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她很快瞄上一个。 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子,17、18?反正绝对到不了二十,穿一身脏兮兮的校服,脸上带伤,狼狈得很。 还在上高中的穷困小鬼,在学校里挨欺负,没女人缘,拿着辛苦攒来的几个钱,找妓女帮自己破处。 她最爱接这样的单,挨打惯的怂蛋还价钱也怂,只要反复保证自己没病,就会乖乖把钱交出来。 而且处男嘛,射得快,她乐的一夜轻松。 小鬼还在观望,目光在廊下一排人里逡巡。郑芸不急,静静地抽烟。她感到小鬼的目光在她这里顿了一下,心中已是十拿九稳。 差不多了。 香烟按灭,郑芸拢拢披肩,撩动头发,余光里瞥见那小鬼向自己走来。 她微微勾唇,迈出的脚收回点地,等着猎物自己上门。 不成想,那小鬼错开她去,径直走向她身后的旁人。 郑芸怔在原地,一瞬后,心底不由生出几分蛮横的恼火。 这小鬼已经注意到她的与众不同,也收到了她的引诱,却偏偏去找她身后的人,分明就是在戏耍她! 身后传来低低的交谈,郑芸铁青着一张脸,光明正大地偷听。 “你好。不,别碰我,我不是来找你做这个。” “什么啊~不做?浪费我时间。” “……这你拿着,我有点事问你。” “……好吧” 哈。 郑芸在心里冷笑。 这小鬼看似礼貌爽快,其实心底很是看不起她们,一字一句保持着极强的距离感。 她能想象,他给钱时一定小心翼翼,好像碰到那女人一下,自己就要脏透了似的。 “你常来这里吗?” “隔三差五吧。” “那这些人,你大概认识多少?” “卖的?” “……嗯。” “住在一片的我认识,别的,不熟。”那流莺笑起来,“怎么,你的小女朋友瞒着你来卖?你把照片给我看看,说不定我脸熟呢。” “男人呢,来这儿的男人有吗?” “唔……是有几个,但没有长卖的。西边有几个玩男人的下手很重,给他们搞到一次,基本就不敢来了。”流莺凝重道,“一晚上几千顶天了,折半条命进去可不值当。” 小鬼沉默半晌,似是受了极大的震动,再开口时嗓子都抖:“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男生,二十岁上下,个头中上,很瘦,眼睛很圆,头发是自来卷的?” “他常来?” “不,偶尔。” “不记得。你说的这些,除了卷发和二十岁,别的谁注意得到?” 流莺忙着接客,视线尽数落在廊外头,站街的男人一不是竞争对手,二注定待不长久,凭什么叫她留心? “好,我知道了。” 该问的问完了,少年态度倏尔冷淡下来。流莺看似插科打诨,其实十分乐意和他多聊一聊。但男人绝情,挽留的话全被他硬邦邦地回绝。 少年干脆利落地说了再见。 嘁。 郑芸对这小鬼的印象极差,实在不理解那流莺在谄媚讨好些什么。 难不成,穿成一副穷酸样子的高中生出手其实很阔绰? 不对。 他再一次经过时,郑芸目光不做掩饰地探究,终于叫她看清楚迷惑住那流莺的是什么—— 这小鬼,分明长了张相当英俊的少年面孔。 一切推论瞬间翻盘。 给钱爽快,态度够硬,问话里能听出他不是个傻蛋,这种人,就算穷一点,在学校的日子不会不好过。 说到底,每个人都是看脸的。 她也一样。 “喂——同学。”郑芸鞋跟一抵,身子从廊柱上撑起来, “你说的人,我好像见过几次。” 她改主意了。 长得帅的男高中生,无论是不是处,春风一度都不错。 闻言,徐徇义立马转身过来,在郑芸身前站定:“是吗?什么时候?” “如果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他有日子没来了吧。” 同方才的流莺一样,郑芸对廊下偶尔出现的男人印象并不深刻。不过回回窝在角落里的小卷毛,她难得记得清楚。 他一看就不是准备好出来卖的,只把接客当成临时的外快手段。但廊下是片泥沼深潭,想踩着边缘蹭几下就收手,哪有这么轻松?指不定哪天就泥足深陷。 她难得善心发作,劝过卷毛一次,被一句“缺钱”打了回来。 木头脑袋。 她还能不知道他缺钱? 眼前这个人是那卷毛的……仇人?不,他提到卷毛的态度,似乎是相当爱护的。 徐徇义:“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好久之前呢,记不清了。” 拖得长长的尾音里,暗示被听者捕捉。徐徇义掏出两百块递给郑芸:“这下想起来了吗?” 接钱的手一转,郑芸握住徐徇义的手,看到他瞬间掩藏不住的嫌恶表情,开心地笑起来。 她把钱推到徐徇义胸口,呵气如兰:“小弟弟,不够。” 徐徇义脸色黑冷,浑身煞气,下一秒就要动手似的:“放手。” 可惜郑芸软硬不吃:“放了,可就想不起来了。” 徐徇义深呼吸一次:“你要多少?” “包我一夜,一千,如何?”郑芸再度欺近,几乎凑在徐徇义耳边说,“我在床上从来不说假话。” “是吗?”出乎意料的是,徐徇义笑了,但这笑不实,泛着股森森的冷意。 “跟我上床的话,什么都得听我的,你也愿意吗?” 郑芸心底警觉,语气仍然缠绵:“你打人吗?” “不打。” “那就可以。” “好,说定了。”