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汝知道她好心,只听,没反驳,也没应承。 很多事外人不清楚,他也从来没公布过。 赵春燕知道他和霍枯是养父子关系,说他无儿无女,指的也是和华玉贞之间没有。 他心想人真奇怪,老太太觉得霍枯他养不熟,赵春燕也觉得那不是亲儿子,将来指望不上。 可谁知道呢,他这一辈子最大的念想就挂在霍枯身上。 说难听点,打孩子接进陈家,他就没指望再给送回去。 怎么就不能跟亲孩子一样惯着、指望着? 两人坐电梯上去,正好碰上小护士夜班,换吊瓶出来。 莹莹看见赵春燕和陈汝,一张脸刷就红了:“陈主任,赵医生。” 赵春燕方才还和陈汝说莹莹给她写告白信,真碰上,眼神都变了。 看一眼莹莹,对陈汝说:“我先回办公室,慢慢聊啊。” 陈汝瞪眼睛:“哎——” 没听他说话,赵春燕踩着高跟鞋就走,那叫一个利索。 她原本不想给莹莹拉这个媒,毕竟小姑娘和陈汝差太多,两人像父女,不像恋人。 可她看陈汝实在没有再找的意思,只好让莹莹以次充好。 多少试试。万一呢,对不对? 陈汝方才听赵春燕提了一嘴,这会看莹莹,确实尴尬。 他毕竟是男人,很多事不能太斤斤计较。 冲小姑娘一点头,打算直接绕过她回办公室。 莹莹攥着换下来的输液吊瓶,犹豫再三,叫他:“陈主任。” 陈汝心里咯噔一下。 转回身,表面镇定:“你说。” 他以为小姑娘要搞琼瑶那一套惊天骇俗的爱情戏,汗都下来了。 结果莹莹只是从兜里拿出一颗糖:“您写报告辛苦了。这个很好吃,是国外进口的巧克力,您尝尝。” 护士不能留长指甲,也不能做美甲。 这双手指甲修剪的很漂亮,一条浅浅的白弧,手指也长。 陈汝看着她,却想起来霍枯。 他儿子也是漂亮。从头到尾,从头发丝到脚趾甲盖,哪哪都漂亮。 莹莹见陈主任盯着自己的手看,忍不住往袖子里缩了缩,轻声叫他:“您快收着呀,我专门给您留的。” 这块巧克力一直贴兜存放,她知道陈汝晚上没走,就等机会呢。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陈汝却笑了笑,没要:“我不爱吃甜的。你留着吃吧。九床病人血压低,随时注意着铃。” 说完就要走,背影潇洒高大,却冷血无情,不留一点点余地。 陈汝真是松一口气。 心想要是这姑娘真跟他说什么情啊爱啊的话,恐怕他没办法再面对护士台了。医生跟护士按理说是最好的搭档,自古以来两者结合的例子也不少,可他这年纪,小姑娘的岁数,两人实在不能成为她期望的那样。 陈汝快步大走,想着赶紧回办公室,以免惹出是非。 结果莹莹脑子一热,追上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陈主任,我的事儿赵医生都跟您说了吧。那不是假的,我对您确实有意思,我——” 她话没说完,赵春燕拿着一份病例出来,“莹莹,这个换药时间是不是写错了?咱们统一换药不是在早上9:00,这病号怎么11点……” 瞧见小姑娘拉陈汝大手,赵春燕猛的止住。 安静三秒,她扯出一个笑容:“你们继续,当我没来。” “什么没来。”陈汝把胳膊抽出来,冲赵春燕说,“看看你干的好事。” 他一个劲给赵春燕使眼色,让老搭档帮自己劝导劝导这小姑娘。 结果赵春燕直接挑明:“老陈,人家对你一片赤诚,干嘛不考虑?同龄的你不喜欢。年轻的你也不要啊?刚才是谁说莹莹长得好看来着,不是你?” 这话可真是扣屎盆子。 陈汝瞪大眼睛:“我?我他妈说梅姑长得好看!” 赵春燕寻思凑合他俩,没想到陈主任这么不开眼,讲话这么不好听。 莹莹一听陈汝这么说,当下了然,红着眼眶说声对不起,抱着输液瓶跑了。 陈汝赶紧叫她:“哎——” 有希望? 莹莹眼含热泪的转过头:“陈主任?”您是不是想通?! 陈汝指着她怀里的输液瓶,脸比上手术台还严肃:“这玩意丢一个全科罚两百。放医疗废械里头去,别乱扔。” 莹莹彻底心死,哭着跑掉,头也没回。 赵春燕叹气:“你说你开个玩笑得了,至于这么严肃?” “怎么不至于?”陈汝想起甄嬛传,觉得有句话特适合此景,于是带着埋怨说赵春燕,“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 他越过人,回办公室整理好剩下的文档,拿东西下班。 “我走了赵春燕。往后别介绍对象,心里头有一个了,多一个再打起来。” 他说的是霍枯,赵春燕哪知道,以为他是惦记已故的原配华玉贞。 良久叹口气,心说陈汝啊陈汝,你可真痴情。 过去的年代痴情是人人必备。 可放现在这年代,痴情就是傻。 像陈汝这么傻的,真是不多见。 冬天路不好走,外头又黑,真上高速容易出问题。 陈汝拉开车门。在里头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才去研究所。 他一年在外头忙了好几天。 挺久没见儿子,心里还挺想。 结果刚从研究所开完会出来,一推办公室门,就见霍枯在里头坐着,正拿他那老MP3听歌。 霍枯这几天面试完所有应聘者,想爸爸了,就会偷偷溜进研究所,翻进陈汝办公室,拿他的MP3听。 他现在是个成熟的小朋友,不能再给爸爸添麻烦,也不能再给陈医生添病号之外的负担。于是只好用这种方式慰藉自己的心灵。 MP3里播放着张学友的《慢慢》,他正入迷,沙发另一侧陷进去一块。 霍枯睁开眼,疑惑哪个不长眼的差点坐自己脚上。 然后就看到他日思夜想的养父微微笑着,就在他面前。 ——不是梦境。 陈汝真的回来了。
