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归与:“你一旦回去参加就不只是吃顿饭那么简单了。你会像个工具人,被我家里人带着到处招呼宾客,听一整天我们家对你有恩的话,说不定他们还会安排一个舞台,开席前让你上去讲两句,感恩这个感恩那个,像拿了学校奖学金的贫困生一样。” “我受不了这些,没有人可以这么糟践你,哪怕是我的血亲。” 周归与说得直白,梁星灼料想到一些,但没这么多,听他说完,梁星灼心里也隐隐泛起不适,再也不说出刚才那句,我都没所谓。 “所以,星星,就按我说的,如果他们给你打电话,不要接,这些事都跟你无关,你不需要面对,无视就行。” 周归与又给梁星灼烫了一筷子羊肉放他碗里。 隔着铜锅汤底升腾的水雾,梁星灼看见周归与在对他笑。 那是一种极能带给人安全感的笑容。 我还是在被这个人保护着。 ——梁星灼下意识的感觉。 但跟以往察觉到被保护的时候又不太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不急于证明自己长大了,这一刻,他站在周归与身后,被周归与保护,他是如此的幸福。 再也不会有第二个这样的人存在。 他保护你,他也希望你自由。 他不强留你在身边,但一直在原地等你回来。 去年苏漫羽送他生日礼物的时候,他犹豫要不要收下,顾虑很多,苏漫羽当时跟他说过一句话,他现在印象都很深刻。 “对于送礼的人来说,对方接受这份礼物就是回礼了。” 同样的话放到现在。 他只要接住周归与的心意,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回应。 这种方式的回应,远比换位思考,互相争抢保护者角色更为体贴。 想通这一点,梁星灼也对周归与笑了笑,回答:“好,都听你的。” 周归与略感意外:“这次这么乖?” 他以为还要花一番功夫才能说服梁星灼,毕竟梁星灼也一贯为自己着想,怕他为难,怕他承受太多,跟他一样喜欢大包大揽。 没想到梁星灼这次竟然一反常态。 除了回应精神层面上的东西,梁星灼还回应了周归与两筷子肉,没几秒周归与的蘸料堆得老高。 “我一直都很乖好不好。” 梁星灼冲周归与碗里的“肉山”抬抬下巴:“你也吃,这家味道也不错。” 周归与笑着说:“好。” “喜欢下次又来。” 梁星灼点点头。 下次。 真是让人愉快的两个字。 然而梁星灼没能愉快太久。 午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周归与的手机响了起来。 周归与拿起手机,看完来电显示,没有避着对面的梁星灼,摁下通话键,接听。 开口就是一句:“秦彦,什么事?” 梁星灼本来正在喝水,一听到秦彦的名字,手捏着杯子,保持喝水的动作,整个人僵了几秒。 全部的注意力都用来听电话那头秦彦说了什么。 好在店里不吵,周归与离他也不远,梁星灼很轻松就听到了。 “不是说请我吃饭吗?我今晚有空。” 秦彦从平邑回来好几天了,忙着交接工作,也要回家看看父母,周归与欠他那顿饭一直没时间兑现,两个人的休息时间碰不到一起。 “今晚?”周归与今天休息,梁星灼的科目二也考完了,他想了想,干脆应下,“可以,我也有空。” “你想吃什么?” 秦彦:“就老地方呗,好久没吃他们家的菜,怪想的。” 周归与没有意义:“好,我订位置,晚上七点?” “行。” “那晚上见。” “晚上见。” 电话挂断,周归与一抬眸,发现梁星灼两只眼睛一瞬不瞬死盯着他。 他莫名:“怎么了?” 梁星灼不知道自己怎么稳住正常语气的:“你晚上要秦彦哥出去吃饭啊?” 周归与“嗯”了一声,简单解释:“欠他一顿饭。” 梁星灼追问:“为什么?” 周归与只好跟他又说了说之前退医疗队的细节。 正好跟梁星灼那天早上无意间听到的通话内容对上。 怎么说呢,这个事情来龙去脉合情合理,梁星灼也不认为周归与有隐瞒不说的部分……可是!他!心里!仍然!很!不爽!! 他好不乐意周归与去跟秦彦吃这顿饭啊。 梁星灼压不住自己的私心,心里有个醋缸打翻了,连带着说话也酸里酸气:“这么费力不讨好的差事,秦彦哥都愿意帮你顶,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你哦。” 周归与也听出来了,笑他:“你正常说话。” “我就是在正常说话啊。” “阴阳怪气的,又应激了?”周归与语气平常,“我跟秦彦只是朋友,你又不是不知道。” 梁星灼轻哼一声:“知道啊,我还知道他喜欢你呢,喝醉还想强吻你!” 周归与不以为然:“你都说是喝醉了。” 梁星灼还想反驳,脑子忽然反应过来,他喝醉了不也…… 他干了比秦彦荒唐一百倍的事情,哪有资格说别人。 心虚使然,梁星灼只能把话憋回去,恹恹说:“走吧,我吃饱了。” “行。” 从店里出来,周归与问梁星灼:“想不想逛逛?” 梁星灼想到周归与晚上要跟秦彦吃饭,心里就堵得慌,哪里还有心情逛街。 他摇摇头:“想回家,今天起太早,有点困。” 周归与不勉强,随他:“好,那就回家。” 到了家,梁星灼还是情绪低迷,换了鞋就进房间猫着。 