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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看见的是，长时间的等待与心焦，让他的眼底下出现青黑，好像认为睡过去，再一次握着的就是一只冰冷僵硬的手，他就一直没有睡觉。他整个人变得很狼狈，头发凌乱，神色疲惫，眼眶微红。 他脱掉自己的鞋子，爬上了床。他将身体还有些滚烫的宋珈揽入怀抱当中。在这温度里，他感受到了宋珈的存在。他紧紧抱着宋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他们一同躺在这一张床上，最终沉睡在这无端的寂静当中。微微相似的眉眼是血缘在牵连着他们，牵连着他们相遇、相伴。在不知名的角落里，那一份名叫相爱的东西也开始悄无声息地蔓延。那才是最为亲密的、突破亲缘关系的柔和却又激烈的感情。 他们一起闭上眼睛，躺在这里，似乎也能够在这沉睡当中相互牵连着，甘愿一同共赴死亡。]
第15章 【到底要怎么样才愿意看清。】 宋珈遭遇了这次灾难，智力与记忆都有些回退，也离不开人。宋知予就与许锦翊说了情况，他说他要在宋珈的身边多照顾几天。 上次两人分开时稍微闹得有些不愉快，这一次在电话里徐锦翊的也比往日沉默。半晌之后，徐锦翊才说：“好。公司这边我帮你看好了。” 听许锦翊的声音与情绪，感觉还是与平日里的许锦翊没什么两样，宋知予的心情好起来，开心地“嗯”了一声。 宋知予这情绪自然能够被传递到那边徐锦翊的耳朵里去，于是徐锦翊最终还是忍俊不禁说了一声：“你啊——”他这叹息当中带着无边的宠爱与无奈，这于情感极为迟钝的宋知予来说，根本不能够听出来，只觉得徐锦翊没有因为昨天他态度不好生他的气，就又高兴地和徐锦翊说：“锦翊，这次你再帮帮我吧，下次你让我帮你做什么都行。” “知道了知道了，我刚才不是已经告诉你我会帮你看着吗？” 宋知予高兴地笑起来，宋知予说：“谢谢你，锦翊。” 宋知予刚想将电话挂断，那边的徐锦翊忽然喊了宋知予一声：“知予。” 宋知予回答了一下：“什么？” “你知道天仙子这种植物吗？” 宋知予的声音听起来更加迷惑了，“天仙子？” “天仙子是一种致幻毒药。” “怎么了呢？” 然而这个时候徐锦翊却也不再说了，他和宋知予说：“没事，你去忙你的事情去吧。”宋知予听到那边已经没有了声音，颇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再去问，将电话收起来之后，转身时差点撞入一个人的胸膛里。 宋知予抬头一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宋珈站在他的身后，也不知道他听了他和徐锦翊的对话多久。宋知予不太在乎这件事，只是有些被吓到了，就笑着和眼前的宋珈说：“小珈，怎么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吓我一跳。” 宋珈这黑沉沉的目光看着宋知予，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声喊了一句：“哥哥。”喊了一声之后，就伸手过来将宋知予抱在怀里。 这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他们两个男人抱在这里还是挺惹人注目的。宋知予轻轻拍了拍宋珈的肩膀，只是问他：“怎么了？小珈。你怎么出来了，你现在还不能随意走动，先回去病房里。” 宋珈不说话，宋知予以为宋珈安全感不足。宋知予才又说道：“我只是出来打个电话，和公司里请一个假。这样我就能陪着你了。我去缴费，我一会儿就过来。先回病房里去，好不好？” 似乎在知道宋珈的智商与记忆回退到小时候，宋知予就无意识又将宋珈当成一个小孩子对待了。 随着宋珈的逐渐长大，宋知予很难再说服自己将宋珈当作小孩子对待。宋珈上大学之后， 宋知予能够见到宋珈的机会比之前更少一些，这些年来，与宋珈之间其实也没有一开始那样亲密无间，到底有点正常像兄弟关系了。 毕竟宋珈在十五岁大病一场之后，心理问题也跟随解决，也没瞧见宋珈哪里不对劲的地方。只是却也真的从这那时候开始，他们的关系再也没有那样亲密。 其实这些年，有时候宋知予还是挺怀念与宋珈的那些时光，那些记忆轻柔柔挤入脑海当中，升腾起一种难以形容的怅惘与怀念。宋知予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回想，却也始终和宋珈保持着正常的距离。 他知道，他对于那时候才十五六岁的宋珈来说，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也是他的哥哥。他不能引诱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沉溺于不正常的依赖当中。 近在眼前的宋珈，似乎已然还是那个小孩子，宋知予内心里的那几分念想就被勾出来，要将他藏匿心间的无尽宠爱与温柔全都赋予在宋珈的身上，甚至不用为此而过分担心。 等宋珈好起来，他自然就会明白这种宠爱不过是一种正常哥哥对弟弟的疼爱而已——一种正常——正常——哥哥与弟弟——？ 宋知予盯着手中的缴费单有些发呆。 他为什么会这样想呢？难道他做的这些不是哥哥对弟弟正常的关爱吗？他怎么会认为不正常，而在当初强硬地分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对宋珈造成了伤害不说，以至于到现在都有一层模糊的隔膜在他们之间横亘着。 “先生？先生？”这样的呼唤让宋知予回神过来，对面的护士小姐笑着和宋知予说道：“先生，你应该把缴费单给我了。” 