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诉和耀泽签约,即将从地下转为地上,这事一敲定下来,公司就会发文告知粉丝。 这也算是毕业,但是是另一种程度上的毕业。 温诉想要到那边站稳根基,现在这批粉丝的转化率尤为重要。他又没有后台,有粉丝基础,后续才更好发展。 所以陈因才说了,不管他怎么选,那张照片都绝不能被爆出去。 “你真的想好了,是吧?”之后,陈因把他叫到楼上问。 温诉点头。 “Rei。”陈因语重心长道,“多想想你自己。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温诉顿了顿,嘴角一扯,他还是点头。 出来后,舞房已经没有人了,只有零青还在。 温诉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Rei。”零青叫了他一声。 温诉回头,对上零青复杂而多变的目光。 “怎么了?”温诉问他。 “你……”零青道,“你已经决定去湛都了吗?” 温诉说是。 “那,”零青停顿了一下,“那卫先生……他们那些粉丝,没有说什么吗?” 温诉不解:“经纪人不是说了,官方还没通知。” 零青的脸色就变得不好,苍白,下颌线绷得很紧,想要说什么,视线在温诉的脸上转了好几圈,又说不出口。只有呼吸在加重,承受着某种煎熬似的。 最终,他握紧拳头,干哑着声音道:“你现在上岸了,所以还是要抛弃你原来的大粉了?” 温诉不说话。 零青就抢先一步道:“实话跟你说吧,Rei。那张照片是我拍的。” 他以为会看见温诉的惊讶和愤怒,可温诉还是近乎平静地望着他。 “然后呢?” “……很久之前,我早就在路边见过你和卫松寒了。星夜以为我没看到而已。游乐园那天,我发现你匆匆忙忙的,我就跟着你去了……” 后面话不用零青多说,温诉也懂了。 “是你把照片给记者的?” “是,当然是我了,不然还能有谁?”零青笑了笑,“Rei,我真的、真的很嫉妒你。你最开始那副要死不活的废人样子,你凭什么能压着我站C位?后面就算好起来一点,也是在和粉丝搞见不得人的私联。你知不知道,我努力的时间是你的十倍不止。” “凭什么你能!凭什么……我不行?” 零青发泄似地,咒骂似地说了很多。 说他讨厌温诉,说他嫉妒温诉。 谁能不嫉妒温诉?这个团里,没有人不嫉妒温诉! 所有人都在背后阴暗地、憎恶地嫉妒着温诉。 只是他们从一开始就输了。输得彻底。 只有零青不想认输。 那张照片是孤注一掷。温诉必须得选。从恋人和事业里,他必须得选一个。 不然,什么都能得到,也太便宜他了吧?凭什么呢? 要是,温诉就此放弃做偶像,那零青就赢了。 就算卑鄙就算下作,他也赢过了那颗可望不可及的星星不是吗? 零青就是这么想的。 “然后呢,你说完了?”温诉等零青话落了有一会,才问道。 零青道:“说完了。” 于是,温诉抬起右臂,一拳揍在了零青脸上。 零青被得头往右偏,猛地撞在身后的栏杆上。 温诉的力气很大,这一拳里好像并没有愤怒,只是冷酷。 零青鼻子出了血,他坐倒在地,呆呆地粗重地喘气。 眼前的温诉还是面如止水,轻轻晃了两下拳头,他说:“那你就在这儿看着吧。” “好好看,看我是怎么走到你永远都到不了的那个地方的。” 温诉转身,捡起了地上的挎包,零青忽然在身后哈哈大笑了两声。 他咳嗽着,被血呛了喉咙,断断续续地叫他的名字。 “除了你之外……没有人可以赢我。” “你要是最后去不了那个地方,那你可就是彻底输给我了。” “Rei……” 温诉没有理会,开门离开了。 午后的寒风,冻人刺骨,温诉在街上走了一会,经纪人发来了一张机票信息。 包括行程安排、地偶公司的解约内容,事无巨细,密密麻麻的文字呈竖向铺开。 好像这就是他以后唯一的路了。 明明已经接受了现实,但那些字眼却麻木地入不了脑子。 直到手机再一次响起,他瞥到了屏幕上那个极其熟悉的名字。 “……” 温诉整个人一滞,在电话挂断的前一秒,他接了起来。 那头的背景音嘈杂,有听不清的模糊的轻快音乐在响。 “温诉。”卫松寒的声音久违得像是一个陌生人,他低低的,带着点笑,“最后一天了。和我出来玩吧。” 没有前因后果的解释。 其实也不需要前因后果了。 温诉捏着手机,沉沉地说:“好。” 他们去之前那个老旧的游乐园玩了。 有了近期的宣传,游乐园的游客似乎比上次还要多。 温诉戴了口罩,人流来来往往,没有人看他们这边,所有人都专注着自己的事。 卫松寒盯着他微微泛着红血丝的眼睛,欲言又止,半晌,勾了勾唇角问:“你有什么想玩的?” 谁也没有主动去提那个摆在眼前的问题。 他们像所有情侣那样,在游乐园里漫无目的地散步,累了停下来吃吃喝喝,互相笑对方体力很差。 就像回到之前什么也没发生的时候。 绝叫系的项目温诉坐起来一点也不怕,卫松寒就有点遗憾。 