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腺体,盛昔陶也相信陆曜山会一直爱他。 手术定在三天后的傍晚,召集了人民医院腺体科所有的精锐医师,盛昔陶在其中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腺体科副主任医师,胡芮。 胡芮开完会正打算去吃午饭,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仔细一看,不由瞪大眼睛。 “盛昔陶?” ——她从医几十年,第一位三番五次不听话,且放她鸽子的病人! “你怎么在这儿?你可别和我说又决定做手术了?” 盛昔陶跑去英国小半年,几乎断绝了国内所有联系。 胡芮已经默认他放弃了治疗,此刻出现在医院,叫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当医生的敏锐令她立刻发现了盛昔陶的异常,她捏了一把他的胳膊问:“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被人拐卖去了吗?” 盛昔陶笑笑:“没有,我出了点小事故。” 胡芮乐观:“那行,反正命没丢就行。” “不过你今天来干嘛?看朋友吗?” 她只是随口一问,谁知盛昔陶的回答叫她立刻张大了嘴。 “嗯,我老公在这里住院。” 胡芮:“啊?” 她震惊地问:“什么!你结婚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盛昔陶没想到她会这么激动,解释道:“四月份结的,不过证是前两天领的。” 他想,签了结婚协议也算是领了证吧? 胡芮听了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她反应了一下,又迟疑地问:“你说你老公在这里住院?他怎么了?” 刚新婚伴侣就生病,听上去还挺不幸的。 盛昔陶倒是没有那么郁郁寡欢,他指了指胡芮拿在手里的开会文件,说:“就是这个人。” 胡芮一愣:“陆曜山?” 刚才贾副院长开会说的,过两天要进行腺体摘除的病人? 胡芮想起片子上那颗碎裂的腺体,情绪跟过山车似的,当下同情地拍了拍盛昔陶的肩:“你放心,手术我一定会负责好,你老公身强体壮的,肯定会长命百岁。” 盛昔陶听了点点头,竟然向她鞠了一躬:“谢谢你,胡医生。” 那边的同事在叫胡芮,盛昔陶便先行走开了。 胡芮看着他消瘦的背影,想起贾副院长说那位姓陆的病人之前出了一场严重事故才导致腺体毁坏,她突然明白了些什么,或许他和陆曜山是经历了一场常人无法想象的灾难才走到了一起。 病房里,陆曜山正坐在床头和曹旭说话,为了做手术他得禁食禁水10个小时,此刻看着曹旭带来的新鲜果切一脸悲伤。 曹旭对他放弃陆家继承权的做法震惊又震惊,可回过神他又十分共情,毕竟陆曜山在海德公园走失的事情还近在眼前。 何况他对陆家的做法一直不敢苟同,面对陆曜山离开,他觉得这是早晚的事。 不过现在的问题,转到了他们在国内的公司。 陆曜山放弃陆家继承权的消息几乎是立刻传遍了业内,原因在坊间更是层出不穷。 最多的不是决裂,而是他得了重病选择自动放弃继承,毕竟他在伦敦住了小半年的医院,想封锁消息都很难。 至此,大多数合作伙伴也都抱着遗憾的心态停止了与他的合作,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他没了陆家的光环。 当然也有一些比较直接的。 曹旭想起什么气冲冲地说:“那个李总啊,他一听你继承不了陆家了,就连夜给我打电话要撤出投资,我可真是服了,当初连夜跑到我家楼下求入股的是谁啊?这么快翻脸不认人了?” “还有那个林总,你猜他怎么说?问我你是不是快不行了?what the fuck?” 陆曜山听了这些哭笑不得,陆家的光环确实从小到大赋予了他太多东西,一旦失去了,他个人的力量似乎一文不值。 但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有势利也有真心。 曹旭就说:“对了,你记得那个王总吗?就之前说要投资小吃街的那个,他人倒是挺好的,向我你什么时候做手术,说要来医院看你。” 曹旭掏出工作手机:“你看他刚才还发来消息问我你的情况。” 陆曜山看着那个微信头像,是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穿着西装朝镜头微笑的照片,尽管西装不太合身,但看得出来人很精神。 陆曜山心里感动,虽然前路困难重重,很多东西也要从新开始,但他当下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曹旭见他不语,收回手机说:“算了,不提这事了,生意场都是有得有失,你别担心,这个家还有我呢。” 