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弟反应很快,一看是江杳,赶紧闷着头撤离。 段飞逸来不及走,只得硬着头皮道:“你怎么偷听人说话?” 江杳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道:“放心,他应该不会把你们放在眼里。” 段飞逸顿时僵住。 段逐弦的确从没把他放在眼里过,无论是当初他仗着自己有妈肆意霸凌段逐弦的时候,还是后来段逐弦飞黄腾达之后。 被精准踩到最大的痛脚,段飞逸咬牙道:“你倒是一心向着我哥。” 江杳挑眉:“不然呢,这里还有谁值得我向着?” 段飞逸咬咬牙,故作提点:“我还是那句话,我哥这人,表面对谁都温和讲理,实际上六亲不认,联姻只是他争权夺利的工具。你应该知道,最初和你联姻的对象是我,他原本没兴趣,有天他突然发现其中好处,就立刻截胡了,等他利用完这桩婚事,把你踹了也说不定。” 段飞逸喋喋不休的时候,江杳并没有看他,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吐烟圈,末了道:“如果我没记错,这些话你好像说过一次,挑拨离间也要讲点策略。” 见压根触动不了江杳,段飞逸忍不住故技重施:“你大概觉得我危言耸听,但他真正放心上舍不得碰的,只有他那个求而不得的初恋白月光。” 当时在赛车场,他也提过一次段逐弦的白月光,那时江杳的反应相当无所谓。但今时不同往日,他能看出江杳对段逐弦的情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话音落下,江杳的视线终于降回他身上,但和嗓音一样异常冷冽:“你弄错了,他没有白月光。” “可我看过他的日记。”段飞逸振振有词地说,“而且两年前,爷爷想替他安排相亲,他也说过自己有喜欢的人,态度非常坚决,看样子是非那人不可。” 今夜的风很暴躁,挥拳般砸得烟圈东倒西歪,江杳索性掐灭烟,朝段飞逸走了几步。 “日记?看你能这么厚颜无耻地说出来,以前肯定没少偷拿段逐弦的私人物品吧?” 段飞逸毫无防备,一下就被江杳逼到了墙角,他本身就比江杳矮小半个头,后背又砰地靠上墙砖,显得尤为狼狈。 他不自觉抬高音量:“你想做什么?” 江杳揪住段飞逸的衣领,单手将人提得踮起脚尖,语气森然道:“段逐弦碍于兄长的身份,多少会给你一点脸,我可不会。” “你以前对段逐弦做的那些事,我一笔一笔全帮你记着。你和李睿智那个傻逼不是好兄弟吗?可以去牢里问问他,惹到我是什么下场。” 段飞逸闻言,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知道李睿智当初想整江杳,带了一大群人过去,结果被江杳单枪匹马揍得屁滚尿流,好几天不敢出门见人。 他本以为江杳多少是个场面人,在他家老宅这种场合,好歹也会学他那个道貌岸然的大哥装一下斯文,没想到竟如此嚣张粗暴。 段飞逸声音和腿脚一起发抖:“这是我家,你,你别乱来。” 恰在此时,江杳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瞧你怂的。”江杳放开段飞逸,掏出震动的手机,淡淡道,“滚吧,这会儿没工夫收拾你。” 段飞逸软着腿脚,头也不回的跑了。 站在风口接完一通陈一棋的拜年电话,江杳转身,发现段逐弦正朝他走过来。 “跟你爷爷谈完话了?” “嗯,说了些公司里的事。” 段逐弦走到他面前,问:“天都黑了,呆在外面做什么?” 江杳道:“透口气。” 段逐弦点头道:“我陪你。” 两人并肩,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江杳突然道:“段逐弦,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第66章 “段逐弦,跟我回家。” 段逐弦侧身看向江杳:“问吧。” 江杳微不可察地深吸一口气,吐出平平的语调:“在我之前,你喜欢过别人吗?” “没有。”段逐弦毫不犹豫地开口,“我说过,我是初恋。” 夜色浓重,段逐弦又背光而立,江杳夜视能力不好,看不太清段逐弦的眼神和表情。 不过就算看到也没意义,只要段逐弦想骗他,就会有一万种手段让他找不到破绽。 段逐弦调侃:“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又喝到假醋了?” “随便问问。”江杳捏着手腕,转了转拳头,“但你要是敢骗我,你就完了。” 倘若段逐弦在他之前真的有过白月光,他作为现任爱人,多少会吃点小醋,多少会有些不是滋味,这是人之常情,但他不会太过介怀,毕竟青春期那会儿,他也曾短暂喜欢过别人。 但他无法接受段逐弦在这种事情上骗他。 大大方方是过去式,遮遮掩掩反倒有鬼,就好像月光依旧,余情未了。 段逐弦抬手,用掌心包裹住江杳微凉的拳头,抵在胸口:“我知道,如果骗你,你就揍死我。” 江杳抽出拳头,揣进兜里:“我改变主意了,不搞这么暴力。” 段逐弦挑眉:“对我这么仁慈?” 江杳下巴微抬,“嗯”了声:“揍死你要付法律责任,我没必要把自己赔进去,如果你骗我,我直接把你踹了就行,咱俩民政局见,也不浪费彼此时间,够仁慈吧?” 