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听见对面那个脸上满脸是痘的Arika同他搭话:“你叫许君乐是吗?你不能喝酒,是未成年吗?” “我早成年了。”这句话许君乐是对着纪萧笙说的。 “我想起来了,我们是同岁!”日本人说,“你在上大学吗?我今年刚上大一。” “我大三了。” 纪萧笙闻言先吃惊,“你大三了?” 看吧,他们简直就是陌生人。 许君乐瞥他一眼,吃了火药一样,“对啊,怎么了?有问题?” 张媛媛也惊了,问他是不是跳过级,许君乐解释说是因为自己读书读的比一般人早。 对面的陆之禾将餐刀放下,喝了一口酒,“许先生在哪里上大学?学的什么呢?” 许先生? 许君乐都在嘴边的关你屁事被这句“许先生”拦住,他停下动作,说:“在中国,读哲学。” 那位沉默的霸道总裁说终于开了金口,“哲学啊,如果学哲学的话,毕业了你打算找什么工作呢?” 说实话许君乐不觉得这几个人会对自己这么感兴趣,毕竟上午这三人看不上他的态度就差摆在明面上了。 他看了一眼陆之禾,如今看来,这三人像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报上午被许君乐奚落的仇。 还居然从学历与工作开始,这些资本家看见一颗躺着不动的螺丝钉,不把人弄去工作就会死是吗? 许君乐直了直身体,“谢谢关心,不过我不准备工作。” “不工作,那你准备干什么?” “什么也不干。” Arika插嘴,“什么也不干,那你怎么赚钱怎么吃饭呢?” 许君乐无所谓的耸肩,把天聊死,“那就饿死啊,人总要死的。” 桌上开始迎来第一阵沉默,张媛媛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连说了几句抱歉。 那总裁估计是有拯救气氛的使命在身,第一个打破了沉默,“你年纪太小了,还不太成熟,这样想也能理解,人还是得工作,年轻人会执着于追寻自由,但其实只有工作才能使人自由,你再长大一些就明白了。” 许君乐心中冷笑,这世上总有些自以为是,优越感爆棚的人热衷于对别人进行说教。 他面上很温和,悠悠说道:“Arbeit Macht Frei,工作使人自由,多好的话啊,上次我看到这句话还是在奥斯维辛集中营呢,您得庆幸我不是经历过大屠杀的犹太人。” 许君乐心里讽刺的笑,可惜我是经历过日本人屠杀的中国人。 刀叉触碰餐盘的声音骤停,第二阵沉默蔓延,蔓延…… “你会德语?”总裁总算抬眼,正眼看了眼许君乐。 许君乐:“怎么?会德语能免进集中营吗?” Arika坐不住了,气愤的说:“我哥的意思又不是让你在集中营工作,我看你就是懒吧,只想着玩不愿意工作。” 他话音未落,那位总裁立刻喝止了他,还煞有介事的训斥了他一番,让他向许君乐道歉。 许君乐是铁了心的不让这群人吃个好饭,“总裁先生,不必道歉。” “总裁先生?”日本人皱着眉问。 许君乐面露尴尬,“啊,抱歉,你的名字有些难记,不过没关系,您得知道总裁这种职业在我国的小说里都是失去姓名的,怎么说呢?您可以当作是我这种平民对您高高在上的社会地位的一种认同……” 张媛媛突然拍手,点头大笑,“对对对,同理的还有还有影帝哈哈哈哈哈。” 许君乐没想到还有捧哏的,好笑的回头看了眼张媛媛,继续说:“没有冒犯您的意思,您别介意。” 他不疾不徐的将目光转向Arika,“我确实挺懒的,可是,Arika,我觉得你有必要警惕一下,如果一个人不工作你就羞辱他懒,正说明你自己已经完全服从资本主义盲目生产以及累积至上的原则。这是不是另一种形式的集中营那还真的不好说。” 很久没说话的陆之禾举起酒杯放在唇边,“许先生真是伶牙俐齿,总不至于一个名字也记不住,不是我大哥有什么地方冒犯了您吧。” 许君乐换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嘴上却上纲上线的不饶人,“不是吧,没记住一个总裁大人的名字而已,听您这意思我该被推出去杀头了。” 他自顾自的笑起来,意味深长的语气,“我也没个九族来给你们诛的。” 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张媛媛憋笑憋的快疯了,她一开始就看出了陆之禾对许君乐的敌意,还打算圆场,这几回合下来她居然看的津津有味。 特别是许君乐简直杀疯了,她甚至希望他们打的更激烈一点。 许君乐看着对面几个人冷笑,余光里看见纪萧笙叩了叩桌子,低头才发现纪萧笙与他换了餐盘。 许君乐低头看盘子里是切好的牛肉,听纪萧笙说:“你光顾着说话,菜都冷了,赶紧吃吧。” 他锁着眉,面上有明显的不悦。 所以这是拿吃的来堵他的嘴了?! 他妈的,许君乐冒出一股火,这陆之禾金贵得一句话都说不得了?
