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杳平时挺机灵,但在感情方面,的确要迟钝些,他应该给予江杳充足的耐心,无论等到江杳绕过弯后是接受还是拒绝。 至少江杳听完他突然的表白,还愿意和他说这么多话,愿意和他一起进屋,这些都在他预期之外。 新年惊喜,到此已经足够。 都说爱是弥天盖地的,他总担心他喜欢的人会被他的浓雾束缚。 * 下午,陈一棋赶到会所的时候,正巧看到江杳打发走Amy她们,一个人遗世独立地坐在那,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闪瞎所有意图搭讪的眼睛。 陈一棋纳闷:“你平时不是最爱和她们玩吗?” “影响不好。”江杳无意识地转了下戒指。 陈一棋往沙发上一坐,捞了杯冰饮灌下肚:“怎么神情恍惚的?说吧,有什么急事找我?” 他最近正在自己创业,手头紧又不好意思找家里要,就帮人牵线拉活赚外快,刚准备接个两万的单子,就被江杳一通电话叫来。 江杳道:“有人给我告白了。” 陈一棋猛地被饮料呛住,咳了好一阵,才痛心疾首道:“有人给你告白是什么稀奇事吗?把从小到大给你告过白的人全拉到这间会所,恐怕都装不下吧?就为这事儿,你让我痛失两万块!” 江杳闻言,二话不说拿起手机。 半分钟后,陈一棋手机收到信息——银行卡汇入四万元。 陈一棋眼前一亮,立刻摆出一副知心大哥竭诚服务的态度,问:“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给你告白,不怕和段逐弦结梁子吗?” 江杳嘴皮子一动,闷闷吐出三个字:“段逐弦。” 这下,换陈一棋神情恍惚了。 这两人的事他从来就没搞明白过。 陈一棋傻眼半晌,想起什么:“给你送玫瑰的人,不会就是段逐弦吧?” 江杳“嗯”了一声,更忧心了。 提起玫瑰花,他就不免想起那幅米歇尔的画作,拍卖会是两个月前举办的,早在那个时候,段逐弦就“死对头变质”了吗? 还有半个月前的婚礼,段逐弦当着宾客的面,讲出那段滴水不漏的“剖白”,虽说“爱慕已久”这种话是假,但或许正是夹杂了几分真情,才能产生那种蛊惑人心的效果。 综合分析一通,江杳捏了捏眉心。 看上去要当一辈子寡王的段逐弦,好像真的坠入爱河了…… 陈一棋问:“那你喜欢他吗?” 像被某两个字戳了一下,江杳猛地坐直身体,想说什么,又抬手搓了搓脸,自暴自弃道:“我他妈要是知道还来找你分析?” 陈一棋笑:“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找我也没用啊……” 江杳道:“你感情经验丰富。” 陈一棋思忖道:“他给你告白的时候,你什么感受,反感?” “也没反感。”江杳顿了顿,“但就是一想到跟他谈情说爱的场面,我就浑身别扭,我跟他昨天晚上才刚和好,连哥们都没还做熟呢。” 那你俩做死对头的时候还直接结婚了呢…… 但这话陈一棋没说,他知道江杳这人虽然表面看着大大咧咧,其实比谁都通透,之所以陷入纠结,无非是过不了心里那道横了十年的坎。 陈一棋问:“他要你限期给他答复了?” 江杳:“没。” 陈一棋愣了愣:“那他还挺贴心。” 贴心个屁,就知道给他增添烦恼! 某人要是真摆出一贯强势的态度,逼他回应甚至答应,他肯定当场就拒绝了,何至于这样被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晃悠? 陈一棋道:“我倒是有个想法,你俩这么胶着也不是个事,先冷静冷静吧,最好能分开个三两天。距离是最好的分析试剂,看不到他的时候,你要是三不五时地还能想起他,那恭喜你,你被他拿下了。” 江杳正要说话,搁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段某人”。 他是趁段逐弦午休出门的,这会儿接到电话,没来由心虚。 他抓起手机大步走到外面,寻了个稍微安静的角落接通:“有事?” “我听到音乐声了。”对面顿了顿,“你在会所吧。” 江杳:“……” 应该走远点儿再接的。 江杳摸着鼻尖道:“是陈一棋约的地方。” 身后跟出来透气的陈一棋满头问号。 电话里,段逐弦笑了笑,声线略沙哑:“你好好玩吧,不用管我,” “谁管你……”江杳下意识反驳,尾音却低低地融进气音里。 之前段逐弦摆出联姻的条条框框,不让他来会所消遣,他只想和段逐弦对着干。 可段逐弦突然这么一大度,还病殃殃地冲他笑,他反而有种负罪感。 两厢沉默的间隙,电话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很快又强行忍住,怕被发现一样。 江杳眉头一皱。 白天还好好的,这会儿听着,怎么好像感冒加重了? 电话挂断后,江杳对一旁吞云吐雾的陈一棋道:“我得回家一趟。” 陈一棋毫不意外地摆摆手:“回吧。” 他看见来电显示的时候,便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这个好兄弟,生来就是被段逐弦吃死的命,从十年前到现在,根本救不了一点。 * 江杳开着车,飞驰电掣回到家,段逐弦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 银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镜片折射出锐利的光,唇角绷出一道冷淡的直线,压根没有电话里那种虚弱感。 “烧退了吗就开始工作?”江杳大步走过去,抽走段逐弦手里的文件。 “退了。”段逐弦抬头,压在冰冷镜片下的目光却意外柔和。 江杳不放心,拿来体温计亲自给他量了一遍,36.7度。 但江杳还是没把文件还给段逐弦,抱在怀里严肃道:“明天假期结束,别着急去公司卖命,华延没你能转,在家好好休息。” 段逐弦“嗯”了一声。 江杳想了想,又道:“后天也别去,平时注意保暖,三餐按时吃,多吃点蔬菜补充维生素……” 看段逐弦全程一副悉听尊便的纵容态度,江杳有点别扭,但还是郑重其事地说了很多,事无巨细的程度,堪比临行前交代注意事项。 进家门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喝水,江杳把文件扔到离段逐弦很远的茶几上,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 身后突然传来段逐弦由远及近的声音:“你会跑么?” 江杳拧瓶盖的动作顿住:“跑?我跑哪儿去?” 段逐弦已经走到他身后站定,气息淡淡洒在他颈侧:“曾经我问过你,如果我对你日久生情,你会怎么办,你说有多远跑多远。” 江杳闻言,暴露在段逐弦眼底的后颈明显僵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玩笑罢了,我是这么胆小怕事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他全程拿后脑勺那撮红毛对着段逐弦。 * 第二天,段逐弦站在江杳卧室门口,眉心突突直跳。 说好不跑的某人,连人带行李箱,大清早地不见了踪影。
第49章 “别怕。” 江杳搬进来时带的两个小行李箱,如今只剩下一个摆在正对门的墙角。 段逐弦大脑空白了一瞬,随即阔步走进江杳卧室,环顾四周,看到那些被江杳视若珍宝的建筑典籍还在时,重重松了口气。 就在刚才进屋的短短几秒,他脑中已经无比清晰地闪过一个完整的计划——用什么样的方法把人找到,再亲自去抓回来,关到眼皮子底下,直到再也不说离开他为止。 段逐弦曲起食指,关节抵了抵额角。 江杳是长在他心头最柔软的一处,平时他连碰都不舍得碰,居然会产生这么危险的念头。 段逐弦拿出手机,点开江杳那个抬头挺胸的小狐狸头像,慢条斯理发了两个字:「跑了?」 很快收到回复:「老子没跑,是团建!!!」 一连三个感叹号。 段逐弦唇边露出笑,几乎可以想象出江杳此刻满脸桀骜,但耳尖通红的模样。 * 几十公里外的加油站,江杳架着墨镜端坐在越野车后座,耳廓的热度还没下去。 隔壁下属问:“小江总是不是热啊?脸都红了,要不开个窗户?” “别开。”江杳制止,“别一会儿把大家都吹感冒了。” 加满油,司机边启动车子,边好奇道:“前天小江总还说要见客户,不和我们一起,怎么突然回心转意了?” 藏在墨镜下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江杳下半张脸神色如常道:“客户病了,改天见。” 副驾座的女生双手合十:“感谢客户把小江总还给我们,祝他早日康复。” “对对,好人一生平安。” 车里顿时洋溢起欢声笑语。 虽说有奉承的成分在里面,但大家也是真心实意希望他能来参加团建的。 在学校当团宠的本事,江杳一并带到了公司。当年他作为空降兵,还没来得及引起闲言碎语,便以超强的工作能力迅速堵上悠悠众口,才半年时间,就把他们这个半死不活的项目组盘活,免除了所有人的失业危机。 参加团建是他今天早上临时做出的决定。 昨晚他躺床上想了半宿,心里隐隐较着股劲,最终打算采纳陈一棋的建议,先跟段逐弦保持距离。 只要他不想段逐弦就行了。 这有什么难的? 江杳挺不屑地想。 连续两个晚上没睡完整觉,江杳握着手机,在越野车平稳的行进中陷入浅眠。 梦里,段逐弦的身影几乎无处不在,时而在婚礼上向他告白,时而在家里向他告白,那双陷在眼窝里的深邃眸子一错不错望着他,恨不得要把他溺死。 挣扎着睁开眼,江杳狠狠喘了口气。 再晚醒过来一秒,他就要被段逐弦谋杀了…… 恰在此时,掌心手机震动,段逐弦再次发来消息:「体温计放在哪?」 江杳回:「客厅圆茶几上,你又发烧了?」 段逐弦:「嗯,好像是。」 江杳顿了顿,想起昨天段逐弦在电话里装虚弱,等他火急火燎赶回去,某人正生龙活虎地处理工作,他不禁翻了个白眼。 还想再骗我一回? 告诉你,这招不好使了! 江杳冷漠地回复了个“哦”。 这之后,段逐弦就没再说话了。 有点不符合江杳的预期,正常情况下,对面应该会继续招惹他才对。 又过了半小时,江杳还是没坐住,给段逐弦发了条消息:「体温量了吗?」 段逐弦:「量了。」 接着发了张温度计图片过来,显示37.9度。 还真发烧了。 江杳眉心微蹙,立刻坐直身体,给家庭医生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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