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送人:魏知寒。 段逐弦眉梢缓缓挑起。 江杳心里莫名一虚,心说这魏知寒自从被他斩钉截铁拒绝后,一直没给他发过消息,就这一次,还正好被段逐弦看到。 但他就爱看段逐弦这么一个理性到刻薄的人,在明知别人都无机可乘的情况下,还毫无理智为他吃飞醋的样子。 于是,江杳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就是这么人见人爱,照你这么一口醋一口醋的喝,迟早得酸死。” 他嘴上说得风轻云淡,心里却忍不住腹诽。 段逐弦还好意思说他,搞得好像追段逐弦的人没排到护城河一样。 他甚至还在某个酒会上,亲眼见过一个想趁醉撩骚段逐弦的。 也就是他心态好,才放心把段逐弦这种蓝颜祸水放出去见人。 然而段逐弦到底是个精明的商人,不管自己占不占理,也绝不会放过任何索丨取的机会。 他借势勾过江杳的腰,把人按进自己怀里:“所以我需要中和一下。” 说完,低头咬上江杳热气腾腾的锁骨,在上面留下淡红的记号。 长时间泡澡本就容易滋生睡意,又被某人仗着吃醋欺负了一通,江杳累了,靠在段逐弦怀里,眼皮子忍不住开始打架。 乳白色的窗帘被暖风卷起一角,透过缝隙里的单向可视玻璃,可以依稀窥见夜色,还有远处升入半空中的城市霓虹,烟花爆竹声断续响起,间或跑跑闹闹的脚步声。 身处的浴室仿佛也沉浸在这喧嚣之中,但又无比寂静,无比安稳,如同一场漫无目的的美梦。 半梦半醒间,江杳从朦胧的光晕中,看到美神的脸,那位美神有着英气逼人的面部轮廓线,挑不出半分错处的完美唇鼻,和一双承袭部分欧洲血统的深邃双眸,仿佛一尊绝无仅有的艺术品,让人心跳加速,却挪不开眼。 好迷人,好伟大的一张脸…… 他有些眷念地望了望,然后揉揉眼,清醒过来。 发现美神居然是段逐弦。 对方正在轻轻柔柔帮他擦身体。 * 几分钟后,江杳躺在被窝里,却有点睡不着了。 江杳四下环顾卧室,觉得风格甚是熟悉,便问段逐弦:“这是你的房间?” 段逐弦正戴着眼镜,靠坐在旁边浏览邮件,闻言点了下头:“嗯,学生时代,我每逢假期都会来这里住一段时间。” 江杳恍然大悟:“难怪高二一整个暑假找不到你人影,原来是跑到这里躲清闲了。” 段逐弦一愣:“你找过我?” 江杳:“是啊,我当时不是在篮球赛上输给你了吗,所以想找你继续切磋,可你死活不回信息,我好不容易摸清你家住在哪里,结果开门的居然是沈棠,他说你外出了。” 段逐弦闻言,打字的手指微微蜷起。 高二那个夏天,他刚得知江杳暗恋沈棠,一颗心正处在极度动荡之中。 正巧沈棠随沈父在他家做客,他不想看到江杳在他眼皮子底下约走沈棠,便像以往的假期那样,来到苑市,切断所有和外界的联络。 与其说他在躲着江杳,不如说是在逃避自己不合时宜的情感。 没想到,那个暑假,江杳真的去了,可要找的人却是他。 难怪他后来开机开机,打开微信,江杳给他发了好几个表情包,他还以为是江杳的无聊之举。 墙上的老式挂钟不经意间越过零点,发出轻轻一声闷响,窗外的夜色中燃起一朵朵烟花。 江杳难得敏锐地察觉到段逐弦的异样,问:“你在想什么啊?” 段逐弦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窗外:“昨晚零点的烟花,你许愿了吗?” 江杳眉心微蹙,总觉得段逐弦有故作掩饰的嫌疑,但还是道:“没有,我不信这个。” 段逐弦问:“为什么?” 江杳扬扬眉:“因为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对天许愿,这辈子都不跟你和好。” 段逐弦忍不住轻笑出声:“你把这么宝贵的十八岁生日愿望浪费在我身上?” 江杳撇撇嘴:“反正也不灵,不算浪费,而且由此说明,老天爷才没时间管我们凡人的心愿。” 那年生日正逢高考结束,他得知段逐弦修改志愿的时候。 像往常那样,他被一堆熟或不熟的朋友簇拥在一起,在饭店包间办了场生日会,挺热闹的,但绝大多数细节他都记不太清了。 就记得来了一大帮子人,而他自己闷坐在欢声笑语之外,喝了好多酒。 三层的冰淇淋奶油蛋糕,他一口都没吃。 最后冲进卫生间里吐了个稀里哗啦。 半坐起身,望着窗外的烟花,江杳突然想起什么。 “说到那次生日,可能是我对你怨念太深了,从包间出来的时候,居然看见一个特别像你的人从隔壁包间走出来,陈一棋说是我醉出幻觉了。”他说完,难得有点自嘲地勾勾唇角。 段逐弦看向江杳被烟花染红的侧脸:“当年,你看到的不是怨念,也不是幻觉,是我本人。” 江杳转头对上段逐弦的视线:“你那天也和朋友在那个饭店吃饭?” 段逐弦道:“不,只有我一个人。” 他当时就坐在隔壁包间,静静地,听着大家为江杳唱生日歌。 江杳脑子没转过弯来,讷讷道:“你一个人开包间吃饭啊……” “不是吃饭,是给你过生日。”段逐弦望着江杳布满错愕的双眼,“你十七岁生日那次,我正巧去澳洲探望母亲,没能赶回来参加你的生日会,后来我承诺过你,一定会为你庆祝十八岁生日。” 江杳张张嘴,喉头蓦然发紧,有点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你那天,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他记得那个像段逐弦的身影一直在看他,他都快走出饭店了,回头的时候,对方依旧站在原地,视线遥遥落在他身上。 段逐弦点了下头:“嗯,想祝你生日快乐。” “段逐弦……” “嗯?” “唉,算了,没什么。” 江杳猛地背过身去,缩进被窝,把脸埋在枕头上,藏起微微泛酸的鼻子。
