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发高高顶起,裙子精美繁重,一看就是动用了几十个女工重工缝制而成,她妆容精致,深色倨傲,一条巨大的红宝石项链坠在她颈间,手腕和指节上,晃眼的珠宝彰显着她的财力。 邹渚清确定,怀璟雯的角色,八成走的是蛮横骄奢的富家千金的人设。 可他对她角色的身份,与自己可能有的关系一无所知。 显然,怀璟雯也是一样的忐忑,两个人总共对话了快十句,愣是在说些出不了错的废话。 邹渚清从所有能说的话里,挑出了相对保险的一句。 “我就是觉得,您比从前看起来,更加美丽了。” 贵族之间的人际没有那么疏远,上流社会的人们大多相互认识,邹渚清在赌怀璟雯那里也没有有关两人关系的信息,赌怀璟雯会顺着他的台阶演下去。 “哼,你也是,和从前一样愚蠢油滑。” 她说完,看也没看邹渚清,迈着优雅的小步子,晃着向前走去。 邹渚清看她走掉,暗暗松了口气。 他转身回屋拿上箱子里的红酒,粗暴地拆开包装,隔着远远的距离,跟上了怀璟雯的脚步。 怀璟雯显然比他更清楚房子的布局,直直就向宴会厅走去。 邹渚清跟着她,心里思考着下一步的对策。 和怀璟雯见面让他意识到这出戏演起来的不容易。 演员们虽然能够通过各自给到的信息堆起自己的人设,甚至更有灵性的演员,能够很快的想出一条由自己角色引发的故事线,但问题就在整场戏不只一个演员,演员和演员间信息不互通,你有这样的构思,我有那样的构思,不交流,支线和支线间就只能打架。 但他们所有人的最终目的,无论如何,都是呈现一部完整的电影。想做到这点,他们便必须想办法共享信息。 既要飙戏,更要托着来,为彼此提供更多共同的,能构建主线的信息。 想着想着,宴会厅便出现在了他眼前。 雍容华贵的大门两侧站着仆从,见到怀璟雯的身影,毕恭毕敬地喊道。 “欢迎您的到来,凯瑟琳·修小姐。” 怀璟雯给了仆从两个轻蔑的眼神,示意他们为她拉开大门,随即迈着步子,踢起裙子,昂头走了进去。 侍从见她进了门,就打算把门合上,但邹渚清快步走了上前。 “哎等等等等。”他抬手拦了拦。 两位仆从愣了下,低头也冲他问好:“班森·克莱尔先生。” 神色不似面对怀璟雯时一般恭敬。 邹渚清于是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班森此人所代表的克莱尔家族,在这一背景的土地上,可能正在逐渐没落。 仆从尽管不似之前恭顺,但仍旧为他撑开了大门,邹渚清知道这可能便是自己首个镜头出现的场景,集中起了精神。 他身前,怀璟雯已然开始了她的表演。 与邹渚清不同,她的角色,和场上另外的演员有密切的关系。 “你迟到了,凯瑟琳。” 坐在正对大门长桌对面的一位年长而威严的老人不悦的开腔。 邹渚清只是一瞥,便惊了一惊。 开口的老人,正是地位极高的演艺界老戏骨,尚鹏海。 怀璟雯闻言,用撒娇的语气道:“舅父你总是这么严格。” 她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意有所指:“我只不过是路上遇见了个讨厌的人,绊住了脚步而已。” 随着她这句话,邹渚清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因怀璟雯的话有些尴尬,但贵族的修养还是让他有涵养的笑着向在场的人问好:“不好意思各位,出了点小情况,迟到了。” 在场没有人回应他。 邹渚清脸上的假尴尬,逐渐转变成了真尴尬。 看来这在场的所有演员里,没一个人的角色和他密切相关。 他现在多希望自己是怀璟雯,怎么周弑青不知道给他也安排个近亲角色啊! 正当他准备倾尽自己毕生所能挤出一两句话时,忽然传来刀叉轻磕盘子的声音。 他面前,一道身影扭过身子,将胳膊搭在椅背上,笑着看他道:“没什么关系,我相信各位家主不会在意的。” “不介意的话,克莱尔少爷可以坐我身旁的位置。” 邹渚清看着面前的人那张带着笑意的脸,真的很想揍上去。 周弑青,算你胆大。 还敢自己演个角色,在一群被你坑蒙拐骗来的朋友面前蹦跶,真不怕被暗杀吗? “你身边的位子不应该是我的吗?作为你的未婚妻,我应该得到最起码一点点尊重。”怀璟雯双手环臂,冷冷看着对面的周弑青。 邹渚清这才注意到,怀璟雯和周弑青的手上,正佩戴着相同款式的戒指。 邹渚清暗暗冷笑,周弑青,你好样的。 尚鹏海扭头厉声道:“凯瑟琳,做个淑女。” 怀璟雯还想再争辩什么,尚鹏海随即低声呵斥道:“难不成要让克莱尔少爷坐在我旁边吗?” 怀璟雯看了看周弑青,又看了看尚鹏海,“哼”了声,一屁股坐在了尚鹏海身侧。 邹渚清向周弑青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拉开了他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他终于有机会环视一整个宴会厅,看看到底周弑青都拐来了什么样的神人。 这一看不得了。 