第34章 34“流氓” 陈汝好几天没见着霍枯。 这么一见,真想抱抱他,亲亲他,好好问一问这几天他发生了什么。 “爸爸。”霍枯摘掉耳机,先钻进陈汝怀里去,“我可想坏您了。还以为您明年之前回不来呢。” “哪有的事,爸爸就是赶在31号,也得回来看看你呀。”陈汝抱紧了霍枯,在儿子脸上狠狠亲一口,“哎哟,也想坏我了,要不是义务没尽完,真想赶紧退休。” “怎么不能退休?现在我赚了好多好多钱,可以养您。” 陈汝知道他好心,一戳儿子脑门,“你这份心是好的,可爸爸又没老眼昏花走不动,哪用着你养。” “不是不让我养,是嫌弃我吧?”霍枯想起来之前看过一报导,又想起来陈汝这年纪难免受新闻影响,就说,“我虽然是个演员,可我赚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净的。我不陪导演睡,您真不用担心这个。” 陈汝把MP3关上,耳机缠好:“我真没这么想。你什么样的孩子,我一手养大的能不知道?” 王铜跟辛施琅还有露露他们过来找陈汝,商量今年所里发什么年终奖给大家。 见霍枯也在,还跟陈汝这么亲密,难免惊讶: “呀,霍老师,您也在呢。” “霍老师今儿来的够早啊,您那实验不是下午么?” “嗯,对。”霍枯面不改色,“我没行程,来研究所找陈老师请教几个问题。” 谁不会装模作样呢。 他一本正经,“陈老师,您说睡觉老做梦是怎么回事?” 陈汝看儿子一眼,mp3放他包里,不动声色解释一句,“脑神经活跃异常。” 回头见三人,问他们:“我看你们仨已经已经商量出结果了,买什么?” 王铜说:“老师,去年咱们发的是美心糕点,阿克苏苹果、橄榄油跟内蛋糕房的一千块卡券,今年我们想着不发这些,干脆改成实用器件。” 陈汝点头,“具体是指什么?” 辛施琅解释说:“我们问了大家的意见,今年他们都不缺吃的,有的还提前买了过年的东西,剩下些新人说家里缺些小型电器,正好咱们所去年不是拉了一个家电品牌的投资么,想着从他们那儿买点空气炸锅什么,算给大家添一些福利。” “我没意见,你们看着办。”陈汝问露露,“你是所里的新人代表,怎么想跟他们俩说。回头真要用钱,或者资金不够,我个人给批。放心去办,啊。” 露露之前还因为王铜是陈汝徒弟,对他酒后不逊颇有成见。 可这段时间相处,她发现陈汝是陈汝,而王铜是他自己,跟师父陈所长半点没相似。 陈汝为人周正学识渊博,且举手投足大家风范,是个真爷们。 王铜跟师父比——万年赶不上一根头发丝。 “谢谢所长。”露露跟辛施琅一使颜色,两人先出去。 王铜见两个女同胞走了,门关上,才跟陈汝说:“师父,有事相求,您这次一定得应。” 陈汝大手一挥:“讲。” “之前因为我丈母娘那事儿,媳妇跟我闹得挺僵,分房好久,一直没消气。我想着这不快到年底了么,请您去家里吃个饭。我媳妇给您面子,说不定能原谅我。”王铜挠头,“其实这事儿都赖她,非点什么鸳鸯?早跟她说了,您就喜欢单着,偏不信,老觉得能凑成一家人最好。这不您不答应又埋怨起我来了,搞得我里外不是人,难顶!” 霍枯不知道这事儿。 一听王铜说,好奇的目光立刻射向陈汝。 陈汝不自在地咽了咽吐沫:“上家吃饭这事再说吧,年底正忙的时候,研究所这堆烂摊子还没弄完呢,还得给投资人打电话。——对了,那几个实验体来了没有?带他们做个全身检查,看有没有什么异象。” 王铜看不出来眉眼高低,非缠着问:“您就答应了吧,您不答应我这心里没底,回去又要挨媳妇骂。” 他来到陈汝身边,殷切地抓老师的大手,“您是不知道啊师父,不光我媳妇,我丈母娘也觉得是我没本事,才说不动您见一面。那老太太长得不错,手里有两个闲钱,可脾气真不怎么地,跟我媳妇一样,执拗的很,怎么说都不听……” 再说下去就火烧宫门了。 陈汝咳嗽一声,给王铜使眼色:“正事要紧,别说了。” “您干嘛不让说?”王铜真缺心眼,“在家受气,好不容易来您跟前诉诉苦,您也不让讲?” 不是不让讲——你好歹也挑个合适时候。 霍枯在呢,他扯什么幺蛾子?这不是诚心添乱? 陈汝真怕出事啊,随手抽份病例手册给王铜:“我这个还没看完,你整出来,下午投我邮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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