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纱缎自钟至的下颚上滑,抚过他俏挺的鼻尖,自他半睁的双眼前席掠而过。 经雨水稀释的路灯光自窗口跃进,溜进半遮半掩的纱帘,柔和地笼至钟至的眼尾,氤氲的光线向上扩散至他淡色的眼眸,裹挟起几分惑人的神色。 认识了这么多年,夏斯弋好像还从没仔细看过钟至。 那一瞬间,他好似被光晕迷了眼,脑中只剩下棠光第一次见钟至时对他这张脸驳杂而夸张的评价。 “怎么不动了?” “伤到了?” 钟至微微仰起身,停驻在眼角的光斑随之转移。 夏斯弋猝然恍过神来。 他烫手似的收回抵在钟至胸口上的手,抓起被子往钟至脸上随意一丢,挡住他淆惑人心的眼神:“摔了还不是怪你,胡乱拽什么拽?自己搞吧!” 房门“砰”地关合。 钟至迟滞地从地板上坐起身,扯下糊在脸上的被子。 软绵的被面自面颊轻滑至颈项,如同指尖轻轻抚过,带起酥痒的触感。 钟至没有第一时间站起来,他兀自捻了捻与夏斯弋皮肤轻触过的指尖,喉结无意识地滚了一圈。 他莫名觉得有点口渴。
第15章 晚上好啊,新室友。 夏斯弋一股脑地冲回自己房间。 他揉动自己撞得发痛的手肘,止不住嘟囔着责怪钟至。 想起刚才的意外,他感慨地叹了口气:“怪好看的一张脸,长给他真是浪费了。” 缓和了半晌,夏斯弋才恢复正常。 他百无聊赖地靠近窗口,放空着思绪。 外面的雨小了很多,小区院里停进来几辆车,车灯打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晕出一片不甚均匀的殷红,熏染着寂静的夜色。 车上陆续下来几家人,和谐地说说笑笑。 夏斯弋又想起了下午在校门口看见的场景,羡慕地低声呢喃:“要是也有人接我就好了。” 身后响起轻缓的敲门声。 “请进。” 夏斯弋转过身,看见的却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尤其,他手里还端着什么难闻的鬼东西。 钟至走进屋子,把杯里冲好的感冒药递到夏斯弋面前:“叶教授让我给你冲一杯感冒药,喝吧。” 夏斯弋白了他一眼:“病是我装的,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钟至故作不明地摇摇头:“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不喝我现在就可以告诉姜阿姨。” 夏斯弋斜眼看他:“还告状?你是小学生吗?” 钟至油盐不进地提起嗓音:“姜——” 一招激将法像打进棉花的拳头,毫不奏效,夏斯弋连忙喝止:“喂!” 他夺下钟至手里的杯子,本想一口闷下去,却因实在受不了药剂里怪异的苦涩味,勉强只喝了一半。 夏斯弋不爽地抬眼,话还没说一句,一抹冰凉悄然抵上他眉心的褶皱。 梅子的清甜透过塑料质地的包装纸悄然钻进鼻尖,纾解着他不满的心绪。 他伸手接过钟至递来的那颗青梅,呆怔了几秒。 只是短暂的愣神,钟至已经离去。 夏斯弋拿起梅子就要扔回去,动作都比好了又收回了手。 他瞅了眼手里的青梅,瘪着嘴剥开了包装纸,嘴里还念念有词:“算了算了,零食无罪。” 一门之隔外,钟至垂眸看向杯中的冲剂。 虽然夏斯弋只喝了一半,但预防感冒也够用了。 他半转杯沿,端起手里剩下的半杯药,仰头喝尽。 送杯子去厨房时,他看见母亲正在摆弄着什么,于是凑近过去。 “要帮忙吗?” “你来得正好,我看弋弋有点感冒,等我给他泡杯药,你给他送去。” “不用。”钟至把泡过药的水杯送进水池,“我刚送过了。” 钟母旋即停下手上拆药包的动作,欣慰一笑:“这就对了,我还怕你不知道怎么疼人,像以前一样欺负弋弋。以后就这样事事多想着点他,知道吗?” 钟至颔首:“我知道的,妈。” 钟母赞许地拍拍他的肩膀:“嗯,那早点休息吧。” 顺着母亲离开的步伐,他的视线停留在夏斯弋门前,记忆回溯到十几分钟前他端着药准备敲门时听到的话。 “要是也有人接我就好了。” 下午在校门口,夏斯弋就直勾勾地对着那些有家长接的小孩子发呆。 他是在羡慕吗? 钟至偏头看向窗外,出神地看着飘摇的风雨。 一夜的大雨刷去少许夏末的闷热。 昨晚叶阿姨做的饭菜进步良多,除了逼得夏斯弋多喝了几缸水,没给他的身体带来其他影响。 第二天一早,他跟随母亲一起送走了钟至和叶阿姨,母亲也因工作暂离家中,夏斯弋渡过了一个美好的周末。 周一上午的课程结束,夏斯弋和棠光一起去食堂吃饭。 他和钟至的事情经过几天的冷却,明显没有之前那么惹人注意了。 棠光愉悦地长吸一口新鲜空气:“最近都没看见邹科了,眼前真是清净啊。” 夏斯弋随口回道:“本来就不是一个院的,见不到也正常。” 棠光阴阳怪气地轻哼一声:“可耐不住他之前没事就爱在你这儿找存在感啊,都不知道多烦人,现在估计是知道丢脸,不好意思在你面前逛游了。” 夏斯弋冷哼,嘴上没说话,心里却在腹诽这人还不及钟至十分之一烦人。 “哦对。”