他耳边只有母亲幽幽的一句:“我受够了,带他走吧。” 我受够了…… 谁没有受够啊,他又开始想象在脑子里放火。 他从小就想放一把火,把一切都烧了,烧成灰烬,他就好了…… 许君乐听到了楼下的动静,他打开房门站了一会,几乎要被这琴声里汹涌澎湃的激情绊住脚。 他带着头皮发麻的震撼走下楼,看见张媛媛正在靠在走廊上一动不动。 张媛媛回头与他递过去的目光相遇,她眼里带着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愤怒与不满,有些无力的朝他挤了一个笑。 不远处纪萧笙正在弹琴。 与平时的笔直的姿态不同,他弹琴时微躬着身体,有些僵硬,看起来像是被生命中无法承受的事物压弯了背脊,决绝又凄凉。 “他怎么了?”许君乐问。 张媛媛疲倦地按了按眉心,“没事,挺正常的,还能弹琴就没事……” 许君乐没有再追问下去,又凝神听了半天。 到后面居然有种跑了十里地一样的兴奋和乏力,直听的背上都出了一层汗。 许君乐弱弱的指了指,问:“媛媛姐,我不懂音乐,但弹成他这样的是不是算很厉害?” “他啊。”张媛媛顿了顿,用英文说,“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许君乐看她神情缓和了一下,又说:“一个被自己毁了的天才。” “好了,我锅里还煮着东西呢,你…”她看着许君乐,“你过去跟他聊一聊吧,马上准备吃饭了。” 一曲弹完,纪萧笙将双手放到眼前,看着仍微微发抖的手指松了一口气。 他感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过头,是许君乐。 他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许君乐,似乎要透过他的眼睛看清他的本质,抓住命运在他身上留下的些许痕迹。 “你怎么不早说,你琴也也弹的太好了吧。”许君乐不吝啬夸赞,“简直是震撼人心的程度,你知道一个人要震撼另一个灵魂是多么难的事,可你轻而易举就做到了。” 纪萧笙皱了下眉没说话。 可许君乐仍处于亢奋状态,他看向他的手,有些情不自禁,自顾自的说:“还有,你的手真的很好看,怪不得能弹出这么好听的音乐。” 纪萧笙似乎全然没听到他的话,盯着他的眼睛问:“你认识Emily?” 许君乐仍然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一时没反应过来,“啥…谁?” 纪萧笙抓住他的肩膀,”隔壁的,Emily。” 许君乐恍然大悟,他蹲下来,“哦,你说她啊。” 他指着落地窗外已经陷入夜色的树林,“今早,我出去逛了逛,正好碰见她要离家出走,我就帮了她一下。” 许君乐摆了摆手,“不说这个,纪萧笙,快说,你怎么能弹出这么动人的音乐?” 纪萧笙几乎能在他眼里一片澄澈的蜜糖里看到自己的影子,许君乐弯着眼和唇,嘴角有浅浅的酒窝形态。 他这样时,没那么多痛苦,总算是一副脆生生,没心没肺的少年模样。 就是,年纪真的太小了。 纪萧笙弯了一下唇,毫不留情的用手戳了戳他的酒窝。
第74章 饿死算了 此时,餐厅里张媛媛在喊吃饭。 三人落了座。 张媛媛一门心思招呼着许君乐吃饭,给他介绍自己做的那不勒斯意面,红酒炖鸡,还特意强调了Emily中午送过来的芝士蛋糕。 许君乐看着蛋糕还有些疑惑,正待细问,纪萧笙先惹嫌,“这红酒炖鸡是不是没做好,有些酸。” 张媛媛懒得理他。 纪萧笙又说:“一道菜需要多少红酒,一整瓶酒我转了个身你就给我全喝光了,你可真厉害。” 许君乐看到张媛媛瞪着纪萧笙,脸色难看极了,“爱吃不吃,纪萧笙,我不是你的保姆,收起你的少爷脾气。” 纪萧笙哼了一声,丢下刀叉,扬长而去。 他经过许君乐时,见许君乐微张着嘴看他,纪萧笙没忍住提了提他的耳朵,“好好吃你的饭。” 张媛媛也不依不饶,“不吃就不吃,纪萧笙,我告诉你,你尽管发疯,没人应该无条件惯着你,你最好搞清楚这个事实……” 许君乐摸着耳朵再扭过头,看着纪萧笙的身影消失在楼道。 头痛。 他来了才两天,这家主人也不跟他客气,该吵的架是一点也没少。 “抱歉啊……”张媛媛说。 许君乐摇了摇头。 张媛媛似乎还没解气,恨恨的跟他控诉:“他就是这脾气,被他外婆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他那双手除了弹琴吃饭撸……” 她乍然停下,尴尬的掩着嘴干笑两声遮掩,“反正连烧个水都不会。” “以前在学校要么不说话,要么一开口就阴阳怪气,说出来得话能活活把人气死。我看就没几个人不想打他,可但凡他手上多了一点点小伤口,他奶奶都要轰轰烈烈的带着律师去学校找校长……” 张媛媛喝了口水,越说越起劲,“自己啥都不会吧,还一言不合就生气,发疯,跟谁欠了他的一样,靠。”张媛媛说着愤愤的用力戳了一个鸡腿放许君乐碗里。 “你多吃点。” 许君乐觉得再喜欢一个人,关于那个人的坏话也不能多听,是真的会有些下头,刚才看纪萧笙弹琴带来的震撼和滤镜此刻咔嚓碎了一地…… 他啃了一口鸡腿,问:“他跟他外婆长大的?他爸妈呢?” 张媛媛筷子顿了顿,像是没听到一样,靠着椅背说:“背后说人坏话就是爽啊,我好多了。来,多吃点。” 许君乐秒懂,纪萧笙父母问题是敏感话题,于是顺着她的话又说:“他不吃饭可以吗?中午他也没吃多少。” “别理他。”张媛媛说,“饿死算了。” 一顿饭吃的糟心,许君乐还没消化完这堆事,又想着这个纪萧笙难不成是喝着露水长大的,他一天就吃两口东西,是真的不饿吗? 他为什么不爱吃饭呢? 难道是有什么饮食障碍? 他想起那天纪萧笙敲了他房间的门,问他是否有睡眠障碍,然后为他用吉他弹了一首曲子。 我能为他做些什么呢?许君乐想。 许君乐再一次切实的感到自己的无用,他什么都不会,一项可展示的技能都没有。 他就只会读书,可读书有什么用?难道要他去敲纪萧笙的房门,然后对他说,嘿,我来给你表演一个坐着读一整天的书,站着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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