什么时候你能怕得抱住我就好了。他这么跟温诉开玩笑。 温诉就指指身后那个廉价感拉满的鬼屋,说那我努力一下吧。 结果就是卫松寒半路被扮鬼的工作人员吓得一把抓住温诉的肩膀,还要一脸镇定地说自己不怕,只是被台阶绊了一下。 温诉拍了拍他攥紧的手,说是。 后来路过旋转木马,全是小孩子在玩,温诉却一直盯着那边不放。 卫松寒提前感觉到了某种危机似地,问:你不会想玩那个吧? 绚烂的、明亮的大彩灯,在白天也开着,随着旋转的速度划着一道一道的光圈。 可惜不是晚上,不然会更加漂亮。 温诉说,你不敢玩吗? 两个大男人玩这个,有点…… 卫松寒是拒绝的意思。 但温诉想要的就一定要做,软的不行来硬的,拽住卫松寒的胳膊,拉着满脸抗拒的他排上了队伍。 两个人挑了个白马拉的小车坐进去,卫松寒在里面扶额垂头,不愿意看外面一眼。 温诉瞥了眼围观的人群,揶揄地笑他偶像包袱重。 真正的偶像倒是一点包袱也没有。 你确实是太没包袱了。 卫松寒闷声回怼他,说自己要再坐久一点,都没法在这个城市待了。 温诉说那正好,你坐着这匹白马走吧。 卫松寒额角一跳,手里那瓶冰镇饮料往温诉颈窝里一怼,世界总算安静了。 时间过得很快。 天际的云霞变得紫红,日头慢慢要落进山后。 两个人越靠近游乐园的出口,脚步越慢。 有人在旁边喊了声请看镜头,两个人速度不一地抬头,工作人员抓拍出来的照片就有点糊。 这么糊还没协调性的照片,要价还挺贵。 温诉买了。 他说买回去当个纪念。 卫松寒没说话。 游客们零零散散从出口离开,言语间大概是在抱怨游乐园破旧,不好玩,但广播的那首歌好听。 温诉默不作声,两个人一路无话,直到走到了最近的地铁站前才停下。 已经听不见游乐园的广播,甚至没法看见摩天轮的一角了。 两个人牵着的手不知何时早已松开。 温诉动了动唇,总算打破了这阵死寂:“我昨晚,想了很久。” 卫松寒嗯了声。 温诉道:“我想了一整晚。” 他看向卫松寒,笑了笑:“但我想不出任何办法。” 那笑容没有笑意,只是僵直地从嘴角拉出来的一点弧度。 “所以,卫松寒……”温诉快速地吸了口气,好像说下一句话,需要用尽他的力气,但最后吐出来的字眼还是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你就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也会去做我想做的事。” 他像是怕卫松寒会说出什么让自己心生退意的话,所以接得很快。 “我是不是没说过。我其实……是一个很贪婪的人。我想要的东西,我就一定会得到。” “我想要全世界的人,总有一天都会看着我温诉。” “……也想要你看着我。” 温诉的眼睫颤了一下,没有流泪,只是一瞬不瞬地和卫松寒对视着。 那眼中有汹涌的野心,有锐利的不甘心,还有……只会让卫松寒看到的脆弱与决绝。 所以,卫松寒有一种感觉。 如果他在这时吐露出一个挽留的字眼,温诉那紧绷着的、摇摇欲坠的支撑或许就会在顷刻间倒塌得一干二净。 他什么也没有说,顿了一下,咽喉就控制不住地发酸发涩。 他哑着声音问:“那如果……温诉,我是说如果,两年……三年后,你跟现在还是一样的想法的话……” “我,能去你的城市找你吗?” 我们会有将来的,对吗? 我们会有以后的,对吗? 卫松寒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可三年……长吗?好像不长,可好像也不短。 但谁能保证只要三年呢? 谁能保证,三年后,即使温诉的想法不变,卫松寒的就不会变呢? 温诉没有问出口。 不管卫松寒怎么回答,接下来的这三年,温诉只要想一想,就会觉得有些撑不下去。 他不让自己去想了。 所以,卫松寒这些话,就犹如灰尘一样,轻飘飘地融在了冬日的白色雾气中,很快就消弭不见了。 这是一场没有道别的道别。谁也不敢开口道别,谁也不愿意承认这是分别。 温诉转身,走向了地铁入口,逃一样的,没有回头。 人流转瞬将他吞噬淹没,再也找不到了。 天空已经渐渐褪成了大片大片的灰色。 卫松寒抬头,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雪。落在睫毛上,很快融化成了一滴冰凉的水珠。 这两个月里的回忆,连同刚才那场短暂得宛如虚幻的时光,最终都会被一起悄然埋葬在路边街角的废雪里吧。 被明天的扫帚翻出来扫一扫,也许什么时候就彻底不见了。 枝头冒出了新芽。 冬去春来,好像大梦一场。
第65章 “叫什么卫……卫什么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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