望着江杳骤然冷酷的表情,段逐弦一把将人拉入怀中,唇角扬起无奈的弧度:“那还不如揍死我。” 江杳作势用拳头砸了一下段逐弦的后背。 段逐弦夸张地闷哼一声,抱得更紧了。 江杳被迫将下巴搁在段逐弦肩头,没再说什么。 虽说他压根不信段飞逸的鬼话,段逐弦也在他面前表了态,但他心里还是留了个小小的疙瘩,挖也挖不走。 总之不太舒服。 * 回到屋里,佣人已经在餐厅摆好年夜饭后的酒桌。 段老爷子身体抱恙,先回另一个清净的小园子睡觉去了。 乌泱泱一大群人围着长桌落座,焦点依旧是段逐弦,不少人想知道老爷子方才叫段逐弦上楼做什么去了,变着法地旁敲侧击,你方唱罢我登场。 虽说江杳就坐在段逐弦身边,但几乎没有长辈主动同他搭话,仿佛视他为无物,像是在刻意地排挤冷落他。 他早知这群自诩菱北老贵族的人看不上他外地来的江家,没有傻逼打扰,正好他也乐得清闲。 他右手刷着手机,搁在膝头的左手突然被抓住,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由分说挤进他的指缝,略粗糙的指纹缓缓擦过掌心,挑逗意味很浓。 江杳视线依旧落在手机上,不甘示弱地翻过手,把段逐弦的手死死摁在下面,挑衅般碾了碾,等待对方用蛮力挣脱。 然而,段逐弦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用指尖挠了挠他的掌心,撩人的痒意瞬间扩散开来,蔓延至心底。 江杳一时有些失守,下一秒,刚夺取主动权的左手又被段逐弦压了回去。 他内心直呼大意,不服气地分出半片目光扫向隔壁某人。 对方脸上还是那副假面般的稳重表情,谈吐得体,游刃有余地和长辈们周旋,却偷偷在桌子底下跟他调情。 他撇撇嘴,暗自评价了一句“假正经”。 这两年,段逐弦虽然势头很猛,让其他段家人措手不及,但在长辈面前,他总是一如既往保持着恭顺的态度,所以在他们眼里,段逐弦无论外表有多风光,底色依旧是段家那个最不受待见的小辈。 有人几杯白酒下肚,便终于憋不住心思。 “唉,要是思凯没被警察带走,咱们今年的聚会还能更热闹些。” 一个头发半白的中年男人忽然面红脖子粗地感慨。 江杳眉梢微挑。 这人说的思凯是段逐弦的一个远房堂哥,年前因为经济犯罪进去了,他父母今晚都没来老宅拜年吃饭。 关于这事,外界怎么传的都有,甚至有人推测和段逐弦脱不了干系。 另一个长辈喝了口酒,半笑半严肃道:“提起这事,我就免不了要说说逐弦了。” 段逐弦微微颔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长辈见状,教育家的派头更足,冲段逐弦道:“咱们好歹是一家人,你怎么能轻易给警方提供证据呢?” 段逐弦状似为难道:“那天警察带着线索,直接来办公室找我,我也是措手不及。” 长辈摇摇头:“都二十七岁的人了,还是不懂得变通。” 一旁的何璐插话:“也别太苛求逐弦了,他到底还是个年轻人,哪能面面俱到?” 那长辈笑道:“好好好,知道你心疼逐弦,我不说了。” 二伯再次见缝插针拍马屁:“哎呀,眼瞧着这么多年过去,弟妹不仅对逐弦视如己出,还把逐弦培养得这么优秀,谁看了不动容?” 一开始,江杳还在旁边嗑着瓜子看大戏,但渐渐的,他有点坐不住了。 仅窥见这个家万分之一的虚伪,他便已经不敢细想推测,段逐弦是在怎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难怪段逐弦总是戴着一千张面具,让人捉摸不透。 心绪被一层潮湿的荒谬笼罩,闷得江杳胸口发堵,只能灌酒往下压。 话题扯到何璐身上,众人恭维了几句她的“大度”。 这时,隔壁一个中年男人忽然冷哼一声:“还好逐弦是在嫂子的教养下长大的,不像某个道德败坏的女人,嫁进段家才短短半年,惹出多少丑闻,要是逐弦跟了她,指不定歪成什么样。” 饱含醉态的话音落下,气氛安静了一瞬,其他人不约而同瞥向段逐弦的方向。 见段逐弦正默默饮茶,还和以前一样,听到他们提起生母时没什么太大反应,便放下心来,纷纷加入批判的行列。 这群人造起谣来,神情实在太过自然,甚至不像演的,仿佛谎话说了太多次,把他们自己都给骗了。 江杳暗地里握紧拳头,指骨绷得青白,依旧压不住心头的震惊与愤怒。 拳头松开的瞬间,他唇边勾出一抹冷笑。 就算段逐弦能忍,他也没法再忍了。 酒杯底重重砸向桌面,压灭了半数谈笑声,众人视线纷纷落在江杳身上。 “关于各位长辈编的故事,我这里倒是有个不一样的版本。” 七嘴八舌的众人忽然安静下来,有点没反应过来江杳在说什么。 江杳抬手,食指朝着在座众人划了半圈,最终点到那个说话最难听的中年男人脑门上。 “您就是传说中的四叔吧?原来当年是您找人扮演奸夫,企图污蔑一位女士的名声,光看您这副人模狗样的外表,还真想不到会干出如此下作的事。” 此话一出,被壁炉烘透的膨胀空气瞬间紧缩,降至冰点。 其他人多少藏不住惊讶和异色,目光再度瞟向段逐弦。 这些往事发生在段逐弦出生前后,当时他们为绝后患,威胁过那个女人,叫她不许对段逐弦说出真相,否则就让段逐弦在段家无立锥之地,那女人并非不识时务之人,必然不会乱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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