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乐抬起头,余光里又看到那幅挂在墙上的画,画里穿白袍的神,手里是拿着火种的,他一时有些出神,"希望他的孙女能平安。" “一定会的。”纪萧笙拍他的肩,“你能不能写两个字我看看?” “写什么?” “就随便写。” “随便写?”许君乐侧过头看他,“你开什么玩笑?我的字可不是随便写的,这么说吧,我这些年学费都是靠我过年写春联赚的。” “写春联?” “嗯。”许君乐拉长尾音,笑着看他,“所以我给你写字,你要给我什么?” 纪萧笙靠着沙发想了想,指着他刚刚看的那幅画,“把这画送给你怎么样?” “我去……”许君乐撇嘴,“你是懂怎么吓死人的。” 他转头抽出一张纸,拿起笔,说:“我给你写你的名字吧。” 许君乐看纪萧笙一脸新奇的凑过来,莫名有些得意,他没想到纪萧笙居然对书法感兴趣。 他以前练字纯粹是无聊加为了赚钱,如今看来,他也并不是纯纯只会读书的废物一个。 “好了。”许君乐搁下笔,“我看你歌迷说你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你父亲姓纪,母亲姓萧?” 纪萧笙看着他写的字没接他的话,过了一会说:“写的真好看,我这名字也跟着好看了不少。” 许君乐是不指望他那点中文水平能夸出个什么好听的话来了,他拿着笔刚想放下,纪萧笙说:“我还想看你的名字是怎么写的。” 许君乐蘸了墨,在纪萧笙三个字的旁边写下了他的名字。 等他写完移开手,看着并排的两个名字。 他想,这样一笔一笔的分成两个名字,散落在地球的两端,要等到大风萧萧,楚辞苍茫了才被许君乐书写出来。 可其实它们多适合待在一块啊,多适合百年后被一笔一笔的并排刻在墓碑上…… 两人看着纸上的字一时无话,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和脚步声,有几个人笑着闹着往客厅来了。 许君乐收了笔,想将纸收起来时,纪萧笙按住了,问:“能送给我吗? 一张纸而已,许君乐点了点头,开玩笑:“本世纪书法名家许君乐的真迹,你可得收好了。” 几个人往客厅处来。 许君乐看到那个带着眼镜的,看向纪萧笙时总是温柔多情的男人走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许君乐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 他收了桌上的纸笔。 偌大的客厅陷入一段很微妙的寂静,许君乐却明白此刻他们的视线全在他身上。 纪萧笙跟他们打招呼说早安,然后很顺手的揉了一下许君乐的头发,说:“给你介绍一下……” 纪萧笙话音未落,许君乐视线里出现了一只手,白净,骨节很大。 他顺着这手抬起头,听见眼前这个男人说:“你就是许君乐吧,听笙哥总是提起你,我叫陆之禾,很高兴认识你。” 声音偏亮,中文说的很好。 笙哥? 许君乐瞥了眼纪萧笙,才开始认真打量眼前的男人。 到此刻许君乐才终于看清了这个人的长相,他眉眼细长,面中的鼻子有些偏钝,使得整张脸秀气之余还有几分拙感。 这个人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身上的气度,那是一种用钱财堆砌出来的矜贵感,五官长相倒是没甚特别。 不过如此,许君乐想。 他伸出手握了握,不出所料,这个人的手呈现出一种养尊处优的柔软,细若无骨。 许君乐扯了下嘴角,说:“我也是。” 经这陆之禾介绍,他自己是中日混血,两个堂兄弟是日本人,不过他们中文都说的出乎意料的好,名字却有些难记。 大的那位叫Tanaka,三十多岁的模样,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做派,话不多,喜欢睨着眼看人。 许君乐一听这种常青藤出身,企业家什么的就眼晕,开玩笑说:“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真的霸道总裁。” 果然霸道总裁连眼都没抬,许君乐没讨到趣,被纪萧笙一把拥到身旁,“这是Arika,他与你是同龄。” 陆之禾笑着说:“是啊,19岁,不过他才刚失恋,伤心着呢。” “谁伤心了?!”Arika不满的叫嚷,“我好着呢。”说罢便一个人气冲冲的坐到了离他们最远的角落。 陆之禾便笑着又故意去逗他,他们自己打闹时会说日语。 纪萧笙拉许君乐坐下,问他饿不饿或者昨天玩什么了的话,许君乐明白纪萧笙这是知道他受了冷落,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 许君乐根本不在意日本人,只目不转睛地看着纪萧笙,觉得温柔极了。 纪萧笙突然看向他身后说:“今天阳光可真好。” 许君乐回过头,看见从窗外照进来的大片阳光,他将手放在光线下,动了动,不远处的影子也跟着动了。 纪萧笙:“你看,墙上也有你的影子。” 许君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墙上也有一片模糊在动的光影,他歪着头说:“有诗写“一片水光飞入户,千竿竹影乱登墙,就是这个意境。” 纪萧笙看着他,说:“嗯,很美。” 早餐时陆之禾他们一直在与纪萧笙聊天。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的聊天内容从近况到工作再到政治,言语中的不是许君乐熟悉的世界。 许君乐闲闲地坐在一旁听着,不怎么说话。 他一直在观察纪萧笙。 纪萧笙听人说话时总有些漫不经心,像是没怎么在听,可却能很及时的给出反馈,谈话被人打断了也不恼。 偶尔还会开玩笑,很典型的英文语言上的冷幽默,不太好笑,可许君乐会忍不住被他逗笑。 他一定是一个很受欢迎的人,许君乐想。 除了这些,许君乐还发现陆之禾会时不时的看一下自己。 刚开始他以为是错觉,几次过后他确定了,陆之禾就是在看他。 许君乐撇开眼低下头,换了个姿势,嘴角带了点浅笑。 很快,他在陆之禾不知道第几次看他时,故意突然转过头,抓住了他的目光,两人很突兀的对视了。 许君乐在他们的谈话声中突兀的笑出了声。 所有人都看向他。 纪萧笙问:“笑什么呢?” 许君乐抿着笑,“无意打断你们,只是……” 他看向陆之禾,恶作剧一样地笑着说:“这位陆先生怎么总是偷偷看我啊,是我特别好看还是……特别招人喜欢呢?” 陆之禾明显有些挂不住,眼神晃荡。 许君乐这才站起来,耸肩,“听你们聊天也太无聊了,开个玩笑而已,别介意,你们继续。” 他起了身准备走了,被纪萧笙抓住手腕,“你去哪?” 许君乐回头看他,扬眉,不正经的很,“上厕所啊,你要跟我一起?”
