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岳大庙僧侣身上带着的那种独特的气,让两个天地灵宝感觉到了威胁和邪恶,但那气看起来却又泛着一点灿烂的金色,好似晨曦洒在冰面上的阳光,带着点神圣与威严之感。 这二者混合在一起,感觉非常冲突,但的确是出现并全部融合在了一起。 陶知爻猜测会不会是慧济方丈本身苦修佛法多年的缘故,那金色的光就由此而来,而其中的威胁和邪恶,或许那隐藏着的建筑物中有什么别的东西? 两位灵宝对此不置可否。 也正是因为如此,陶知爻才想要来见一下面点刘。 他和鬼曼童在南岳庙住了半月有余,而且还帮寺里做了不少事情,或许碰巧看到过什么,或听说过什么。 “今天上午?”面点刘听了陶知爻的问题,思索了片刻才道,“噢,那地方俺没进去过。” “那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陶知爻问。 面点刘抓了抓脑袋,道:“之前俺去山上砍柴的时候,曾经路过,就看到是很大一片寺庙。 很大一片寺庙?陶知爻让面点刘形容一下,不过面点刘没读过什么书,也说不出什么形象细致的词来,但从他的描述里,大概可以感觉到也是一片古寺,和南岳庙其他的建筑没什么制式上的不同。 “但外头还有僧人拿着棍子把守,见到我过去,就示意我不要靠近,还和我说以后都不要来这一片砍柴了。”面点刘接下来说的话,却让陶知爻起了疑心。 这么严格? 一个寺庙或者道观里,有不让游客或者外人出入的地方很正常,本不引起怀疑。 但金目儿和山河社稷图都说那地方有问题,南岳庙却派人专门把守,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那里面多多少少会有一些问题。 “哦对!”面点刘在陶知爻思考的时候,也在绞尽脑汁地回忆和那建筑相关的东西,突然一拍手道,“俺想起来一件事!” 他说的激动,陶知爻又在认真思索,差点被他这一惊一乍吓了一跳。 “什么事?”陶知爻拍了拍砰砰跳的心口,心说大晚上的别这么吓人啊。 面点刘举起一根手指,表情严肃,煞有介事,一字一句地道:“俺那天回来后,做噩梦了!” 陶知爻:…… 山河社稷图也一阵无语,而金目儿直接骂开了:“你XX,你离不离谱啊你,做噩梦也拿出来说,别太荒谬了!” 不过,它骂的再大声,面点刘也听不到,只觉得耳朵有些痒,伸手掏了掏。 鬼曼童似乎也有些无语,她沉默了一会儿,举手道:“那个,我来补充一下吧。” 听她这么一说,陶知爻才意识到事情可能没有自己想的这么简单,于是让鬼曼童解释一下。 而在鬼曼童的补充说明后,陶知爻才确定,或许面点刘做噩梦这件事,确实和那神秘的区域有所关系。 简单来说,面点刘这人就是典型的一根神经比棍粗,啥事不往心里去,而这性格最典型的表现就是:管他年轻不年轻,倒头就睡。 而且从不做梦。 但从面点刘路过那片区域开始回来的当天晚上,他就开始做噩梦了。 而且一连做了三天的噩梦。 “你梦到什么了?”陶知爻一皱眉,一般来说人的梦由大脑所记住的声音或事物为灵感,但面点刘分明没进去,如果真的受到那建筑的影响的话,或许梦里的内容会和那里面有关系。 面点刘给出的答案,同样出乎陶知爻的意料。 “我感觉自己被一条巨大的蛇缠住了,它要把我勒死,然后急了我……”面点刘陷入了对梦境的回忆,即使是以他那迟钝的神经,此时脸上都布满了恐惧和惊疑,可见他虽然用词简单,但梦里场景的恐怖程度 绝对不是陶知爻听到的这般平淡。 “那是一条很白的尾巴,我能感觉到尾巴上有水,鳞片是白色的!”面点刘伸出一只手,握成了拳头。 陶知爻道:“那蛇尾有拳头那么粗?” 面点刘摇了摇头,“是一片鳞片,就有拳头那么大。” 陶知爻心底泛起一股寒意,他不禁下意识地往窗外的方向看去。 月色正浓,冷白的辉光洒满大地,那颜色像极了面点刘所形容的,蛇尾上的白磷。 一片尾鳞就那么大? “那,那你现在还有梦到什么吗?”陶知爻问。 面点刘摇了摇头,在那之后,他就没有梦到什么东西了。 “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要自己吓自己。”陶知爻本想着安慰一下面点刘。 结果谁知道对方又开口来了一句:“但后来我半夜醒来的时候,有东西来敲门。” 陶知爻:…… 您怎么还大喘气呢? 面点刘说,他在噩梦结束后的第一天半夜,听到外头有风声,窗户被震得隆隆作响。 …… 面点刘被雷声震醒,以为是要下雨了,他先看了一眼枕头边的面人娃娃,见她还沉沉地睡着,就轻手轻脚爬起来,想把门窗关上锁好,结果刚走到窗边,就见夜空中浓云滚滚。 面点刘快手快脚地关好了支起来的窗户,转身想要关门的时候,天空被一阵电闪雷鸣划亮。 而也就是这阵雷光,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小屋门口。 站了一个人。 面点刘惊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那应该是自己的影子。 可当他往前走了两步的时候,却发现事情不对。 