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难以置信了! 一时间,巨大的沉默笼罩了所有人。 陆晖雨注视着哥哥,等待他到底还能说出什么冠冕堂皇的话。 良久的沉默后,只见陆曜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凝视着弟弟,竟带着一丝心疼的口吻说:“你做这一切,不止是因为爸妈对吧……” 他似乎对这两个称谓有所厌恶,换了一个词才继续道:“不止是因为‘他们’的命令对吧?” “如果只是这样,你就不会把昔陶绑到这里。” 陆曜山的话叫陆晖雨蓦地一愣,同时也点醒了盛昔陶。 确实,陆晖雨要是真想杀自己,早在楼道里打晕他,让他烧死就是了,何必大费周章地绑架他和陆曜山谈条件? 或许疯狂到极度就会清醒,陆曜山此刻飞快地整理着情绪,他决定父母的事情等回去以后再解决,现在最重要的是,他得救出盛昔陶。 于是他看着陆晖雨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你绑架盛昔陶就是打算从我手里交换什么对吧?” 陆晖雨听了,方才内心的触动转瞬即逝,此刻毫不避讳地回答: “我要陆家第一继承权。” 陆曜山已经猜到,他几乎一口答应。 “我给你,你现在就叫律师过来签协议。” 陆晖雨却站在原地无动于衷,他说:“协议这种东西在我看来不过是一张废纸。” 盛昔陶忍不住骂他:“那你想怎么样?” 陆晖雨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停顿了几秒,但他没对他动手,转头对陆曜山说。 “二十年前,陆骢和白筱落为了你能继承陆家,千里迢迢煞费苦心地给你找来的那颗腺体……” “我要了。” “你现在剜下来,我要看你变成一个真正的废人,这样我们的协议才永远牢靠。”
第106章 106 放了他 毫无征兆的两句话一出口,便如同两颗重磅炸弹。 “轰”得一声,火光冲天! 盛昔陶脑子里空了一下,他艰难消化着陆晖雨话里的内容。 什么二十年前的腺体?什么给陆曜山找的? “陆晖雨你在说什么,你发什么神经!?” 盛昔陶跌跌撞撞地直起身,他顾不得被绑住的狼狈模样,瞪大眼睛朝陆晖雨大喊。 陆晖雨似乎有些意外,他低头看着脚下:“盛昔陶,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什么,到底什么事?” 他是真的不知道,陆晖雨这才看出他一无所知,顿时笑起来。 “原来我哥没告诉你。”他心情莫名愉快,“确实,这种事陆曜山应该没脸告诉你!” 盛昔陶看着他笑,早已心乱如麻,面对陆晖雨的嘲讽,他只能向对面的男人求助。 “陆曜山,你说啊!” 谁知陆曜山沉默了,他像化成了一座石碑,无比沉重地站在悬崖上,远处灯塔的光忽明忽暗,照得他的身影晦暗不清。 陆晖雨见状,心里生出一丝快感,他回头揪住盛昔陶迫使他注视着自己,开口问道:“还记得当初我在拍卖会上拍下的那座黑观音吗?” “盛昔陶,你知道那东西是怎么流传下来的吗?” 盛昔陶浑身一震,他的鸡皮疙瘩布满脊背,说了四个字:“腺体买卖。” 陆晖雨有些意外:“你居然知道这个?那就容易解释多了!” 盛昔陶听了,恶狠狠地看着他:“解释什么,解释你也参与其中,解释你绑架福利院的小孩吗?!” 这话一落,陆晖雨笑容停滞,他说:“那块佛牌果然在你身上。” 双方都清楚对方指的是什么,盛昔陶也不装,早在汤年把他和陆曜山叫到警局那天,在完整地了解了腺体黑市后,他便大约猜测到陆晖雨手中那块佛牌的意义。 他为了能在陆家战胜陆曜山,试图将自己的腺体换成s级。 盛昔陶登时破口大骂:“是又怎么样,你这个无耻的下三滥,居然为了自己的利用迫害别人,你怎么不去死!” 陆晖雨听了不怒反笑。 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陡然指向陆曜山:“我去死?那他呢?” “拍卖会上的黑色观音是二十年前一桩腺体交易的凭证,卖方是一对中国夫妇,买方是一对英籍华裔夫妻。他们谎称自己儿子的腺体先天发育不良,而将那对中国夫妇的儿子的腺体移植到了他们的儿子身上!” 陆晖雨对盛昔陶说着,却盯住几米外沉默的男人。 “哥,你的腺体不是先天发育不良,而是根本没有分化能力,对吧?” 似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所有的声迹都被巨大的空白掩埋。 陆曜山浑身一震,他感觉浑身的血液流到脚底,身体沉重得像要陷下去。 而在这良久不息死寂中,一道细微的声音也能掀起惊涛骇浪。 “……那对中国夫妻,是姓岳吗?” 陆晖雨回头,半晌,他注视着盛昔陶惨白的脸问:“你怎么知道?” “轰隆——” 一道巨大的雷声从天而降,顷刻间,世界放佛坍塌下去一大片。 雨水打在脸上,像是将人淹没,窒息感几乎充斥在了整个胸腔,陆晖雨见盛昔陶像破败的枯枝一下跪倒地上。 他有些错愕,因为不清楚其中的细节,更不知道从意就是那对岳氏夫妇的儿子,也不清楚陆曜山与之关系,此刻只能疑惑地注视着盛昔陶。 然而盛昔陶缓缓地看向陆曜山,他绝望地问: “你知道的这些?