第78章 踩碎 许君乐不问世事的在房间里抄了一天的经,几欲成佛。 天色暗下来时,纪萧笙来敲门,许君乐头也没回,应了声进来。 纪萧笙就站在旁边看他写字,等他终于把这一页写完。 搁下了笔,纪萧笙才说:“没想到你写的好,速度还这么快。” 许君乐甩了甩手,“你不懂,这字就是要写快了才好看。” “我能试试吗?” 许君乐站起来,示意了一下,“试吧。” 纪萧笙坐下来,拿起笔,问:“握笔有什么讲究吗?” “无定式,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于是纪萧笙神情认真,一笔一画的在纸上写了一个软软塌塌,东倒西歪,要散不散的“纪”字。 许君乐望着纪萧笙寻思,这么漂亮的人,怎么能写出这么丑的字呢? 他的目光又移到纪萧笙的手上,这么漂亮的手,能弹出那样动人的曲子,怎么能写出这么丑的字呢? 许君乐皮笑肉不笑的敷衍:“这写的…挺好的……” 纪萧笙将笔尖一根掉落的毛捻掉,指腹上沾染了一片墨色,“用这个写字也太难了,你真的很厉害。” “没什么厉害的,写多了就会了。”许君乐说,“你上来干什么,不用陪你的朋友玩吗?” 纪萧笙搁了笔,“我觉得我的主要任务是陪你玩,可你似乎也不需要我陪你玩。” 许君乐觉得他这番话暗藏着什么暗示,他正要细想一番时又听纪萧笙催促道:“好了,你都已经写了好几个钟头了,下去吃饭。” 楼下,张媛媛正在同他们正在客厅玩牌。 他们脸上各自都被粘上了白色的纸条,其中要数陆之禾脸上贴的最多。 陆之禾也是第一个发现他们下楼动静的,见了纪萧笙就求助道:“笙哥,你终于来了。” 他一边看牌一边吹起粘在脸上的纸条,说:“他们都联合起来打我一个,你快过来帮我。” 他声线里有种娇气,像是在跟纪萧笙撒娇…… 许君乐意识到这点后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心想你们gay真的是够了。 重点是纪萧笙没觉得头皮发麻,他居然给许君乐倒了一杯水让他喝光之后,很自然的走过去了…… 正在许君乐觉得无语的关头,他看到陆之禾的眼神很轻的从他身上飘过了,隐藏在镜片后转瞬即逝的眼神,许君乐却看到了,很深的敌意以及得意。 ……他是在得意什么? 厨房里有几个穿着很讲究的人在忙碌。 许君乐最开始以为他们是昨天那群人,也是纪萧笙的朋友,坐在岛台一边喝水一边同他们搭话,聊了一会才知道他们是纪萧笙请来家里做菜的厨师们…… 妈的,这让他想起《世说新语》中的一个典故,是说王敦在舞阳公主府玩,上厕所时看到有一盒干的红枣,他便取来吃了,但实际上那盒红枣是当时贵族用来上厕所时塞鼻子的。 而后丫鬟给他一盆有澡豆的水来洗手,那王敦却一口气将水喝光了,从此沦为笑柄。 现在看来他许君乐如今就是21世纪的王敦,大概也离沦为笑柄不远了。 就比如这样冷的天气,许君乐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在室外花园吃晚餐。 这里被布置的如同仙境,伊甸园也不过如此了。 金色的灯光配合漫天的星空,纪萧笙剪下一只黄色玫瑰配合一簇娇小玲珑的白花用缎带绑了别进许君乐外套上的扣眼里,他就拥有了去天堂的入场券。 许君乐看着在坐的人一副泰然自若聊着天的神情,他确定了,吃完这餐就要去死了的这种错觉是真的只有他一个人拥有。 有拿着香槟的服务员走过来,礼貌的询问他要不要酒,他刚想说要,纪萧笙却抢在他前面用手盖住他的杯口,说不了,谢谢。 张媛媛见了嗤笑,“管的真宽。” 好吧,看来这俩还没和好。
147 首页 上一页 54 55 56 57 58 5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