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想亲你,韩嘉榆。” 时冬暖蹦着说,足尖溅起海浪上荧光的星点,像漫步于银河的纯粹圣子。 却对他的信徒,发出最直白的引诱和邀请。 “现在?”韩嘉榆一时意外。 “就是现在!” 一只柔软的手攀上男人的肩,另一只手勾着对方的脖子,让人低头。 他踮脚,凑上去。 唇瓣与唇瓣贴在一起。 很快就缱绻地揉成一片。 这个吻沾着海风的气味,温热中掺着湿与咸。 这个拥抱以荧光作伴,镀以恋人最梦幻的蓝。
第52章 这一夜,因为赵悦然难得脱离药物自主入睡,怕有旁人会惊扰她的睡眠,二人没有陪床。 回到酒店后,时冬暖上传更新了一章漫画,大概是这天太过疲惫,一倒头就睡着了。 次日一大早就要起床,半睡半醒的时冬暖坐着,打开漫画平台,检查新章节的评论区。 大多数都是“啊啊啊啊”党和夸夸党,看得他心情大好,当即准备这周加更一章。 也有理智的剧情党在讨论伏笔和细节,他认真看着,思考之间,大脑就从困意中抽身。 直到,一条可疑的评论,让他陡然振作。 该评论写着: 【合理怀疑九尾福太太没有性-生活,怎么这一章接吻舞会的NPC,全都是相同的姿势。】 时冬暖勃然大怒:什么话什么话! 你可以说我的NPC没有性-生活,你上升我是什么意思! 该评论建起高楼,下面有数条其他读者的回应: 【我觉得九尾福太太挺会的啊!上一部作品可太涩了,各种姿势简直大开眼界!】 楼主回复: 【给主角攻受画姿势,用心研究很正常,甚至可以钻研别的作品的视角作为参考。但画NPC不那么动脑的时候,就只能依靠画家的经验本能作画吧?】 楼下清一色: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泥蚝油菜花】 【懂了。太太没有性-生活】 这给时冬暖看的,一怒之下当场怒了一下。 他马上点开新章涉及NPC的接吻舞会,赫然发现…… 读者说得对。 这一章不是昨晚刚画的,加之确实只是背景板连脸都没有的NPC们,时冬暖就凭本能完成了。 奈何有列文虎克读者拿着显微镜看,瑕疵被放大,他这才发现,这些npc情侣,不是高低差,就是抱坐位。 时冬暖回忆起来,他和韩嘉榆接吻的次数确实不多。 除了昨晚在海边,就是初吻时那两遍。 偏偏确实是一遍正常站姿的高低位。 一遍韩嘉榆把他抱到洗手台上的抱坐位。 时冬暖面红耳赤地想: 只是因为这一章画得早一点而已!但凡昨晚刚画的,那就有三个姿势了! 踮脚也算一个姿势啊! 他指着那个高楼,无声咬牙切齿: 抛开事实不谈,你难道就没有说错吗! 我警告你,惹到我你算是惹到我了! “准备起来吗?”收拾完毕的韩嘉榆走了过来。 时冬暖当即把平板收起来,气呼呼地记仇: 那个读者,你给我等着吧! 我让你等着,我就会让你一直等着! 早晨的插曲帮时冬暖拓展了注意,哪怕马上要回病院陪护,他也不再有昨日沉浸于过往的悲郁感。 他是赵悦然认定的“摄影师”,可以说是这次疗愈过程的主导,他的状态非常重要。 整装待发后,二人回到了赵悦然的病房。 彼时的赵悦然又维持了一个新的姿势,一个类芭蕾的踮脚平衡动作。 好在面色不错,显然是昨日的进度还是帮她揭开了一定的心结。 查房的主治医师,对二人作画的方式表示认同,并鼓励二人继续这么做。 赵悦然陷入了心因性的执念,强制的手段只会引起反抗,找到她接受的方式才是最合理的帮助方法。 这样才能更好帮她推进记忆中的时间,助她重新回到现实与现在,积极配合接受药物的治疗。 虽然依旧不与旁人交流,但赵悦然唯独愿意信任时冬暖,至少可以与他沟通。 而韩嘉榆虽说也带了耳机,却也已能接受只挂在脖子上并不佩戴,显然是与母亲的接触产生了信任。 这些细节,支撑着时冬暖的信心。 再次握起画笔,听着恋人对回忆的描述,这天,他的情绪平静了许多…… * “这场是小赵告别舞台前最后一支舞了,反正也是小巡回,就让她当一次主舞吧?” 她经过办公室,听见舞团团长对老板的请求。 身着鳞光紧身裙的她手指一蜷,指尖险些嵌进鳞片里,差点就刮出血来。 她听见那唯利是图的商人破天荒答应了。 在团整整五年,她终于得到了与才能匹配的主舞资格。 因为高高在上之人一闪念的慈悲。 却也注定只是最后一舞。 好在,她对此心满意足。 哪怕是一次,只有一次,也不算遗憾了。 与原先的主舞交换了位置,她褪下了鳞光裙,换上了象征深海公主的珊瑚裙。 她站上舞台,主导了这场最后的演出。 伴舞,道具,音乐,舞美,都为她作辅。 观众们的视角聚焦于她,沉浸在她用肢体叙述的故事里。 一曲舞毕,不知是否是错觉,她听见台下响起比过往更热烈的掌声。 