视影双后郑芹正坐在长桌最右侧,神色淡淡看着这一边的闹剧;影帝饶势周身充斥低气压,敲打桌面的指节透露他对这场争执的不悦;还有一个空位没有被占据,不知道又会是哪一位大咖。 邹渚清不动声色收回了目光,自他坐下后,宴会厅里的气氛又重回了宁静。 相信经过刚才的一阵交锋,这些优秀的演员们都意识到了这个关键。 只有信息共享,才能够把这出戏演下去,只有制造冲突,才能够获得镜头。 怀璟雯已经给大家完美的打了样,此刻每个人都在思考如何将自己的身份信息递给对方。 桌对面,饶势正打算开口,大门便忽地被一个人拉了开来。 浪荡清亮的声音熟悉地让邹渚清头皮发麻。 “Ciao~” 付景明混血的脸在华丽妆造的衬托下更加漂亮。 邹渚清只觉得完蛋。 这场戏带上这个拖油瓶,算是要比登天还难了。
第94章 暗线 确实,这位才是重量级的大咖。 邹渚清扭过头假意看向门口闪亮登场的某人,实则牢牢盯着周弑青低着头的侧颜。 只要这货敢扭头,邹渚清就敢向他表演什么叫一个人的眼神有时候也能骂脏话。 周弑青察觉到他的目光,轻侧过脸,回了他一个礼貌的微笑。 邹渚清:你请他干什么?!就他?!我生场大病五感尽失都比他能演! 周弑青:他混血,他长得好看。 邹渚清:就这? 周弑青:我是个资本家。他有流量。 邹渚清狠狠握住自己手里的刀叉,才没让他内心的抓狂跑到脸上。 而引起邹渚清一系列丰富心理活动的罪魁祸首,此时正像只开屏的公孔雀。或许是因为不知道隐藏的摄像机在哪儿,索性左转右转,让自己完美的身形能彻底暴露在镜头下。 不得不说周弑青的判断是正确的。 付景明的纯正混血不同于妆造凹出来的英伦感,自然而高级,搭配他前模特的身形与好气质和过于明骚的纯白西装,有一股中世纪浪荡贵族的即视感。 而他却是本身也就是这样的人。 “我没来晚吧?”他昂着头扫视了一圈宴会厅里的人。 从他的视角看,宴会厅中每位演员的好演技便一览无余。 饶势不知什么时候掏出了手帕,皱着眉狠狠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像是被付景明身上的香水气恶心的不行;怀璟雯摸着自己脖子间的宝石,盯着付景明胸口别着的水晶胸针若有所思;尚鹏海摩挲着手中从始至终也没离手的鹰头权杖,两眼像利刃般刺向身分不明的来人;郑芹看了两眼付景明,随即漫不经心地端起了身前的茶杯,优雅地抿了几口。 而至于邹渚清和周弑青。一个小心翼翼地向门前的人投去目光又飞快挪开,一个从始至终像没注意到门前有人一样,慢条斯理吃着自己盘子里的前菜。 没有人知道镜头藏在什么地方,所以大家只能每时每刻忠于自己的角色。 付景明嘴角抽了抽。 怎么都看他? 他就准备了这两句出场词,再多没有了啊!一群影帝影后,这时候不该跳出来接接戏吗! 付景明只得硬着头皮,接着本色出演:“管家呢?怎么我来了都不迎接我?干什么吃的?” 好在这句话说完,终于有人给了他回应。 一个侍从小跑着到他面前,尴尬地冲他道:“不好意思先生,这是老弗朗西斯公爵的庄园,我家主人正在宴请贵客,不接受别的没有预约的客人。请问您是?” 在场所有人除了周弑青外,各自不动声色地接收到了这条信息。 他们在场的人中,没有侍从不曾报过姓名的存在。那么说明他们每个人,都是这位老弗朗西斯公爵的旧相识。 而面前这只花孔雀则不一样,他并非老弗朗西斯公爵的旧识,那么便也应该不认识他们每一个人的角色。 “这是什么人?公爵大人可没有告诉我,我要和这样的乡巴佬共进晚餐。”饶势阴郁的声音响起。 “巴特先生,我想我们不欢迎身份不明的人。”尚鹏海将鹰头权杖缓缓放在桌上。 “别这么严格舅父,”怀璟雯笑着,手托着下巴看向门口,“他看起来是个有品位的绅士,或许应该听听他介绍自己。” 付景明冲怀璟雯挥手,鞠了个流里流气的躬:“谢谢您的赏识,美丽的小姐。”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拍在了巴特侍从的胸口:“我可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乡巴佬。我可是公爵的表侄!我当然有资格出席了!” 付景明说这话底气可太足了,这是他唯一有草稿的台词。 巴特犹犹豫豫拆开来,里头是一封有弗朗西斯字迹的信。 “亲爱的钱宁, 作为你素未谋面的表叔公,你是我唯一的后辈。我很遗憾这么多年从未对你进行长辈的关心,而我目前已经病重,希望你能够来我的庄园探望,让我尽一尽叔公的职责。” 巴特将内容念给了在场的贵族们听,付景明仰着头,一副得意的样子。 “听到了?我是来探望我表叔公的。我可懒得管你们宴不宴会,我叔公呢?我要见他。” 他说着,作势就要往里闯,并且祈祷有人能把他拦下来,以免他进去了之后也不知道往哪儿走。 万幸宴会厅中,有人突然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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