周归与以为梁星灼是困的,没打扰他午睡,自己去卧室看文献。 心里装着事,梁星灼躺着也睡不着。 晚上那顿饭,他不好要求周归与带他去,眼睁睁看周归与去跟秦彦单独吃饭,他又恼火得不行。 什么叫好久没吃那家的菜,怪想的,你想的是菜吗?你想的明明是人吧! 梁星灼小肚鸡肠地在心里嘀咕。 这么熬到了下午五点左右,周归与来敲梁星灼的门,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梁星灼不想折腾周归与做饭,也没食欲,主动说:“我晚上自己叫披萨吃。” 周归与:“行,别点冰饮,本来今天就肚子不舒服。” 梁星灼“嗯”了一声,面对周归与一如既往的关心,内心五味杂陈。 他想要的不止是关心,可是他没有索取的勇气,他害怕索取之后,连这份关心都不复存在。 这个代价太大了,他承受不起,他不敢赌。 六点左右,周归与出门赴约。 梁星灼的烦躁焦灼一分一秒递增。 晚饭也没有胃口吃,他随便用零食糊弄了一顿。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部看过的电影,梁星灼窝在沙发上玩手机,从这个app切换到那个app,不管是刷短视频还是玩手机,他都静不下心,脑子里不断脑补周归与和秦彦吃饭的场景。 他们吃什么、聊什么,吃完饭还会不会有别的安排,等等等等。 周归与知道秦彦喜欢他,却一直没有跟秦彦疏远,还和秦彦保持跟以前一样的朋友关系。 梁星灼不确定这代表什么,是周归与真的坦荡,还是周归与其实也有想法。 其实有想法也在情理之中。 他对周归与这么多年的兄弟情都能变质,周归与对秦彦的朋友情怎么就不能变了。 梁星灼放下手机,烦得啊啊乱叫,索性去洗澡。 他有意打发时间,比平时多洗了一会儿。 洗完澡出来,梁星灼擦着头发往客厅走,一抬头,竟然发现周归与在沙发上坐着。 梁星灼顿时惊呼:“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周归与一出电梯就收到了同事发来的工作消息,进屋五六分钟了,忙着回消息,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听见梁星灼的声音,周归与抬眼看了看他,视线又落回手机屏幕:“早吗?已经九点了。” 梁星灼因为周归与早回家心里美得冒泡,故作闲聊的口吻:“我以为你们还有别的安排。” 周归与一边打字一边说:“秦彦还有别的事,吃完就走了。” “医院有病人?”梁星灼盲猜。 “不是。”周归与顿了顿,如实说,“他约了朋友去gay吧。” 梁星灼“啊”了一声,试探性问道:“他没邀请你一起去?” “邀请了。”周归与回完消息,放下手机,“我没兴趣。” 又问梁星灼:“你晚上没点披萨吃?” 他刚才进门的时候没在玄关看见外卖垃圾。 梁星灼:“嗯,不怎么饿,吃了点零食就饱了。” 周归与眉心微蹙:“这么对付,不健康。” 梁星灼打哈哈:“哎呀偶尔一顿没关系的。” “肚子还难受吗?” “早好了,跟你说了是心理作用嘛。” “那就好。” 周归与站起身:“我也去洗澡了。” 梁星灼想问更多周归与和秦彦吃饭的细节,可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算了。 “去吧。” 七月中旬,梁星灼收到了京柏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柳应白和宋嘉航也报考了京柏的大学,宋嘉航跟他同校,被航天工程专业录取了,柳应白被京柏一所一本院校的金融专业录取。 八月初,梁星灼拿到了驾照。 当周他就开了个短途,跟周归与去周边的古镇玩了一天,玩是次要的,主要是开车。 梁星灼还不是很熟练,但是瘾大,一天没事就惦记着开车出去转一转。 周归与不放心梁星灼一个人上路,都是下了班有时间陪他一起出去。 到八月下旬,梁星灼准备收拾行李去大学报道的时候,他的开车技术已经有了明显进步,高速周归与也陪着他开过几次,都开得很好。 沽南到京柏高铁一个多小时,很方便,开车更久,要两个多小时。 因着梁星灼想自己开车,送他去学校报道这天,他们没有选择高铁,而是自驾过去。 同行的还有宋嘉航。 高考一结束,宋嘉航他爸就对他实行放养式管理了,着重培养他的独立能力,这第一步就是不送他去大学报道。 宋嘉航也乐在其中,他爸长得凶神恶煞,回头真送他去报道,他的新室友们见了他爸不得吓死,以为自己跟什么大老会社黑的儿子住一个宿舍,他才不要。 一听梁星灼打算自驾去京柏,宋嘉航厚着脸皮蹭了个车。 前半程都是梁星灼开的,开得很稳,路程过半,他们找了个服务区休息,顺便给车加油。 在便利店买水的时候,他们碰见了熟人。 苏漫羽考上了京柏医学院,她爸妈也今天开车送她去学校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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