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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年纪相仿，家里又都有孩子，既是同事又是战友。 聊的来说的开，没那么多界限。 陈汝一邀请，赵春燕没客气，拿起玫红褂子：“那我不客气了啊老陈，正好饿了，垫吧一口。” 陈汝拉开门，让她先出，“来吧，女士优先。” 赵春燕娇娇一笑，往她肩膀上打一下，“难怪那些小护士稀罕你。你呀，真有两把勾人的本事。” 陈汝就笑，“得了吧，我这一把年纪可不敢祸害人。” “那也不耽误人家祸害你。”赵春燕开玩笑，“我跟你说一事儿啊老陈，你别惊讶。” “嗯，怎么着？” “脑科那小护士有个叫莹莹的，你记得吗？” “莹莹？你说个挺高，人瘦瘦的，长得像曾华倩那姑娘？” 赵春燕拍他，无奈，“那是言言。” 陈汝真分不清楚，他一脸茫然：“那莹莹是？” “你这老东西——”赵春燕骂了一句，自己先笑起来，顺陈汝的表达方式介绍，“长得像吴婉芳那个。” 这下陈汝明了了，“哦，是她。” 转过头又问，“吴婉芳——不是，莹莹怎么？” “莹莹喜欢你！”赵春燕推开专门，跟陈汝并排出去，裹紧了衣裳，“我原来不知道这事儿，有次找他们要资料，刚好莹莹在护士台，我瞧见她写东西，还以为是给病号写药单，结果仔细一瞅，竟是封情书。” 陈汝说。“未必是给我，她才20来岁，医院里这么多帅气男医生——指不定是写给梁严的呢，梁严不也很帅，长得像古天乐，还未婚。” “要真是写给小梁的还好呢，我能顺手保个媒。”赵春燕说，“上头四个大字：敬奉陈汝，一字不差！满脑科几个叫陈汝的，甭说脑科，整个医院几个，不就你自己？” “别闹了，”陈汝笑着，脸上却没高兴意思，“我什么岁数，她什么年纪，都能当她爹了，这不胡闹台？” “我也这么想，”赵春燕抱着胳膊，“可莹莹说就喜欢你这上了岁数的老头子。优雅，性感，沉稳又有魅力，而且医术惊人，简直是梦中情人。” 陈汝彻底笑不出来。 他心想，我一年坐诊多少次，压根没跟护士们说过几句话。 也不知道这姑娘哪根筋没搭对，竟然对他痴心。 “莹莹只是被我抓住的一个例子，那些护士喜欢你的多着呢。知不知道他们背后说什么？” “说什么？” “说，只要陈主任开口，就算排个名次也愿意给你当小三小四。” 陈汝停下步子，顾不得川流不息的车子摁喇叭，一脸严肃地说：“回头你真得给她们加强思想教育。太有问题了，电视剧荼毒的不清，放着同龄人不喜欢，喜欢一个糟老头子！图什么？日子过得太舒服，想找点苦吃？” 两侧车流啪啪直砸喇叭，嫌他挡路。 陈汝扭头就骂，“马上走！催个屁！” 赵春燕知道他这脾气，就是因为太正直，才看不惯这些。 挎着陈汝胳膊穿过马路，她还得温柔地劝，“哎呦，行啦，那些小姑娘对你就是崇拜过头才思想变质。往后真碰见对自己好的，慢慢儿就忘了。再说，人家也没大张旗鼓宣传多么爱你陈主任啊，让我指名道姓批评他们，这不让人丢面子吗？哪个小姑娘接受得了啊？回头再辞职，脑科又要缺人。” 陈汝就生气，“这是愧对爹妈的行为，是不正确的价值观，万万不可推崇，不然社会风气就变了。” 他一想前两年看的破电视剧，18的小姑娘爱上68的老头子，非要粘着跟人家过日子生孩子，心里就不得劲。 “真想不明白怎么想的，差二十岁，有什么好果子吃？就算真谈对象，领回家跟爹妈一边大，将来改口叫什么？叫叔叔阿姨还是叫大哥大妹子？领出去以为亲爷俩呢，够不够丢人？” 赵春燕噗嗤被他逗笑，“你呀，就这点吸引人，不知不觉就幽默起来，自己还不知。” “这是幽默？这他妈是悲哀！”走进炸酱面馆，陈汝叫菜，“两大碗，都要干炸，再来两份鸡蛋花汤，多要醋和香菜！” 他拉开椅子，“先坐，待会人家给上菜。” 赵春燕点头，正要拉开椅子，外头有人进来。 陈汝见她那侧正好是风口，一开门呼呼冷，站起来，“过来，换个位置。” 赵春燕说，“没事，我坐这儿就行。” “让你换就换。”陈汝跟她一辈子老搭档，没那么多计较，把赵春燕拉起来，“坐没风那头去。” 说罢，往她椅子上一坐，抬手倒茶，“喝一杯，先暖暖胃。妈的，天儿真冷，能冻死人。” 面馆灯光不亮不暗，赵春燕见玫红褂子挂在陈汝椅子背，本想拿过来，怕碍事。 瞧见那张成熟英俊的面孔，想起他照顾自己—— 又没忍住红了耳朵。 捧着茶水小口喝，脸上一片红晕。 难怪莹莹他们喜欢陈汝。 这陈主任，陈专家，真是勾人不自知。 有时候举手之劳随便一个动作就撞进女人心里，他自认为是修养问题，是大男子主义应尽到的义务责任，手到擒来。可对姑娘们而言，正是这种温柔体贴，才让他比同龄男士更具备魅力。 这顿饭，是赵春燕今年吃的最高兴的一顿。 “老陈，这儿的炸酱面吃着真不错，你还挺会挑地方的。”她边吃边问，“就在医院门口儿，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神地方？” “你这大忙人，天天上班回家两点一线，哪有机会出来觅食？”