你一早就知道?” “从意的哥哥,岳小东的腺体在你身上!?” 不知为何,盛昔陶觉得陆曜山身上那股晚山茶的味道,一下充满了可怖的血腥味。 “!” 他忍不住低头干呕起来。 陆曜山脸色煞白,他没想到这个秘密居然连一天都没来得及瞒下,就呈现在了盛昔陶的面前。 恍惚间,他又回到了几十个小时前的黎明,当他从詹姆斯的口中得知此事,他整个人犹如受到重创,颓然破败。 对真相的恐惧,对父母的失望,对从意的愧疚,对盛昔陶的矛盾……所有复杂的情感一瞬间爆发,令他恨不得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曹旭问他:“你真的要把詹姆斯交给警方而不是丢进泰晤士河吗,你知道这事一旦曝光,不光是你,整个陆家都会受到影响。还有盛昔陶,你该怎么向他解释?” 陆曜山无言以对,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唯有隐瞒。 隐瞒下来,至少等今天过后,再找机会弥补。 可现实总是无比残酷,陆晖雨杀出来不经意间揭开了真相,陆曜山难辞其咎,只能慌乱地对盛昔陶解释。 “对不起,昔陶,对不起,我没有要故意瞒着你,我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 盛昔陶低着头不想再去听他的话,他跪在地上像是一座绝望而破碎的石像,只是颤抖着掉下泪来。 陆晖雨此刻才看出了些端倪,但他的内心并无波澜,他曾经想过揭露真相后,兴致勃勃地观赏两人痛苦的画面,可现在,他觉得一切索然无味。 夜深得冰冷漆黑,他站在雨里,再次摸到了背后的枪。 “既然现在话已经说开了,那大家就都坦诚点吧。” 陆晖雨将枪口抵在盛昔陶的头上,对陆曜山说:“哥,时间不早了,你考虑好了吗?” 他冷漠地上膛,意有所指道:“还没好的话,我就丢海里喂鱼了?” 那阴森冰凉的触感再次抵在了额头上,盛昔陶心中一震,原本内心的焦灼和紧张就折磨着他,此刻死亡的威胁更是加剧了这种混乱。 他终于体力不支地倒在了地上。 陆晖雨试图去扯他,陆曜山回过神,以为他要对盛昔陶不利,立刻要上前阻止。 电光火石间只听“砰”得一声,夜色之下,巨大的枪响刺破了雨幕。 子弹射在地面上打出一个深深的凹陷,火光刺伤了肉眼。 “停下!” 陆晖雨指向地面的枪口冒着白烟,而后他抬起枪口对准几步外的男人。 这个距离,简直等于爆头。 盛昔陶倒在地上,看着近在咫尺的陆曜山,他下意识挣扎着想爬起来,被绑住的四肢却早就发麻无力,不得动弹。 陆晖雨目光狠戾,他差一点就失算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半威胁半命令地对陆曜山说。 “下一枪我就不能保证会打歪了!” 面对这样的近距离,空手而来的陆曜山根本毫无胜算,何况他还被封住了信息素,想要正面突破,几乎是痴心妄想。 他只能站在原地用注视着盛昔陶,两人的嘴唇都毫无血色,脸上白得像一张纸,盛昔陶的身体还止不住地发抖,似乎是被陆晖雨的高阶信息素影响了。 被完全标记的omega会非常排斥其他alpha释放的信息素,更别说陆晖雨这样接近s级的alpha。 在还没有想到办法之前,陆曜山不敢再动,三人就这么僵持在了雨中。 可惜,陆晖雨显然没有什么耐心,他现在占据上风,更迫切地想要胜利。 于是他向陆曜山发出最后通牒:“哥,我给你十秒吧,十秒以后我希望你能做出决定。” 语毕,他不管陆曜山是否反对,将指向他的枪口缓缓放下,对准了地上的盛昔陶,另一边立刻朝他丢出一把匕首。 而在这短短的三秒内,陆曜山几乎难以动弹,陆晖雨的信息素像一道沉重的枷锁困住了他的手脚。 即便没有达到s级,陆晖雨的力量还是可怕得惊人。 盛昔陶倒在地上看清了那把匕首,紧接着,一股莫大的悲伤无以复加地覆盖了上来。 那居然是陆怡当年送给他的礼物! 后来他捅在陆晖雨的身上,这么多年过去,原本以为遗失的匕首,没想到从陆晖雨手中丢了出来。 这算什么,命运的轮回吗? 看着头顶黑洞洞的枪口,盛昔陶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像是有些平静,又像是清醒了些。 思绪在万般纠葛之后,他想如果今天必须有个了结的话,他居然是希望陆曜山活着比什么都好,对于从意的负罪,他愿意替陆曜山背。 于是在陆晖雨倒数的声音中,他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七……六……五……” 突然,头顶的声音微微停顿,一道白光闪过,盛昔陶睁开眼睛,竟见陆曜山捡起了那把匕首。 陆曜山一把扯开衣领,举起匕首的同时,看着盛昔陶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闭眼。 “不——” “陆曜山,不要!” 盛昔陶浑身大汗,不顾一切地喊着。 “陆曜山!把刀放下!不要!” 然而已经晚了。 “……四……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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