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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要把他送到哪里，他们又要将他怎么处理。 余帆究竟想干什么，他为什么不愿意让余宥迪知道真相。 所有问题在余兆光脑海里打转，转着转着，前所未有的疲劳和困意来袭，他想，这副病弱的身体再不如从前了，他的孩子们长大了，他再也不能为他们做任何其他的事情了。 或许，开矿的报应不只是身体，还有精神，可是，他只愿所有报应都给他，让他带着罪恶沉睡，不要波及到孩子们身上。
第4章 “迪哥，烨哥来了！”赵默焦急推开余宥迪卧室大门，扯着嗓子喊，“快起来了，迪哥！” “啧，我听见了。”余宥迪不耐烦翻身，随意披件衬衫走出来，“我知道他会来，跟我打过招呼了的。” 赵默暗暗撇嘴，不是他说的，白烨要是来了，那得杀鸡宰羊，宴请四方，好好招待人老大不是吗，结果他倒像个没事人一样。 “烨子，来啦？”余宥迪一出门，看见白烨正被人簇拥着走进，赶紧换了副表情，张开双臂就要上去拥抱。 白烨着一身白衣，在闷热的夏季，身上皮肤未见裸露，他体型偏瘦，在身后壮硕的小弟衬托下，气场却丝毫不弱。 “你这里挺好的。”白烨一开口，是温润的嗓音，像是和知心好友之间的对话，“怪不得都不想回南固了。” 人人都知，白烨有个外号叫做白面阎王，因为无论何时见他，他都是冷心冷脸，冰冷得仿佛武侠中断情绝爱的杀手，可单单面对余宥迪的时候，白面阎王才会显露出温柔的一面。 其实两个人站在一起，只从外表来看，余宥迪比白烨高大，他倒更像老大，况且据说两人年纪相仿，以前还是同学来着，余宥迪这狂乱的性子甘愿屈居白烨之下，叫他一声老大，可见白烨是有两把刷子的。 “没什么好的，躲个清净。”余宥迪懒懒回答，漫不经心的样子。 “怎么了？”白烨发现他的异常。 “没什么。” “那不请我进去坐坐？” “哦，哦。”余宥迪哦了两声，伸出手引白烨往屋里走，赵默识趣的赶紧去备吃喝。 余宥迪走着走着，突然狠狠抽自己胳膊一下，将自己从低沉的气压下解放出来，再抬头的时候，表情严肃道，“烨子，新力那边前几天又他妈找事，对了，还有上次跟你说的，把条子引来那次，也是他们，真他妈跟我较劲，这几天正好手痒，我去教训教训他们吧？” “先别着急。”待两人进屋坐下，白烨放低声音，“他们采点零碎就由他们去吧，这片山反正已经是我们的了，现在重要的是，他开始压价了，市场操控这块，娄定昆是终于学会了。” “这一块我不懂，反正你让我打谁我就打谁，让我打哪我就打哪。” “宥迪，以后别再喊打喊杀的，或许，我们都该跳出这个圈子，摆脱混混的标签，过上真正的有钱人的生活。” 余宥迪看着白烨，他不懂，现在过得不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他们两个从最初一无所有，到现在有山，有矿，手下有人，家里有房有车，这还不够吗。 或许就是他眼光浅显，没有远见，所以早在见识到白烨的能力后，他就肯跟随在白烨身后，当他的打手，为他铺路，也是为自己谋生。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 哪怕是现在，看到白烨这么瘦弱的身躯，内心又比任何人都要强大，余宥迪依旧是佩服的。 有些人天生是引领者，他的身后注定有人追随。 叩叩。 两声敲门，赵默小心翼翼地探头。 “干吗呢，畏畏缩缩的。”余宥迪劈头盖脸骂他，“堂堂正正挺胸抬头会不会，跟我这么久，还这幅窝囊样子。” “迪哥。”赵默灰着脸进来放下茶点，小声凑近余宥迪，“你弟来了。” “我操！”正骂人的余宥迪腾得站起来，“给他赶走会不会？说我不在会不会？” “是是……”赵默赶紧后退着往外走。 “等等。”白烨叫住赵默，问余宥迪，“谁？你弟弟？” “呃，是，呵呵……” “让他进来呗。” 赵默和余宥迪对视片刻，见余宥迪咬牙点头，才敢往外跑去。 余帆进门见到的正是午后阳光斜射下，一左一右两人坐在茶桌旁，茶香袅袅、静逸美好的画面。 而这两人中，一人白衣，衣着得体，一人敞着胸膛，露出结实的腹肌和腰线，黑色衬衫要穿不穿，搭在肩头，一动就要滑落下来了。 余帆的眼睛眯了眯，走近余宥迪身侧，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遮挡住了他面前的阳光，使得他整个人隐没在阴影中，“哥。” “嗯。”余宥迪这个时候不想装热情了，冷着脸不去看他，“找我干嘛？是爸的事不？” “不是，就是想来见你。” “啧，你有这工夫看看书不行吗！” “呵。”茶桌那边传出短促的一声哼笑。 余帆侧脸，这才看清白衣人的脸，这张脸，他认得。 他不着痕迹地握紧拳头，盯着那人不说话。 四下安静下来，没有人开口讲话，白烨动了动身，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放在嘴边吹气。 终是余宥迪忍不住，咬牙预备再次呵斥余帆，余帆倒先开口，“白烨。” 余宥迪一个趔趄，差点翻倒下去，“白烨是你叫的吗？” 他一个暴扣扣在余帆头上，笑着打哈哈，“小孩子，不懂事，呵呵。” “余帆。”