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听得出陶知爻是别地的口音,看他的打扮也像是出门旅游的,所以才猜测是不是游客迷了路,找不到景点什么的,才向他们求助。 “哦是这样的。”陶知爻见他俩热情,就如同刚刚和那两位妇女说的一般,将他想要帮(男)朋友找出生地的事情说了,当然,一样隐瞒了黑纹的事情。 那两僧人一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沉吟了一会儿,道:“其实,我们师兄弟二人也拜入佛门未久。” 陶知爻眨眨眼。 另一个僧人抬手持了一礼,道:“我们本是大学同窗,修的是宗教学,毕业两年一起来到这里,刚上岸半年,拿到编制。” 陶知爻:…………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呢,突然间,来自齐鲁大地的胡葵就下意识地往这边看了一眼,那眼神,分明要比之前更高看这两位僧人一些。 陶知爻扶额。 差点忘了现在寺庙当和尚也有考编的,听说待遇还不错,这两个小僧年龄和他们相仿,应该就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甚至可能是外地来的。 其中一个沉稳些的僧人道:“如若小道长时间宽裕,不妨去我们寺里一趟,寺中前辈有在这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应该知道小道长要找的地方在哪里。” 这样……好像也行? 陶知爻信念微动间,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两个年轻僧人的打扮,也看不出和其他的僧人有什么区别,于是好奇之下便打听。 “你们是哪个寺的呀?” 那两僧人听见这个问题,脸上似乎还有几分自豪。 其中一个微微挺直了腰板,笑道:“哦!我们是悬空寺的。” 陶知爻一挑眉。 华夏地大物博,三山五岳基本上都和佛道两教有些关系,尤其是五岳。 像东岳泰山的道教宫观就会更多,而南岳的佛寺香火更加旺盛些。 北岳恒山同样也是如此,大大小小叫得上名号的寺庙和宫观就有几十处,像九天宫、元灵宫、北岳庙…… 而在这些寺庙和道观里,最为出名,也最广为人们所知晓的,应该就是悬空寺了。 虽然现在悬空寺里的都是僧人,但其实很多年以前,这地方叫做玄空阁,是三教合一的圣地,整体主要由四部分构成:一佛院,两吊楼,一回廊。 南楼供纯阳和三官,北楼供五佛和观音,以及一些儒家的圣人,两栋楼之间以飞栈相连,共通构筑成了残垣断壁上吊起一座楼阁的宏伟景象。 与同行的众人商量了一下,大家达成了一致——去! 陶知爻肯定是要去的,毕竟事关萧闻斋,哪怕只有一丝找到线索的希望,他也不会放弃。 幸好,现在不是旅游旺季,陶知爻他们几乎没怎么排队就买到了景区索道的票。 两个年轻僧人本来是要爬上山的,因为这也是他们修禅的一部分,但现在有客来访,情况显然不同,因此就挑着扁担,和他们一起坐了索道上山。 从索道上下来,在两个僧人的带领下又走了十来分钟,很快,一座建造得巧夺天工的青森古刹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悬空寺,到了。
第110章 在陶知爻他们从地下上来的这半个多小时里, 风小了些,空中飘来几朵流云,将阳光遮了部分。 走在前边带头的僧人仰起脸望了一眼远处, 乐呵呵地回头。 “这可不常见, 几位客人运气不错。” 云影涂抹上角棱锋锐的山体, 映出一层岩石的青灰色, 远处的古刹冒出阵阵青烟,偶尔远远传来一阵摇晃的风铃声掠过耳畔。 脚下石板厚重, 在不知多少岁月间略微变了形,没有刚建成的那种平坦,走起路来有些站不稳,但配上此情此景,倒还真让陶知爻几人有了一种一脚踏破了时空, 来到了一处无人的佛梵之境一般。 “前面就到了。” 年轻僧人的声音,让几人回过神来, 赶紧加快脚步跟上。 陶知爻朝萧闻斋看过去, 就见对方也正转头看向自己。 “会有办法的。”陶知爻一笑。 萧闻斋也笑。 嗯, 他相信。 踏进悬空寺大门的那一刻,一股上好香材的味道扑面而来。 比较大型的寺庙道观, 其实都会自己做香,什么线香、香塔、香饵等等, 比如青城山这样的道教圣地,就能做出奇楠级的降真香,但普通路子基本上买不到。 而悬空寺的香和陶知爻闻过的香都不同,有点像乳香, 又有几分像木樨和檀香,应该是独门秘方了。 果不其然, 那带头的僧人见陶知爻抽了抽鼻子,就笑道:“这是我们悬空寺的独门香方,外头买不到的。” 陶知爻几人在僧人的带领下,找了个偏殿坐下来休息。 而那两个僧人则一个去拾掇采买回来的东西,另一个则去请当值的长老,问一下该请哪位长老来给陶知爻他们指点迷津了。 胡葵一进佛寺里,就像浑身上下爬满了虱子一样不痛快,便也不在房间里呆着,此时她正披着风衣抱着胳膊,一边翻白眼一边看楼层阁宇间穿梭的悬空寺僧人,嘴里嘀嘀咕咕的,明显没啥好话。 陶知爻看着她的样子,本来只觉得好笑,但就见胡葵的表情突然有一瞬间的凝固。 她脸上的嫌弃逐渐变为了惊讶,而后转过头,看向了屋内正和萧闻斋坐在桌前喝茶的陶知爻。 陶知爻放下茶杯,起身走了过去。 “怎么了?” 胡葵伸手指了指楼下,陶知爻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穿过层层交错的朱红漆木,陶知爻的视线最终落在了一个人身上,也是愣住。 那人瘦瘦高高,背了个鼓鼓囊囊的行军包,在旅游景点,这样的打扮其实并不少见,毕竟游客众多,大家观念不同,有的要住高大上的酒店吃最贵的食物,有的在险峰风餐露宿只为那晨曦与朗星的无限风光。 而胡葵指给陶知爻看的那人,留了一头长发。 是那个在高铁站把归宗瓶放到陶知爻背包里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立即转身拐到楼梯口跑了下去。 此时,带陶知爻他们上山的那位年轻小僧刚请来今天值班的长老,边往楼梯口走,边给长老解释陶知爻他们的来意。 突然就听头顶一阵噔噔蹬的脚步声,抬起头,就见陶知爻和胡葵跑了下来。 “两位久候。”那年轻僧人持了一礼,还以为陶知爻他们是等得不耐烦了。 可谁知道陶知爻的目标根本不是他,而是死死盯着他身后的方向看。 而令小僧更加以外的是,自己身旁的,寺内也算德高望重的长老净尘大师,此时也正转过头,和陶知爻盯着相同的方向。 “净尘长老?”那年轻小僧疑惑地喊了一声。 可净尘像是并未听到他所说的话一般,而是迈着颠颠的步子,目光发直地向前走了几步,最终停在了离那长发男子身前的不远处。 而后,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净尘长老双手合十,施了一个十分庄重的礼。 “尊者……” 这下,众人的反应就不知是惊讶了,可以说是震惊。 “尊者”一词,在佛门之中可不能乱用,一般是有大智慧大觉悟的高僧,还是这之中的极少数,才能被称为“尊者”。 这男子看着分明就是一位世俗之人,何况还留了长发,怎么看也不像一位身居古刹,修行多年的高僧啊? 而那小僧的震撼要更深一些,因为他是悬空寺弟子,比陶知爻等人更清楚净尘长老在寺里的地位。 简单来说,净尘并非方丈或者住持,但寺里的方丈和住持见到他,都是要行礼的,因为他对现在寺内的住持和方丈,都有“传法之恩惠”,换句话说就是有师恩。 而净尘长老刚刚行的大礼可以说是毫无犹豫,可以看得出他是发自内心地尊重面前的长发男子,那对方的地位,已经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小僧虽然心中好奇又疑惑,但此时一想,就算再有满腹的问题,也不敢开口问了,低着头立在一旁,不再出声。 而与此同时,那长发男子听到声音转过头,而后便笑了。 “哦!是净尘啊。” 他上前两步,将躬身的净尘扶起,笑了笑道:“我已非佛门中人,也无那一身的虚名和地位,不必对我行此大礼。” 净尘还想说什么,可男子却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落在了净尘身后楼梯上站着的,陶知爻身上。 陶知爻就见长发男子朝自己笑了笑。 “好巧啊。”长发男子道,“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有事情找我吧?” ☆ 悬空寺内的一处别院里,众人坐在一张长长的茶桌前,四周清净幽谧,竹林环绕,甚至听不到外头呼啸刮过山林石壁的风声,唯有阵阵清风裹挟着花草香入门而已。 “这是我们寺内的古丈毛尖。”小僧端着茶盘上前,给众人各上了一盏。 净尘长老坐在次座,向众人笑了笑道:“用的是苦甜井的水,可以尝尝,别有一番滋味。” 这话虽是向众人说,但应该还有回忆在里面。 果不其然,就听长发男子道:“苦甜井水泡的茶,我也是很多年没喝到了。” 他说着,端起茶杯先是嗅了嗅,而后便仰起脖子,将碗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看那架势不像品茶的,倒像喝酒的。 陶知爻好奇的看向其他人,就见胡葵抿了一口,就皱起脸开始吐舌头,而面点刘则开始搓自己的脸。 即使是萧闻斋,在喝了一口那茶水后,也都隐隐地蹙起了眉头。 陶知爻不解,又好奇,于是便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哕!好苦呀!” 那种苦并非像吃苦瓜,或者喝中药的味蕾上的苦,而是一种好像从灵魂里透出来的苦。 但很快,那阵苦涩中隐隐地泛出来一丝甜,因为苦味太重,那甜就变得格外明显,而在察觉到这股甜味并反应过来的一瞬间里,那甜味就呈指数级地开始疯狂增长,最终蔓延到所有味蕾。 包括陶知爻在内的众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嗓子。 好甜啊。 “苦甜井是从唐代以前就有的井了。”长发男子笑了笑,对众人道,“世人只知道苦井和甜井并排而列,井口之间不过相差一米,但一井水如甘露,冷冽清甜,而另一井苦涩难饮,如有泥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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