换下演出服,背上单肩包,她带着单薄的行李走出剧院。 剧场顶的投屏回放着这场演出中的高光片段。 其中她芭蕾旋舞的一幕高频出现。 顶光打在她头发上,落在她悲悯的面庞。 闪耀夺目。 有观众驻足屏幕前流连, “总觉得这一场的女主,跳得比先前更有感染力。” “我也这么觉得。我追着巡回看了好几场,这一场真的很特别。” 她听着这些评价,莞尔低头,并不说话。 她背着单肩包转身,决然地离开了她曾热爱的事业。 至少成为主角的高光一幕,定格成了回忆。 赵悦然敲了敲太阳穴,试图唤醒自己沉睡的记忆。 之前发生了什么呢? 赵悦然想起来了—— 在舞团当配角这些年,她因家境未能得到更高级的训练,能力总比另一位家世颇佳的女生差些。 几次考核,她都没能竞争过对方,次次错失主舞的位置。 她也羡慕那女生举手投足的优雅大方,她也知道对方起点比自己高还一样努力,是自己差人一等。 她不曾怨过对方,她认命,她只努力复盘每一场作为配角的演出,争取比对方稍稍多努力一点点。 只要多努力一点,长年累月下来,或许就能弥补家世的差距。 终于,在一次考核中,她的实力在团长的评级中,超过了她的同事。 以为主舞之位终于易主,她却听见老板对团长的拒绝: “粉丝已经习惯了主舞,怎么能突然换人呢?更何况把她换下去,她父母可是出了资的,要怎么交代……” 她贲张的热血凉了下去。 她试图站在领导者的位置思考破局之法,赫然发现除了牺牲自己,没有别的保全之策。 后来,她和别的同事聊过若是退团的出路。 得到的却是别的舞团更加黑暗的内幕,以及对资历,经验和背景更苛刻的岗位条件。 如果到了别的团依旧是做配角的命,那她有什么换团的必要? 如果在这里熬着,或许能熬到那女生单飞,可她的青春,又剩多少年? 换个行业呢?有没有本钱,有没有人脉,支撑她换个行业继续跳舞? 她站在街头,环顾四周,赫然发现…… 父母不可依靠,丈夫杳无音讯,家中还有个宝宝嗷嗷待哺,不能动孩子的奶粉钱。 天地浩渺。 她孑然一身。 于是,她决定放弃梦想,找个稳定的工作,成为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她想,这样至少她的孩子拥有梦想时,不会再重温她的遗憾。 目睹过去的自己在眼前颓然走过,赵悦然闭上双眼,决定忘记这一切。 她只要记住一幕就好,记住最璀璨的那一幕—— 作为女主角,她站上剧目的舞台中央。 一曲舞毕,无人质疑,只有惊艳的喝彩余音绕梁。 * 嘉榆十八岁的那天,自己出资给自己办了一场小型的成人礼。 邀请的嘉宾,只有他本人,还有身为母亲的她而已。 他给她带来了好消息,作为匿名歌手出道两年,他已经攒够了足够的钱,给他和她换一套大房子。 他准备明天就带她去看户型,只要她喜欢,都能随便挑。 巨大的喜悦冲击着她的大脑。 过往一切的阴云突然掀开,她被眼前骤然出现的强光迷晕了双眼。 她高兴得晕乎乎的,问眼前成长得比父亲还要高大帅气的儿子,有没有创作过适合舞蹈的歌曲。 她想久违地跳一支舞。 时隔十八年的。 在儿子亲手写下的浪漫舞曲里,她飘飘然跳起一支独舞。 台上仅她一人,台下仅一名观众。 她以为自己会跳得生疏,可起舞的记忆刻在她骨血里。 只要她抬起手,旋起脚尖,舞步就如新生的花绽放在她脚边。 “嘉榆,记得给我拍一张照片。” 咔嚓。 她听见儿子手机的快门声。 她看见画面里自己穿着朴素的睡裙,在成人礼灯带与蛋糕的烛光中,身影朦胧。 看不清也好。 就算有瑕疵也一并看不清。 她满意地笑着,手指拂过屏幕上的画面。 赵悦然看着她满意的笑,混沌的记忆一窝蜂涌入大脑。 之前发生了什么呢? 赵悦然想起来了—— 她好像生病了。 不是身体上的病,是脑子的病,但会作用在她的身体,让她越来越疲惫,越来越笨重。 她记得自己每天下班都很焦虑,心里火烧火燎的,像是要烧死自己。 她听见自己总会意识断片,清醒时发现自己蜷在床上,喉咙沙哑作痛…… 而年幼的嘉榆走进卧室,会问她“妈妈你为什么尖叫”,她却不记得自己这么做过。 她猜自己是在用尖叫释放无处发泄的情绪。 她尽力限制自己这么做,因为她那有音乐天赋的宝贝儿子,对声音很敏感。 她要忍住。 哪怕被父母“背叛”,要忍住;哪怕被丈夫“背叛”,要忍住;哪怕被梦想“背叛”,要忍住;哪怕被自己“背叛”,也要忍住…… 至少她的孩子,她和他的孩子,不该重蹈悲剧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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