他动了。 但那影子没动。 而且,那影子太过细长了,那张脸和脖子就好像一个面人被抓住了两端,然后同时用力拉扯到变形的样子,而它的身体,则从上往下越来越细,就好像……一条蛇尾。 而那个影子分明没动,门口却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 面点刘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他盯着那黑影一动不动,本想着后发制人。 虽然对方也不一定是人。 但谁知道,在他分明没有发出一丝动静的情况下,那黑色的细长影子,却缓缓转动了脖子或是脑袋的部分,似乎朝面点刘所站的方向看了过来。 那一刻,面点刘觉得自己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 陶知爻也觉得后背有些凉飕飕的,他看了一眼此时小屋紧闭的木门,咽了咽嗓子,问面点刘道:“那后来呢?” 后来,面点刘也不知道是因为鬼曼童还在屋内,还是因为确实一身是胆,反正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就想着和那东西拼了。 可谁知他边注视着那黑影的动向,边小心翼翼地伸手拿过桌面上的油灯,在点亮灯的那一刻,那黑影却消失了。 连同着咚咚咚的敲门声,就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不见了?”陶知爻一脸的震惊,心说莫非那影子只是光线折射或者什么其他的原因造成的变形? 可跟面点刘梦里所见的东西都同样是蛇……也太“巧合”了吧? 而且,那诡异的敲门声也没法解释啊。 陶知爻的大脑飞速旋转起来,刚刚听到的各种各样的信息,就好似一条一条的线索一般在他脑海里组合起来。 大得离谱的尾鳞,风雨交加的夜晚,天边席卷的乌云,风从虎,而云从什么来着…… 陶知爻的瞳孔都缩成了一个点。 南岳庙里那怪异的地方,不会拘着一条龙吧? 所谓“龙”,其实是泛指的存在。 华夏人民认知里的龙,基本上是应龙,青龙,烛龙等神话传说里“真龙”,属于上古异兽或比肩神明,甚至就是神明的存在。 但还有很多“龙”,是伪龙。 往大了说,蛟,蛇妖,柳仙都算龙;再普通点,地龙(也就是蚯蚓),蝾螈,蜥蜴这样的四足生物,在古时候也曾被当做龙的化身。 一同分析下来,陶知爻从刚刚那巨大的震惊之中定了定神,而后对面点刘道:“鬼曼童现在的情况如何?” 面点刘看了看怀里的面人娃娃,刚刚在他们思考和说话的间隙里,鬼曼童已经睡着了。 他道:“似乎没再说过什么有感应的事情了,而且我曾经带着她往寺庙外走过一趟,也没有什么异样。” 陶知爻点了点头,看来面点刘虽然直肠子没什么心眼,但也不傻,涉及到鬼曼童的事情,他总是会更上心一些。 “有机会的话,尽快带她离开这里。”陶知爻说着思考了一下,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面对没有必要经历的危险,有时候绕开才是最好的选择,“最近应该也没什么大的法会了吧,你要是没有什么别的东西要做,找个机会和方丈告辞吧。” 而至于那片戒备森严的寺庙区域里究竟是什么……陶知爻还是倾向于蛇妖之类的东西,不过可能是有什么奇遇或者修为奇高? 至于南岳庙和慧济方丈……陶知爻不想先入为主地划分好坏,毕竟现在的一切都只是猜想,太过于主观了。 观音节是农历二月,六月和九月的十九日,佛诞日是每年农历的四月初八,陶知爻对佛教的了解也仅限于极其稀少,偶尔涉猎的些许资料;而他又从未加入过什么道教宫观,对于各种法会典仪的东西也不甚了解。 但春节刚过,应该没有什么了吧? 面点刘道:“我可能还要再留一个月。” “为何?” 面点刘掰着手指,似乎在一天一天地数日子,他低着头嘀嘀咕咕了一会儿,说道:“再过六七天,就是元宵节了。” 元宵节又叫上灯节,而灯作为南岳庙的重要信仰符号之一,上灯节在南岳庙是要被大肆庆祝的。 面点刘这几天都在忙着给寺里捏上灯节法会要供奉给佛祖和菩萨的面塑,忙得连轴转,而且东西都做到一半了,他要是撒手不管,也实在难以给自己的良心一个交代。 陶知爻觉得也的确如此,他想了想,拿出一只奶瓶,炼制水精将里面装满,给了面点刘并叮嘱他小心一些,千万不要再随便靠近那神秘的寺院。 离开小屋,陶知爻沿着石板路往山下走去。 神秘兮兮的方丈和小沙弥,夜半诡异的敲门声和细长妖影,带着奇怪气场不让人进入的神秘寺院,以及院里不知道是否真的关着的“龙”或是龙的亲戚。 这南岳庙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不简单。 金目儿和山河社稷图已经缩回了陶知爻的衣服里,没有它们说话,四周安安静静的,唯余树叶偶尔磨蹭的窸窣声响,与陶知爻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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