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亭州顿时像逃课被抓的学生,停在原地,屏住呼吸。 管家的视线扫过沈亭州,最后停到许殉身上,“还以为你拐带沈医生不回来了。” 沈亭州出声帮许殉解释了一下,“今晚我有工作。” 管家对许殉的嫌弃之意更明显了,“没用的东西。” 说完这句话,重新把房门关上。 许殉难得不服气,对那扇关上的门说,“我有自己的打算,你别管。” 沈亭州:? 什么打算?
第60章 贺延庭第二天下午就醒了, 并且恢复了记忆。 他睁开眼睛,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江寄呢?” 高兴凑过去的周子探, 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缩到角落阴暗发霉。 释放了一会儿怨念光波,周子探走出病房打了一通电话, 让电话那边的人来一趟医院。 等青年到了之后, 周子探迫不及待拉着他进了病房。 看到这张跟江寄有七分相似的脸,贺延庭眉心紧皱。 周子探殷切道:“哥, 你不是喜欢江寄的脸, 这个人应该也可以吧?” 贺延庭刚苏醒,说话只有气音, 但气势不减, “出去!” 青年头皮一麻,吓得赶紧走了。 周子探站在原地, 讷讷地看着贺延庭, “为什么, 他不像吗?” 他是真不理解, 江寄对贺延庭并不好,贺延庭到底喜欢江寄什么, 不就是一张脸吗? 贺延庭满脸寒霜, “周子探……”我的事你不要插手。 话还没有说完, 周子探小声打断了他, 望过来的目光含着委屈, “都跟你说过了, 我要改姓贺了。” 贺延庭瞪着他,伤口都要被气裂了。 好半天贺延庭才开口, “贺子探,我最后跟你说一遍,我跟江寄的事你不要插手,现在给我回去,没有我的话别来医院。” 周子探不甘心,“为什么你老是为了一个外人骂我?” 如果是平时他不会说出来,但经历过跟失忆的贺延庭整日拌嘴,周子探也不像先前那么怕贺延庭了。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就比不上一个江寄吗?你为什么喜欢他,不喜欢我?” 沈亭州走进病房,正好听见这句满含血泪的控诉。 他顿时停在原地,一时有些恍惚,仿佛误入了什么情天恨海的狗血片场。 周子探继续表达对贺延庭的感情:“我从小就喜欢你,想永远跟着你,我想跟你一块结婚,一块生孩子,然后给这两个孩子订娃娃亲。” 有那么一瞬间,沈亭州还以为小周要跟小贺两个人结婚生孩子。 他最近是怎么回事,思想总是这么不健康! 沈亭州自我检讨了两秒。 贺延庭一直觉得周子探脑子是有点问题的,事实也确实如此,正常人是不会说出这种话。 他皱着眉头,看着不可理喻的周子探,“这里应该有精神科,你挂个号去看看。” 周子探眼眶发红,声音略微哽咽,“我就知道你觉得我有病,也从来不喜欢我……” 贺延庭实在听不下去,沉声说,“我只是拿你当弟弟。” 周子探一下子睁大眼睛,眼睛里的泪花闪烁,紧接着狂喜代替了惊愕。 他扑过去抱住了贺延庭,感动道:“你最近总生我的气,我以为你不愿意承认我是你弟弟了。” 见此情景,沈亭州不得不出来了,“小周,你压你哥伤口了。” 周子探一愣,随即松开贺延庭,就见他腹部洇出一点血迹。 贺延庭冷汗都冒出来了,闭着眼睛,一直克制抽气声。 周子探慌乱无措,沈亭州上前摁下呼叫铃,把医务人员叫进来重新给贺延庭包扎。 - 为了贺延庭的安全,沈亭州把周子探带走了。 回去的路上,周子探表现得很兴奋,“沈医生,你听到了吗?我哥说他拿我当弟弟!” 沈亭州唇角扬起一点,“听到了。” 周子探暗自高兴了好一会儿,语气突然低落下来,“可他还是最喜欢江寄。” 沈亭州侧头看了一眼周子探,安慰道:“他对你们俩是不一样的喜欢,弟弟这个赛道你永远都是第一名。” 这番话没有让一向头脑简单的周子探开心,“我不想他喜欢江寄。” 沈亭州没有说话。 周子探又强调了一遍,“我讨厌江寄!” 沈亭州心惊了一下,“为什么?” 周子探没说原因,“反正我恨他。” 恨跟讨厌不是一个量级,沈亭州把车停到了红绿灯道口。 正想劝他别乱来,周子探突然望过来,“我知道,我哥是因为他才住院的!” 沈亭州为江寄辩解,“这也不是江寄策划的,不能怪到他头上吧?” 周子探狠道:“他就是仗着我哥喜欢他。” 沈亭州皱眉,“你这个逻辑不对,照你这个说法,那陆源跟踪监视我也是理所应当的。” 周子探:“陆源是谁?” 沈亭州:“……就是你喷杀虫剂那个。” 周子探立刻说,“那怎么能一样?” 沈亭州反问,“为什么不一样?” 周子探理所应当,“因为你是沈医生,你做什么都不会有错。” 沈亭州:……我谢谢你。 沈亭州深呼吸,“总之你不要对江寄下手,他应该不会跟你哥在一起。” 