宋知予有些窘迫地笑了一下，说了一句抱歉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 宋知予在离开时嘱咐宋珈在病房等待着他，这次回去，却见宋珈又站在那走廊上。 不过此时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儿。那女孩面貌清丽，笑起来极为好看，与宋珈谈话时，宋珈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有些柔软。 宋珈的性格向来沉默孤寂，除却在宋知予跟前，能够展露出其余生动而又柔软的表情之外，宋知予很少见他与其他人有过多的交流，此次见宋珈与那个女孩儿交谈甚欢，宋知予觉得他应该是觉得高兴的。 应该？ 宋知予模模糊糊地又想到。 为什么要用应该这样的词语？ 大概是知晓，宋珈给予自己的那一份独特，其实别人也能够享有而产生的落差感吧。这确实应该是感觉到高兴的，当初宋知予将宋珈分开，不就是为了能够看到这个时刻吗？ 他不应该将宋珈对自己的独特当成专属于自己的所有物。他也不应该产生刚才那种情绪。 宋知予怔然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两个人在那笑谈些什么。忽然地，宋珈似乎察觉到什么，他转头过来，看见了宋知予站在那里。宋珈就喊了一声：“哥哥。” 宋知予也像往常那样回答了一声。他笑着走上前去，问道：“这位是？” 这个女孩儿也轻柔地笑着和宋知予说话，她和宋知予说：“你好，我是宋珈的同学。我的室友摔伤了腿我将她送来医院。没想到还能够遇见宋珈。对了，我刚才看宋珈的样子，好像有点不认得我了。宋珈是怎么了吗？”女孩儿担忧而又关切的眼神看着宋知予。 宋知予说：“小珈遭遇了车祸，撞到脑袋了。有点想不起之前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啊。那还能好起来吗？” “能的，医生说只是时间的问题，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就好了。” “那就太好了。害得我担心死了。” 女孩儿这样说完，似乎看到什么，然后对宋知予说：“我看到我室友了，我要去帮帮她。那我就先走啦。” 宋知予笑着点了点头，这个年轻美丽的女孩儿就从另外一边离去了。宋知予转头过去，看见宋珈安静地站在自己跟前。 宋知予上前牵住宋珈的手，他用有些埋怨却又轻柔的声音说：“不是告诉你待在病房里不要出来吗？小珈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了？” 宋知予拉着宋珈的手走回病房里去。 宋珈坐在病床上，原本垂眼看着他的宋珈要仰着头看着宋知予。宋知予将另外一只手中的单据都放在一边，宋知予说：“我看看你的纱布松了没有，动来动去的，一点都不省心...” 宋知予这样说着，就去查看宋珈脑袋上的纱布。宋珈这柔软的发丝轻柔地穿过宋知予的指尖，他的手无意识地在宋珈的头发上随意抚摸。似乎只有这样触摸宋珈，感受他所存在的实感，才能够稍微抚平宋知予内心里不知何时涌起来的不知名的情绪。 他依旧有些愣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宋珈说了一声：“哥哥。” 宋知予失神的眼睛才找回焦距，凝望在宋珈仰头看他的面庞上。宋珈仰视着他，表情看起来乖乖的，宋珈说：“哥哥，你是不是在生气？” 宋知予说道：“我怎么会生气呢？” “哥哥，你就是在生气。” 宋知予呆愣地凝望着宋珈。 宋珈一直以来都很敏感，宋知予是知道的。宋珈确实能够准确地分辨出宋知予的情绪是如何，然后会转变与宋知予的相处方式。不过此时眼前的宋珈，似乎已经回退成为那个年幼单纯的宋珈了，他面对他所依赖的哥哥，会想将事情弄清楚，才会又问了一遍：“哥哥，你为什么生气？” 宋知予还想说一句他没有在生气，可是宋珈那沉寂黝黑的眼睛看着他，似乎将宋知予内心里所有的情绪都统一参透了，看得极为清楚明白，一下子辨析了宋知予的内心。 于是这也让宋知予知道，好像刚才他那种情绪叫做生气。于是他又呆愣在这里了。是啊，他为什么会有生气的情绪？为什么呢？ 他的手抚摸在宋珈的面孔上。 宋珈脸颊的温度触及宋知予的指尖。他情不自禁地用拇指轻轻摩挲宋珈的肌肤。温柔而已宠爱的意味充盈在他的指尖，他却无所觉——无所觉他这样的举止太过亲密，已然超越正常的兄弟关系。 他迷失在这触感以及温度当中，惶惶然不记得他自己给自己立下来的警戒了。 宋珈这一双漆黑的眼睛依旧在安静地看着宋知予，显得这样乖顺。宋知予半晌才问道：“小珈，以前哥哥问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你说没有。现在——”他不知道为什么停顿了一下，才又说道：“现在，你有喜欢的女孩儿了吗。” 宋珈的面皮上浮现一抹笑容。显得单纯，却似乎又在这细小的襞褶当中隐匿着难以辨清的神态。那是一种得逞的、机敏的、阴暗的神态。只是凝望于宋珈眼睛的宋知予完全无法看见，毕竟宋珈展露给宋知予的眼睛也依旧那样纯真澄净，他所说的是：“如果有的话，哥哥会怎么样呢？” 宋知予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有表情了。 大约连宋知予自己的都没有发现，他的手指还在温柔地触摸着宋珈，可那看向宋珈的眼神却不复刚才的轻柔。一种晦暗的情绪在宋知予这原本温润的眼瞳里从深处扩散开来，也被宋珈这一双黝黑的眼睛看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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