陈汝大口吃面，那叫一个爽快，“真说起来这地方还是梁严带我来的，我也不知道，他启的蒙。” 提起梁严，赵春燕抬起头来，擦了擦嘴：“你知道梁严有个姐姐么？三十七岁，在教育局办公室上班，听说还是个小领导，长得特漂亮。” “能有多漂亮，比梅艳芳还靓？” “那倒不是，梅姑绝代风华，谁能比得上。” 赵春燕掏出手机，找照片推过来，“喏，你看。” 陈汝对这些姑娘根本不感兴趣。 赵春燕太热情，又是老搭档，他不方便驳了对方面子，才勉强看一眼。 屏幕上的姑娘是远景照片，站在北海公园的大石头前面，展开双臂，黑发白脸，确实养眼。 两侧是绿茵茵的树，后边是蓝哇哇的海，头顶几只海鸥飞过。 风吹裙摆，笑意盎然，天美水美人也美。 “怎么样？是不是特漂亮？”赵春燕笑问。 陈汝低头吃面，嚼了几口，才说，“一般吧，我瞅着还没你顺眼。” “哎哟，你就嘴甜吧你。”赵春燕高兴了，娇嗔一拍陈汝，“就知道哄我开心，我一把年纪了，又是孩子他妈，哪有她好看。” 陈汝正吃面，赵春燕一拍，杂酱呛嗓子眼，一阵剧烈咳嗽。 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把脸憋红：“咳咳，咳咳咳！” “对不住啊老陈，”赵春燕见状，赶忙扯纸巾，绕到那侧给陈汝擦嘴，“我这下手没个轻重，呛着了吧？来来，快喝点水压一压，把气儿顺下去。” 她的手一下下抚着陈汝宽阔的后背，一边端着杯子喂他喝水。 陈汝没多想，就着赵春燕的手抿了几嘴。 听见旁边年轻人羡慕，说“老两口真是如胶似漆，一把年纪了感情还那么好”，才猛地醍醐灌顶，清醒过来。 从赵春燕手里接过来水，跟她拉开距离。 他低声说：“你坐那儿吃面吧，我自个儿来就好。” 赵春燕看那年轻人一眼，收了动作，没吭声。
第33章 33“介绍” 两人在炸酱面吃完各自的餐点，已经十一点多。 从面馆出去，赵春燕手机响，儿子问辅导教材放哪儿？可能是信号不好，她说了几句那边都没听清，无奈，赵春燕只好像陈汝打个手势，去一边跟儿子具体说。 陈汝点着一根烟，看赵春燕玫红背影。 好像当了爹妈的人身上总有一种特别舒服的柔韧感，他看见赵春燕儿子打电话，就想起自己的孩子。 霍枯在干什么呢？他睡了吗？晚上有没有好好吃饭？ 极端的想念让他无法镇定自如。 掏出手机想给儿子打个电话。又怕霍枯睡了，扰人清梦。 一番琢磨，老父亲良苦用心，点开APP，找到儿子微博，偷偷摸给他发私信。 [天是冷的，月亮是弯的。想你的爸爸是热烫烫的。] 他叹口气，心话真想回去好好抱抱你呀，我的儿。 “跟谁聊呢，这么专注。”赵春燕过来，高跟鞋在冬夜里一阵脆响。 “没有。”陈汝收起手机，“你电话打完了？” “小超问我辅导教材放哪儿，这孩子总这样不长心，都上高中了，还天天跟个小晕蛋似的呢。” 陈汝笑笑，“小孩都一样。” 两人穿过马路往回走，一边聊天。 科里的情况说了几句，赵春燕突然问：“老陈，刚刚那姑娘你真看不上啊？喜欢什么样的？改天我给你介绍。” 陈汝说：“你可饶了我吧，这些病患就够我忙活的，研究所也一摊子事，马上年底，这头报告写完就得回研究所整那头的报告，哪有心思谈恋爱？” 他见赵春燕怀疑，半真半假地开玩笑：“我跟你说春燕，我也就是没找老伴。这要再找一个，估计天天不回家都得把我骂死。我不是诋毁谁，有时候女同志确实容易敏感多想，这也怪不得她们，但毕竟存在这现象，所以啊，谈恋爱不如单着，起码自由不是？” “我看你就自由惯了。”赵春燕掩唇笑着，“嫂子走了得有十来年，你可一直没有过人。是心里头太惦记嫂子，还是有一个得不到？” 陈汝故作惊讶：“都说女人第六感准，这么准的？” 他这德行，赵春燕脸上反而没笑：“老陈，你心里真装着一个呀？是咱们医院的吗？哪个科的？干什么的？叫什么？多大年纪？” “哎呦，你就别调查审问了。”陈汝拉开住院部的门，“儿子上高中，老公又骨折，有这闲心操持你自己不行吗？老往我身上打主意，怎么，给我介绍成能有什么好处啊？” “你这话说的，我不是担心你吗？”赵春燕实话实说，“老陈啊，我跟你认识多少年了？咱俩年轻就是最好的朋友，你这一路孤身一人，天天连个洗衣做饭都没有，等老了怎么办呢。” 陈汝情况她都知道，说着话眼眶还泛红。 “我不是怨恨谁，嫂子跟你结婚那么多年，连个一儿半女也没给生，你说有个孩子也不至于过成这样不是？都说父母是孩子的依靠，可孩子何尝不是父母的命根子呢？你像小超学习不好，我天天操心给他找老师，找辅导班，心里头牵挂着，也不会想那么多的事儿。你这天天独来独往，别说那些小护士了，连我看着都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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