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认真越努力的反而越可笑。 许君乐抱着腿,靠在座椅上看头顶的月亮,很难形容他现在是什么心情,他还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就得到了他的审判结果…… 但总归是有了一个结果,他能够死心了。 他想到他来之前就知道纪萧笙或许是有恋人的,可他还是来了,这才过了几天,他却感觉过了好长的时间。 他疯长的爱与痛苦绕了一大圈最后以这样的方式无声无息的回到了原点,没意思的很。 张媛媛在旁边一直试着吹出一声口哨,终于,一声半带着气声的清脆声响起…… 张媛媛激动的拍他的手臂,“听到了没?” 他笑着点头。 有服务人员来问要不要上甜点。 许君乐点了头,他的身体似乎回到了小时候一样,仿佛从未有足够的东西吃,总是很饿,饿的发慌,发晕。 可当那盘上次与纪萧笙一起吃过的甜点上来时,他又没什么食欲了,他记得这种甜点叫apfelstrudel。 纪萧笙作为主人,招待他这么一位远方而来的客人是很周到的,而如果自己因为私人情感得不到回应就迁怒于他,这是不道德的。 许君乐作为一位识相的客人,连无理取闹的资格都没有。 张媛媛陪着许君乐吃完了甜点,心情很好,她对许君乐说:“我们去跳舞吧。” 许君乐坐在灯下细瞧她,笑着摇头,“你是真的没有喝酒?” “没有,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她在灯光下的庭院走着,很轻盈的转了个圈,对许君乐说:“我想跳舞了,我们去跳舞吧。” 张媛媛拉着他跑到二楼,她打开书房里的唱片机,选了一张黑胶放上去。 整个房间都充满了音乐,许君乐看见她闭着眼睛听了一会,说:“这是我弹的,15岁的时候。” 她睁开眼,一如既往的明媚笑容,“来吧,跳舞吗?弟弟。” 许君乐窘迫,“可我不会……” “你跟着我,放轻松。” 张媛媛走过来抱许君乐的腰,他也略局促的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张媛媛会哼着旋律,很有耐心的教他舞步。 许君乐学会了一点,就跟着张媛媛在房间里随着音乐满屋子的旋转。 许君乐以前常和小佳跳舞,总是手忙脚乱的生怕自己出错。可确实直到今天才真正发现跳舞的好处,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小佳这么喜欢跳舞。 他感到晕眩,快乐。关于爱纪萧笙这件事给他带来的一切痛苦似乎都可以消融。 其实没有什么是不能好起来的,就是…… 很遗憾。 像是在最讨厌最意想不到的地方,自己的死亡却发生了一样…… 死亡已经发生了,能做的只有埋葬。 他想,人活着要承受的东西真的太多了。 “你要想像你拥有翅膀,弟弟,谢谢你,你对我说了很好的话,很有力量,我希望让你知道这个。”张媛媛说。 “别客气。” “最近不知怎么,特别的想念我男朋友,我昨天定了去德国的机票。” 许君乐笑起来,“是吧?” “可我总是很恐惧,离他越近越恐惧,和他呆在一起时间越长越恐惧。” 音乐停下来,他们都有些恍神。 张媛媛放开他,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沉默了。 下楼梯时,许君乐突然拉住她,说:“我时常跟自己说的一句话是,别害怕心碎,心就是拿来碎的,所以,别恐惧。” 张媛媛像是喝醉了一样不甚清醒,她扶了一下栏杆,点头,“是,你说的对。”
第80章 你可真蠢 次日,屋里的人都去送张媛媛去了。 许君乐没去,他要抄完经书,然后交给那老头。 这是他在曼城唯一想做完的事了。 他要离开,尽快的离开。 中午的时候,与他同龄的日本人Arika来敲他的门,他们简单闲聊了几句,他问许君乐要不要跟他们去打球,许君乐拒绝了。 到晚上,纪萧笙出现,他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喊他下去吃饭。 许君乐挂着笑意点了点头,道了谢,关上了门。 对纪萧笙冷漠一些并如他想象里那么难以做到,只要不再期望他的爱,他就在许君乐这里失去了神力,与普通人无异。 他希望自己能够克制一些,不要因为爱而不得就变得那么情绪化,不要那么尖锐,能在这最后的时刻不要伤害那个人就好了。 晚餐是户外烧烤,许君乐出去时,余光里瞧见纪萧笙在朝他走过来,立刻去找了个座位,拿出书开始读。 这是他从小到大惯用的伎俩,不想说话,就在一切需要说话的场合读书。 果然,他没有过来…… 他听到陆之禾的声音:“笙哥,你小心你的手,这个让我们来就行了。” 不知聊了些什么,笑声一阵接一阵。 不一会儿,他们端着烤好的食物走过来。 许君乐将书折起来,笑着说:“抱歉,我偷了会懒,光吃白食了,你们烤了什么?” 纪萧笙站在他旁边,将手上的杯子放在桌上。 Arika看着他的书好奇的问:“你真是学哲学的啊。” “对啊。” “那你觉得……” 许君乐打断他,“等等,现在是晚餐时间,而且我刚考完试没几天,你现在就算是尼采转世我也拒绝与你聊哲学。” 这小孩虽然和他一样的年纪,言语间却比他天真许多,对他充满了好奇,“你真有趣,那你昨天说不工作,以后准备干什么?” “干什么啊……”许君乐摸着手边的书,“去公园当流浪汉,被街上玩闹的小孩的一颗石子打中,最后惨死街头。