棠光又道,“我还听说他雨天摔了一跤把手臂给摔断了,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夏斯弋眼珠半转,莫名想起上次饭店门前邹科被旁人叫走的情景。 但无论如何,那都和他没关系。 两人继续并肩向前。 刚进食堂,棠光突然急促地拍了拍夏斯弋的胳膊:“哎,你自己吃吧,我有事啊。” 瞥见棠光那副眼睛都要看直了的表情,夏斯弋立刻了然。 这是又见到帅哥了。 他识趣地应声离去,开始择选今日份的午饭。最后,一家新开的摊位结束了他的纠结。 就在夏斯弋大快朵颐时,钟至端着盘子坐在了他面前。 夏斯弋一扔筷子:“闲的没事来倒我胃口吗?你坐这我还怎么吃?” 钟至答得理直气壮:“你见过从来不一起吃饭的情侣吗?” 夏斯弋被他噎得一哽,钟至却没事人似的挑着汤碗里的葱花香菜。 片刻后,那碗挑完的汤竟送到了他面前。 夏斯弋低头注视着眼前的汤碗,碗内汤色清亮,一层不均匀的油花漂浮在汤面上,看上去一切正常。 他疑惑地抬眸与钟至对视:“你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 钟至反应淡淡:“不喝算了。” 夏斯弋连忙按住汤碗。 很快,他就想明白了,钟至这是在做戏做全套。 好不容易得到一份正大光明使唤钟至的机会,他怎么能放过呢? 他挪回钟至递来的那碗汤,得寸进尺地指了指餐盘里的另一道菜:“这道也挑挑。” 钟至倒也不气恼,只见他伸出筷子扒了扒那道辣椒炒肉,从里面挑出了三块肉放在他的米饭上。 夏斯弋:“?” 钟至解释得振振有词:“熟的胡萝卜你不吃,青椒你也不吃,能吃的不都挑出来了吗?” 面对他的反向挑菜,夏斯弋竟无力反驳。 “还是,你改口味了?” 钟至说着,随手夹起一枚熟胡萝卜块就往夏斯弋嘴边送,动作简直和上周他当着家长们面给他夹菜的场面一模一样。 “不吃吗?”钟至的眼神刻意往一旁瞟动,“周围有人看着呢。” 风水轮流转,自己造的孽,就是咬着牙也得还回去。 夏斯弋吃瘪地咬住那块软绵绵的胡萝卜,嚼都没嚼就吞了下去。 塌软的口感不可避免地在口中留下少许,他端起桌上的汤灌了几口,眼睛朝周围的可视范围全覆盖地扫了一圈。 结果大家都在自己吃自己的,根本没人关注他们这边。 居然又耍人!就不该信他的! 夏斯弋倒吸一口气,一根酱香鸡腿落进了他的餐盘。 鸡腿?他眉峰一挑,怒火不争气地消解了大半。 夏斯弋清清嗓子,把鸡腿往餐盘中间拢了些。 看在鸡腿的面子上,他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勉为其难地原谅钟至这回了。 别扭的午饭吃完,他与钟至分开。 一下午的满课上完,他疲惫地带着自己和室友的几份饭回去。 一到楼层,夏斯弋就瞧见突兀地站在宿舍门口的两人。 他缓悠悠地靠近舍友们:“你俩怎么一直待在门口不进去?没带门卡?” 见夏斯弋回来,两人连忙上前,一人接过他手里的饭,一人催促他开门。 夏斯弋掏出卡,又迟疑地放下:“你俩不会要坑我吧?” 室友咂舌道:“怎么会?你忘了吗?我们说等你回来给你准备个大惊喜的。” “哈?” 经他们这么一提醒,夏斯弋这才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但不知为什么,他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电子门锁长“嘀”一声,门缝逐渐拉大。 正站在书桌前收拾的人转过身来,冲他挥了挥手。 “晚上好啊,这位新室友。” 看着钟至那副笑得幸灾乐祸的表情,夏斯弋霎时间木然。 【作者有话说】 41:假的吧…快告诉我是假的! 室友们:喜欢吧?惊喜吧!! 41:我真是谢谢你们啊……
第16章 衣服,穿好。 夏斯弋低骂一句,他用力揉搓双眼,眼眶传来的刺痛提醒着他眼前的一切并非噩梦。 他困惑地转身面向室友:“他说什么?新室友?他、他要搬进来?!” 室友们欣喜点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是不是得请我们吃顿饭?” 吃饭?吃拳头还差不多。 夏斯弋长嗤一声,迅速甩出新的疑问:“不是,咱们宿舍一共就四张床都睡满了,他过来打地铺吗?” 室友们笑笑:“换寝啊,我俩搬到你对象原来的宿舍去,他搬过来。” “你们、他、我……” 夏斯弋被冲击到语无伦次,他收回无措悬空的手,扶额叹息:“你俩干吗搬走,辅导员怎么同意的?” 室友们对视一眼,无言苦笑。 钟至沉默地看着门口,记忆回溯到几天前。 那天他正准备去图书馆还书,夏斯弋的两个室友找上了门。 他们声泪俱下地哭诉夏斯弋这段时间是如何时常半夜梦游,还时不时会吓醒他俩的事。 两人晚上睡不好,第二天起来没有精神还无法和夏斯弋直说,过得那叫一个苦不堪言。 漫长的铺垫后,他们提出了想换宿舍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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