第79章 审判 “弟弟,你能吃虾吗?”张媛媛递过来一个大的餐盘,问道。 “可以啊。”他往自己盘里夹了一个,随手将餐盘递给纪萧笙。 纪萧笙都还没动,就听对面的陆之禾急声说:“别给他,他不能吃虾。” ……不是,要不要反应这么夸张,他又不是递的毒药。 再说就眼下这情形,他就算是真递的毒药,纪萧笙也必须给他吃了。 “是吗?”许君乐盯着纪萧笙,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是会过敏吗?” 纪萧笙看着他突然笑起来,摇头,“不会。” 许君乐夹了一只丢进他碗里,恶狠狠的威胁,“那就给我吃,死了我替你收尸。” 纪萧笙捏他的下巴,拇指放在他的牙关咬肌处按了按,说:“放松,一个虾而已,你生什么气?” 许君乐推开他的手。 张媛媛自顾自乐了,“哈哈哈哈哈,什么不能吃啊,弟弟,他就是懒得剥。” 一桌的人,只有张媛媛在笑,许君乐觉得张媛媛真的很有乐子人天赋。 陆之禾手指放在香槟杯的底座上,很轻松的样子,"笙哥你也真是,秦阿姨至今以为你不能吃海鲜,每回你去她那她都头疼要定些什么菜式。" 纪萧笙说:"还有这事?我都不知道。" "你多去几次她就开心了,她最喜欢你了。” 纪萧笙点头,“再说吧。” 刚才被许君乐怼的哑口无言的arika酱又找回了场子,对陆之禾说:“哥,你不是要和纪哥种一棵树吗?就种柠檬树怎么样?” 陆之禾温和地说:“我们还没想好呢,不过可以考虑你的提议。” 纪萧笙和陆之禾,一起种一棵树? 许君乐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陆之禾问:“许先生呢,春节还在曼城吗?还在的话跟我们一起去法国滑雪啊。" 不知为什么,每次听陆之禾称呼他许先生他都很想笑,像是在叫另一个人。 而且……谁要跟你们这群人过春节啊,许君乐在心里翻白眼,脸上却笑着说:"不在。" Arika:"那你会在这里留多久呢?" 许君乐想了想,看着陆之禾说:"这可说不好,我这人随心所欲惯了,要是有能让我留下来的人,多久我都能留,要是没有,今晚我也能走。" 陆之禾:“听你的意思,是有让你留下来的人?” “当然。”许君乐似笑非笑。 他往后坐了坐,观察着陆之禾,却听旁边一晚上没怎么开口说话的纪萧笙说:“他当然要回去,还在读书呢,他很聪明,书读的很好。” 许君乐转过头看纪萧笙,不懂他突然插这一句的目的。 陆之禾听纪萧笙说完很夸张的啊了一声,“许先生这么优秀,想必在学校追求者很多,有女朋友吗?” 许君乐抬眼看了陆之禾一会,撑着下巴,露出兴味十足的笑,“追求者倒确实是有一些,不过陆先生,我们今天第一次见,你就对我这么好奇,你不会是…对我有好感吧?” 许君乐做出思考的表情,“我以前倒没喜欢过同性,但如果是你的话……” 张媛媛没喝酒就像是要醉了,捂着嘴,兴奋地拉许君乐的袖子,问:“快说快说,你要怎样?” 许君乐不顾陆之禾极其难看的脸色,抱着手没正经:“我倒是会考虑考虑。”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张媛媛起哄,“结婚,结婚……” 她想吹口哨,结果吹了半天没一声是响的,许君乐见了教她试了几次,结果越吹越离谱,最后和许君乐笑做一团。 陆之禾用餐巾擦了擦嘴,很礼貌的起身称自己吃好了,有电话要回,先离开了。 过了一会他的两个日本兄弟也走了。 许君乐这才渐渐收敛了笑容。 晚上清风徐徐,送来一阵阵花香,许君乐看到花丛中作装饰的灯前有蚊虫围着光源打转。 偶尔有几声服务人员的交谈声与杯盘的碰撞声,很轻,听的许君乐又开始疲倦了。 纪萧笙看起来像是走了一会神,突然间皱着眉问他:“关于工作的问题,你是真的那样认为的吗?” “是啊,”许君乐说,“如果我早生个几十年或许还有我想做的工作,但现在,这个时代确实没有了……” 许君乐停在这里,突然有些激动,他希望纪萧笙能再问他多一点的问题。 他会诚实的,准确的将一切都告诉他,告诉他关于许君乐的真相,他的匮乏,他的欲望,他的创伤…… 可纪萧笙看起来是那样的心不在焉,许君乐又不确定了。 纪萧笙没有再问问题,他看上去有些焦虑,一言不发的坐了一会,然后说:“我去看之禾怎么样了。” 他走了。 许君乐看到他的餐盘里,刚才许君乐给他夹的虾原封不动的躺在盘子里,以一种可笑的姿态。 纪萧笙喜欢谁是藏不住的,比如音乐,比如猫,在比如那匹马…… 曾经许君乐也有些错觉,觉得纪萧笙也是有些喜欢自己的。 但很明显的,错觉就是错觉。 现实是,纪萧笙非常在意陆之禾,会因为陆之禾对他不满,会为陆之禾解围,而且会同他一起种一棵树。 连纪萧笙养的猫也是很喜欢陆之禾的。 许君乐这才意识到,他与陆之禾之间的战争,原来并不是靠谁碾压谁取胜的。 很好笑,他居然在异国他乡与一个男人争夺另一个男人的爱。 而且他最后的下场是一败涂地。 许君乐自诩聪明,一眼就能看透这世间事物的发展规则,可他总是在同一件事上反复的犯错。 很多事,越是努力想要拿第一名,就越是拿不到,想的要死了,努力到要吐了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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