嗯…最好没人给我收尸,就随便丢那个乱葬岗胡乱胡乱埋了……” 许君乐听见脚步声渐远,他松了口气,看着眼前这张目瞪口呆的一张脸,微微一笑,“我开玩笑呢。” 直到晚餐结束,纪萧笙也没再回来,中途陆之禾端着盘子进屋了。 许君乐看远处的天暗下来,听见隔壁传来一阵关门声,过了一会又有狗叫声。 他转过头正好和站在台阶上的Emily的眼神对视,她穿着一件睡袍,与那天画完妆后的惨白比,此刻她的皮肤看上去像是打了一层莹润的光。 Emily见了他跳起来跟他打招呼,他走出去,被她那只巨大的狗惊住。 他问:"你被解禁了?" "嗯,因为我和男朋友分手了。" "什么?怎么搞的?" "他说我的胸太小了,和我上床很没意思。" 许君乐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有些哽住,摸了摸鼻子不知如何接话。 她的狗一直在朝着许君乐叫,许君乐觉得自己真的有些不太招动物待见。 Emily拍了拍狗子的头,看着许君乐,问:"如果是你,你会愿意跟我上床吗?" 啊… 这…… 许君乐被问住了。 他想了一会,"当然会啊,如果我喜欢你的话。" "那你能喜欢我吗?" "可能不行,我马上就要走了。" "什么?"Emily有些茫然,"怎么办?你走了就更没有人愿意跟我上床了。" 许君乐被逗笑,"你这前男友八成是个垃圾,让他滚。" "可我真的很喜欢他诶。" "没事。"许君乐想起纪萧笙,扯了一下唇角,"再去喜欢别人就好了。" 他们又聊了会,她让他发誓走之前会跟她说一声,得到许君乐再三的保证后,才牵着狗回去了。 许君乐推门进去,纪萧笙家的花园是以许多的竹子做隔断的,这个角度能从一排竹子的缝隙一眼看到纪萧笙。 原来他没进屋,他就坐在他们之前一起看雨的屋檐下,侧着脸看不清表情。 许君乐走在满是落叶的小径上,在那颗巨大的垂柳旁,听见arika清亮的声音,"什么?他是孤儿?是我了解的那种孤儿吗?" 许君乐顿住脚步,很好,他许君乐如今连笑柄都谈不上,他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孤儿而已。 他笑了一声大步走去餐桌前拿书,转过头时正好看见纪萧笙对着arika使了一个眼神…… 许君乐愣住了, 顷刻间一股火星以燎原之势在他身体里乱窜,愈演愈烈。 不一会儿,他居然头晕目眩,扶着座椅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稍微好一点。 他无法抑制的想象纪萧笙会同他们一起谈笑,很轻蔑的说起他是孤儿的事,跟他们说许君乐跟他说的一切话。 那些许君乐觉得自己准确又真诚的话,都会变成为他们之间聊天的笑料…… 然后在被许君乐撞破之后,纪萧笙会向他们使一个眼神…… 许君乐眼前黑了又黑,几乎窒息,操他妈的。 这都是他自找的,他就是活该。 他明明在伦敦时就同纪萧笙讲过,这世上永远会有主子和奴才。 他明明这么清楚,可他还是愿意相信纪萧笙是不一样的。 可是凭什么呢,这群蠢货也配取笑他? 许君乐几乎是游魂一样的飘进客厅的,胸口一股接一股的怒火涌上来,烧的他几欲失去理智。 他只好一次又一次的做深呼吸,他感到自己脸上的肌肉都在抽动着。 有人站在了他面前,他抬起头,是陆之禾。 陆之禾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许君乐看到他的镜片上闪过一道暖黄色的光,他说:"你喜欢他吧。" 许君乐懒的装,瞟了他一眼,惯常的轻蔑,“谁喜欢谁啊,你恶不恶心?” 陆之禾脸色变了变,有些被激怒,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喜欢他,我建议你最好不要。" 见他不说话,陆之禾哼了一声,“我才知道,你是个孤儿?” 许君乐没什么反应,连头都没抬,听陆之禾自顾自的说:“那真的太遗憾了。” 他又走的近了一些,稍微俯下身,“你知道吗?像你这种来路不明的人对我们来说是最下等的,穷人家还至少知根知底,清清白白的被生下来。你呢?不知道是哪个婊子张开腿让人睡过之后,上厕所时顺便生了你出来,听明白了吗?你就跟拉出来的屎是一样的,没有哪一坨屎因为自己读了些书之后就变成人了,屎始终是一坨屎。" 许君乐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站起来,他盯着眼前这人看了半天,确认这些话真是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的。 他几乎在陆之禾那张看起来纯良的脸上看见了重影。他笑起来,“你可真蠢。” “我不懂,你究竟哪里来的自信啊?真令人讨厌。”陆之禾望着他一字一顿的说:“婊子也不要的贱种。” 许君乐听完这话几乎是无声的大笑,他摇了摇头,一边笑一边往大门那边走,“你知道孤儿是怎么长大的吗?怎么会这么天真的觉得说这些话就能伤害我呢?告诉你实话,比你这脏一百倍的话我也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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