白烨没生气，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我也记得你。” 余宥迪诧异地来回看着二人，印象中，他们是见过吧，可是他已然记不得当初具体情形，这二人竟然彼此还记得？ “长得挺快，跟你哥差不多高了吧。” “哼，哼。”余帆没回应，余宥迪倒是哼哼了两声。 可不是差不多高了，谁让余兆光和那方简把好吃好喝的都给余帆，所以才18岁就跟自己一样高了，哼。 “你没什么变化。”余帆说话没什么语气，平平淡淡的，眉峰却是蹙起的，看起来好像挺正常，但余宥迪却感觉很奇怪，因为余帆这个样子他很少见到。 每一次见他，余帆都是满脸微笑，就算是对他之外的人，也是客气的面无表情。 怎么对白烨，突然就感觉到余帆生气了呢，可他好好的，是生什么气？ “有意思。”白烨喝下茶水，笑容放大，“宥迪，你这个弟弟很不一样。” “哼。”因为离得近，余宥迪清清楚楚地听到余帆冷哼了一声，这声冷哼里的情绪太像方简了，因为方简无时无刻不在斜着眼睛冷哼，就像她无时无刻不在看不起她身边的所有人。 余帆为什么会冷哼，他为什么要冷哼，他冷哼是什么意思？ 余宥迪觉得自己脑子一团乱，不对，应该是从余兆光告诉他得了癌症，告诉他自己不是他亲生儿子开始，他的脑子就已经乱到失去正常思考能力了。 就像是有很多条线交织在一起，线的各个方向都有主人，它们都在用力地拉扯线头，拉扯得他脑仁疼。 对，就像那首诗，余宥迪思绪又开始跑偏，他想，叫什么理还乱，剪不断，是这首诗吧，叫什么名字来着。 “迪哥！”赵默再一次敲门探头，这次还知道叫白烨，“烨哥！矿上又逮到人了，兄弟们给押过来了，怎么处理？” “剪！” “啊？” “剪断！” “啊？？？” 迪哥这…有点过吧？ 赵默慌忙望向白烨，“烨哥…这……” “出去看看。” 大太阳底下，几个弟兄守着一个背心短裤的人，嘴里塞着布条，双手背在身后拴坐在椅子上。 他低着头，身上都是汗，应该是挣扎了一路，这会实在是热得将近缺水，一动不动。 余宥迪上前，一脚踹上他肚子，一声闷哼，那人抬头，凶狠地瞪着余宥迪。 “…啊啊啊…”那人不甘心嘶吼，奈何隔着布条根本听不清他在喊什么。 余宥迪心口一股气撒不出来，正巧这人撞在枪口上，岂有不发泄的道理。 他手一勾，就把那人嘴里的布条扔掉，“给他松了，今个老子心情好，你打赢我，我就放你走。” 他退后，舒展手指关节，活动脖子，还觉得不舒服，准备把碍事的衬衫脱掉，一只手伸过来，阻止了他的动作。 余帆站在他身侧，道，“我替哥打。” 余宥迪皱眉，“我他妈要你替吗？！” 他实在没忍住，踢了余帆一脚，踢完才想到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面打他的弟弟，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补充一句，“小屁孩毛长齐了吗？一边待着去！” 这一会工夫，那个人已经被松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仔细看他的脸，竟然还是个跟余帆差不多大的孩子。 “你他妈成年了吗？你就跟新力混了？”余宥帆问。 “我不是什么新力的！” “哦？” “我操，迪哥！他是万齐！我刚认出他，他爸前不久刚出车祸！估计还躺在医院呢！”有个小弟突然喊这几句，所有人惊诧地盯着这个叫做万齐的孩子。 “是吗？”余宥迪绕着他转了一圈，问，“你偷矿，是为了给你爸看病？” “才不是！”万齐喊道，“那山不能挖，你们会挖到龙脉，会把这里的福运挖走的！” 余宥迪才听过这些话，这么快又从一个孩子口中听到，他心中怒气和郁结发泄不出，狠狠盯着面前的孩子，怕控制不住自己打上去。 “胡说！哪有什么龙脉？我们迪哥来这里，让你们镇上的人有工作，挣大钱才是真！小孩子懂什么？”赵默第一个冲上来反驳。 “没有你们，我们照样有工作，能挣钱，不用你们来挖我们的山！”万齐嘶哑着嗓子喊，“我们都听说了，别的地方挖矿已经出现报应了，他们那里死了很多人，我爸…我爸要不是…差一点也要死了，都怪你们，都是你们！” 万齐突然上前，使出浑身蛮力就要往余宥迪身上冲，余帆眼疾手快，揽住余宥迪的腰身，带着他躲过了万齐的冲击。 却没想，万齐一头撞上了白烨。 余宥迪刚被余帆扶着站定，看到白烨被冲撞的退后几步，疯了一样上前，扯过万齐的胳膊过肩摔。 “宥迪！”白烨被身后的小弟护住，叫他，“宥迪！我没事，别动手！” “可你……” “我真的没事。” “你们他妈的干什么吃的？看不住一个小孩？” “我不小了，我十九了。”万齐在余宥迪身下挣扎，不服输地和他对视。 “十九是不小了，还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余宥迪坐在万齐身上，死死压制住他，赵默他们围在跟前，七嘴八舌说着，“迪哥，我们还是把他绑起来吧。”“迪哥，你起来，我压着他手了。”“我压着他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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