周子探哼道:“我也没说要对他怎么样,我就是单纯讨厌。” 沈亭州忍不住问,“那你讨厌虞居容吗?” 周子探露出厌恶,“讨厌。” “……你不会去敲江寄的脑袋吧?” “他不惹我,我干嘛去敲他脑袋?” 这倒也是,最近这几次虞居容挨敲,都是因为他主动凑到周子探面前。 沈亭州真为身旁这条恶犬发愁。 不知道周子探形成这样的性格,是跟小时候经常挨亲妈打有关,还是天性如此。 沈亭州踌躇道:“我有一个朋友是读心理学的。” 周子探勾住安全带,低声说,“一说到江寄,你们都觉得我有病。” “不是因为江寄,我是觉得你对你哥……”沈亭州微妙地停顿。 周子探不解,“我跟我哥怎么了?” “你哥不是因为江寄讨厌你,他是不喜欢你插手太多,而且你对他有时候表现出来的感情有点……不像单纯的兄弟情,很像爱情,只有爱情才会有这么强的独占欲。” 沈亭州看了一眼周子探,“你懂吗?” 周子探问,“亲情就没有独占欲吗?” 沈亭州点头,“有,不过没有这么强。” 周子探:“可爱情本来就比不过亲情,我永远不会为了其他人,不在乎我妈、我哥,我姐,还有我外公!” 沈亭州竟然觉得跟周子探一比,贺延庭就是一个恋爱脑。 “那你应该讨厌你哥,是他为了别人不在乎家庭。” “我讨厌我哥,那不就是分裂家庭吗?” 沈亭州一噎,竟然找不出反驳的话。 周子探拥有绝对自洽的逻辑,无脑站沈亭州跟贺延庭,未必是认同他们,可能是不想分裂友情跟亲情? 沈亭州想跟管家借一张嘴,他憋半天,只能憋出一句,“我希望你别做错事,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商量。我随时欢迎你打电话给我。” 他就差把“别招惹江寄”刻周子探脑门上了。 周子探是很享受这种关怀的,高兴地说:“知道了沈医生。” - 沈亭州开车回到家,就在客厅看到坐立难安的桑岩。 沈亭州有些惊讶,“小桑管家?” 桑岩如同看到救星,他立刻站起来,快步走过来,急迫道:“沈医生,你总算回来了,先生病了。” 虽然桑岩神色糟糕,但奇怪的是沈亭州并没有急迫感,可能是下意识觉得小桑管家跟傅先生是在…… 作为医生他谴责自己这种先入为主,认真询问,“什么病,还是突然昏厥吗?” 桑岩摇头,“不是,是一种很奇怪的病,先生总是感觉冷,穿多厚的衣服,盖多厚的被子都感觉冷。” 沈亭州怀疑傅怀斐是发烧了,但桑岩这么细心不至于连发烧都看不出来。 沈亭州左右看了一眼,“傅先生人呢?” 许殉先一步开口,“在车里不肯下来,说冷。” 桑岩本来是带傅怀斐去看心理医生,人都已经约好了,但傅怀斐就是不肯下车,说外面太冷了。 他实在没办法,只能找过来让沈亭州帮忙看看。 沈亭州跟着桑岩去了车里,傅怀斐窝在座椅上,裹着睡袋,还盖着两层羽绒被,脸热得通红,额角布满细碎的汗珠,却还一直瑟瑟发抖。 车门一打开,他畏寒般往睡袋里缩了缩。 沈亭州往傅怀斐额头一摸,烫得很。 “不行,得赶紧给他散热。”沈亭州一脸肃然,伸手去扯傅怀斐那两层羽绒被。 傅怀斐抖得更厉害了,虚弱道:“冷。” 桑岩焦急地站在身后,看着被褥里的傅怀斐,傅怀斐也看了过来,他的眼睫被汗打湿,无精打采地垂在眼睑,面颊通红,唇色却发白,俨然病入膏肓的模样。 桑岩顿时心如刀割,“先生,您听沈医生的话。” 傅怀斐只是说,“冷……” 沈亭州问,“哪种冷法?” 许殉淡淡道:“可能是孤单寂寞冷吧。” 傅怀斐听到这话,又把脸埋进了睡袋里。 许殉掏出手机,“要我给外婆打电话吗?她应该能治你的毛病。” 傅怀斐悄然从睡袋里拱出一点,不满地看了一眼许殉,视线挪到桑岩身上,跟桑岩对视时,眼睫低垂下来,看起来虚弱无力。 看到这一幕,沈亭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哭笑不得,“傅先生,你是不想小桑管家去进修是吗?” 桑岩表情一怔。 傅怀斐飞快看了一眼桑岩,然后摇头,嗓音缺水般低哑,“我怎么会拦着他,有更好的前程,我只会祝福他。” 他的每个字都带气泡音,好像通了电似的,沈亭州耳朵痒得不行。 桑岩失神似地静了半晌,才轻声说,“我没想走。” 傅怀斐朝他抬了一下手,桑岩快步走过去握住。 沈亭州悄然无声地把舞台让给他俩。 桑岩半跪在傅怀斐面前,盯着那张俊美潮红的脸说,“先生,我从来没想过要走,我只是想继续进修,我觉得……我不是一个好的管家。” 最后一句,他说得轻不可闻。 傅怀斐的脸彻底从睡袋里钻出来,蹙眉道:“谁说的?” 桑岩垂眸不语。 “是不是你父亲,或者是我母亲?”傅怀斐艰难地撑起身体,“我去找他们算账!” 桑岩忙说,“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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