第70章 “小骗子。” 段逐弦揉了揉江杳露在外面的半个后脑勺,关灯,躺下,心跳却久久不能平静。 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再过两天,等合适的时机到来,把过去的一切想法都告诉江杳。 但他从现在就开始感到紧张。 或许类似于某种近乡情更怯的心情。 * 第二天,两人哪也没去,在老房子里没羞没臊地窝了整天。 第三天,江杳一觉睡到大中午才起床,伸着懒腰,精神抖擞地下楼,老远就听到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 他靠在厨房门边,欣赏了一会儿某人贤惠的背影,克制住自己想进去添乱的念头,转身进了客厅。 这栋老房子的布局也很老式,楼下客厅、餐厅、厨房、书房规规矩矩拼接在一起,楼上三间卧室外加一间浴室,也是差不多的排列,但软装风格却别出心裁,很有蓬勃的艺术气息。 尤其是客厅墙上大面积的浅蓝海浪,应该是用特殊颜料手绘上去的,让人身处其间时,五感一不留神就会发生差错,如同徜徉在咸湿温暖的水汽之中。 昨晚和段逐弦在沙发上相拥的时候,竟生出一种身在海边的错觉。 开着地暖的房子仿佛夏日般灼热,明亮的白炽灯就是高悬天边的烈日,汗水顺着额角滑到脸颊,落入吻中。 变成咸咸的,海水味的吻。 江杳盘算,下次可以和段逐弦去海边度假。 走到沙发边,他被茶几上的一本相册掐断旖旎的回味。 这相册仿佛凭空出现的一样,他昨天似乎并未看到,又或许只是没留神。 拿起相册,翻开,里面都是随手拍的照片,记录着苑市这座小城的人文风貌。 每张照片后面都有段逐弦的手写标注,距今已有十年。 果然,一场没有规划的出行,处处都是惊喜! 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江杳抬輕吟头,冲着端菜走出厨房的段逐弦晃晃手中的相册,挑眉道:“我知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安排了。” * 饭后,两人换上贴合苑市气候的春装,牵着手出门。 第一站是相册第一张照片的拍摄点,一家名叫“来运”的老式照相馆,相册里用胶卷相机拍摄的照片都是在这里冲洗出来的。 慢悠悠走出蜿蜒曲折的小巷,迎面铺开一条宽阔的长街集市,虽是春节期间,但很多店铺已经提前运作了起来,四处都是明亮的、闹哄哄的一片。 江杳特别喜欢这种烟火气十足的氛围,有点像他老家的那座南方小镇,红红火火。 只是他没想到,像段逐弦这种对万事万物都冷淡疏离的人,也会举着相机,流连市井。 但转念,他又想起沈棠说的,那个十岁左右,为了不被丢下而拼命迎合小伙伴的段逐弦,心里忽然酸酸的。 下一瞬,他扬起笑容,指向前方隐现的红色“来运”二字,一把拽住段逐弦的手:“快到了!” 段逐弦正拿出手机给江杳拍照,猝不及防被拉得奔跑起来,往下捞了一把才没让手机掉在地上。 看着江杳笑容灿烂的侧脸,他唇边弯起一个纵容的弧度。 过年期间,很多人来拍全家福,小小的照相馆被挤得水泄不通,江杳站在门口徘徊几圈,放弃了进去凑热闹的打算。 身旁一辆车停下,一对穿着礼服的新人推开车门,应该是刚拍完结婚照回来。 跟随摄影师进入照相馆的时候,男人紧紧拥着女人的腰,以免她被其他人撞到,女人依偎在男人胸口,红唇贴在男人耳边说话,两人相视笑着,甜蜜得旁若无人。 目睹这一幕,江杳没来由想起他和段逐弦拍结婚照那天。 他嫌化妆、做造型、四处取景太麻烦,全程不怎么认真,他觉得随便拍两张,意思意思就行了,反正是协议结婚,没必要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甚至还突发奇想,提出可以直接用照片合成。 他还记得他说出这个提议的时候,段逐弦脸色有多冷,搞得他立刻当场反思,肯定是自己不配合,段逐弦没办法向段老爷子交差。 于是他改口,问段逐弦能不能略微精简,依然被拒绝了。 总之段逐弦坚持要拍完所有场景。 他拗不过,只好哀怨继续,一有空就拿出手机打游戏,只有摄影师叫他的时候,他才不情不愿地动一下。 后来收到照片他也没仔细看,第一次正儿八经看到那些成片,还是在婚礼现场。 那日的宾客们无不指着照片上的他们,由衷地夸赞俊男帅哥,气质登对,但只有江杳自己知道,那些照片上的自己有多不走心。 想到这,江杳难免有点心虚,冲段逐弦故作调侃道:“既然你在领证之前就喜欢上我了,那婚前准备那会儿,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认真对待,你肯定伤心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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