徐徇义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仍把那两百拍她手里,“你先拿着,剩下的我以后还你。” “噗——”郑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少年脸不红心不跳:“我叫徐徇义,钱一定会还你。今晚去你那儿,以后我把钱送过去。” “哦,哈哈哈。”郑芸还在笑。 笑完了,她直起腰,拢好披肩,走出廊下回眸道:“跟我来吧。” - 郑芸住在一栋老旧的筒子楼里。 入夜了,楼道显得愈发狭窄。昏黄灯光下,阶梯深浅不一,二人专心盯住脚下,一层层地往上去。 七楼,705,郑芸的家。 门缝透出些微的光,郑芸抬手扣门三下,而后不紧不慢地从包里掏出钥匙开门。 徐徇义手扣着书包肩带站在旁边:“你家有人。” “不用管她。”郑芸满不在乎地说,“进来吧。” 鞋柜里全是女款,一层高跟鞋,一层运动鞋,泾渭分明,不像是一个人的。郑芸从鞋柜上面的抽屉里拿出一双一次性拖鞋给他:“只有这个。” 换好鞋进去,屋内出乎意料地整洁。徐徇义目不斜视,一路跟着郑芸进到房间里头。 房间里很挤,堆不下的衣服挂满好几个木架子。唯有房间中央的一张床,空空荡荡,只一张白色的床单,两个枕头,不像卧室,倒像宾馆的床。 郑芸走到床边,没坐下。脱下的披肩搭在不堪重负的衣架上,她倚着梳妆台转过身:“好了,小弟弟,你打算怎么开始?” 徐徇义不看她,扬手把书包扔在床头,抱着胳膊说:“我说过,床上的事,我要100%做主。” 郑芸轻笑:“嗯。” “所以现在,我要求你坐在这儿,”他指着他旁边的位置,“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别的,什么也不许做。” 郑芸愣了愣,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我说你……” “你不高兴?”徐徇义敏锐地盯向她,“我用买你一夜的钱换你几句真话,你凭什么不高兴?” “还是说,你就这么想跟我做爱吗?” 郑芸血赚不亏,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她实在忍不住对着这张嚣张的脸牙痒痒。 “你真是有够自以为是的,小鬼。” “谢谢。” 对话不再继续,看着那张欠揍的帅脸,郑芸闭目养神,又狠狠深呼吸几次,紧绷的肩膀才成功放松下来。 哒,哒,哒。 高跟鞋轻扣地板的声音,郑芸在距离徐徇义一米远的床边坐下,啪嗒,点燃一支香烟。 “他不常来,来了也不说话,关于他的一切,我说了,也不一定对。最早注意到他应该是……”
第17章 蠢货年方十九岁 周一上午,高三走读生最晚的到校时间是六点四十五分。 穿衣服五分钟,洗漱十分钟,早餐十分钟,路程十五分钟,她通常会提前十五分钟到校,所以郑汀的起床时间是五点五十分。 昨晚她睡得很好。 姐姐回来得早,她躲进房间,洗漱完没多久就睡了。明明房子隔音很差,但她一晚上都没怎么听到隔壁的动静,看来昨晚是个还算温柔的混蛋。 收拾好包,她走向厨房,想起冰箱昨晚剩的炒饭,准备拿出来热一热,却和里面迎出来的大高个撞个满怀。 “姐,怎么这么早,”她边说话边抬头,“……徐徇义?!” 将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女生扶稳,徐徇义不明所以。 他身上有伤,一夜没睡,心里装着太多叫他躁狂的事,没精力去探究一个陌生人的震惊:“你谁?” 女生不说话,本来就大的眼睛一点点睁得更大,其中情绪从震惊到愤怒到咬牙切齿,看他的时候简直像看一团路边腐烂的呕吐物。最终,她狠狠推他一把,捞起餐桌旁的书包飞快地跑出家门。 “操。”徐徇义趔趄后站稳。 她他妈谁? 没听说人能大清早就撞鬼。 哦,对了,他想起来了。 那个女人,郑芸,昨天是说过家里有其他人来着, 看样子,应该是郑芸的妹妹? 她怎么会认识自己? 徐徇义对女生实在不熟,他并不多努力地回想片刻,脑海里仍糊做一团,便轻易的放弃了。 - 徐徇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学校。 他三天没回家了,身上脏的很,借同学寝室洗了个澡,又在教室睡了一天,醒来后,毫不意外地被告知班主任要他去办公室问话。 班主任满脸痛心:“徐徇义,这是第几次了?上课时间是给你睡觉的吗?我知道你们家情况特殊,我不好联系你家里人,但是……”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说来说去都是些耳朵起茧子的话。 他还记得小时候,奶奶第一次领他和眠哥去学校,校长亲自陪着办入学手续。 他们的班主任是一位教学水平相当平庸的滥好人,奶奶没说什么,他已经要把自己感动地落泪了。 “我一定会照顾好这两个孩子,让他们能享受正常的童年!”他信誓旦旦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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