先前他还怕陆曜山骗他钱,如今陆曜山落难他倒是心态很稳,不愧是老爹结过十次婚,拥有九个后妈却仍然是曹家后代中唯一顶级omega,并一手掀翻家族企业的人,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曹旭把鲜果切吃了一半后,看了眼时间起身说:“我回去开个会,下午再过来看你。” 陆曜山看着他点点头:“谢谢。” 谁知听了这话,曹旭又突然坐下:“谢就不用了……” 他的表情莫名变得神秘起来:“就是,你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个人?” 陆曜山疑惑:“什么人?” “就是……那种……那种……你老婆那样的……” “……” 见到陆曜山突变的脸色,曹旭连忙解释:“哎,我没其他意思啊,我就是挺欣赏盛昔陶的。” “毕竟像他这样聪明、善良、漂亮、有勇有谋,爱恨分明的人实在不多见。” 曹旭之所以这么说是有原因的,他再三追求的那位中古店omega老板前不久突然订婚,算是彻底打破了他的幻想,那人和盛昔陶的性格有点像,可惜和盛昔陶一样只喜欢alpha。 陆曜山听到这里,警惕的眼神才收回来,他傲娇地说:“确实,我老婆当然是万里挑一,要不我帮你问问他朋友中有没有单身的?” 毕竟能成为朋友的性格大多都有些相似。 曹旭听了连连点头,还要说什么,盛昔陶突然走进了病房。 见屋里二人鬼鬼祟祟窃窃私语,他不由问:“你俩聊什么呢?” 陆曜山就说:“曹旭让我给他介绍对象,你那儿有没有合适的单身朋友? ” 盛昔陶听完,思考了半晌:“有倒是有……” 曹旭立刻两眼放光:“真的?” 盛昔陶自信点头:“你喜欢和尚吗?” “……” 说起和尚,自打乐水寺拆除后,大家分散各处,盛昔陶又出了国,几乎音讯全无,飞机刚一落地才收到他们几十条消息。 从意和从心已经念了半学期的书,在学校里适应得不错,归海的房子租在学校附近,必要时候方便照顾他们。 从玉则应聘上了一家素菜店的厨师,不用再为生计奔波,老和尚一如既往在村里闲晃,没事就去河边钓鱼,顺带眺望一下南渡村山头改造工程,村里人一多半安置了出去,剩下几户人家用不了多久估计也会搬,那里从此焕然一新,彻底失去他们居住的痕迹。 盛昔陶看着那些消息心中感慨万千,他暂时不打算把陆曜山的事告诉他们,尤其是从意,关于他的父母,他很难开口。 陆曜山也一样,他把从意当弟弟看待,如今却连见他的脸都没有。 其实,两人刚到国内的时候,就已经和归海通了电话。 除了他们在伦敦发生的事情以外,三人谈起从意的案子也心情复杂。 归海说:“其实警察那边来找过从意。” 盛昔陶十分紧张:“什么时候?” “四月初吧,他们找到了从意的学校。” 盛昔陶和陆曜山对视了一眼,四月初正好是陆曜山把詹姆斯送去伦敦警局没多久。 归海叹了口气:“从意听了汤年的话一开始很震惊,警察走了以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一个礼拜都没去上学,直到从心守着他安慰他,他才看上去好一些。” 这话饶是叫盛昔陶和陆曜山沉默,归海猜到他们的心思,于是又说:“不过他从始至终没有指责过陆曜山一句话。” “你们也知道从意虽然看上去不靠谱,但是很明事理。” 说到底这事也不能全怪陆曜山,十多年前他也蒙在鼓里,可陆曜山听了这话内心更加惭愧。 他犹犹豫豫地问:“从意现在还好吗?” 归海有所踟蹰:“他沉默了很多吧,也不太想提这事。” 话说得很委婉,也听得出来,从意现在不太好。 毕竟他才只有十六岁,案件涉及到他的家人和朋友,这么小的孩子肯定需要时间来接受。 三人内心五味杂陈,挂电话前,归海又问了问陆曜山的病情,说需不需要带大家过来看看他们之类,当然从意肯定来不了。 盛昔陶看了眼沉默的陆曜山,回答道:“还是等出院再说吧,到时候大家吃个饭。” 归海说那也行,随后挂了电话。 病房里又安静下来,距离手术时间还有四个多小时。 今天有点微风,气温不高不低,八月的阳光和煦清澈,从窗外洒进房间。 送走曹旭后,盛昔陶坐在床边见陆曜山低着头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握住了他的手。 “待会儿手术你会害怕吗?” 陆曜山下意识摇了摇头,去听见盛昔陶说:“我有点儿。” 他愣了愣抬起头,只见盛昔陶就把脸凑了过来,在他耳边小声道:“所以你现在别想其它的,先亲我一下好不好?” 窗外的风穿过洁白的窗帘,吹进了房间里,陆曜山看见盛昔陶的侧脸被阳光勾勒出一条金色,他绒绒的发梢被风吹起,整个人像夏日波光粼粼的湖水,生动又宁静。 陆曜山说:“好。” 夕阳西下,黑夜吞没了大地,一轮明月悄然爬上树梢,手术外响起一阵车轮声,而后寂静下去,只有红色的指示牌惊醒地亮起,令人忐忑不安。 盛昔陶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他独自走在一片庄园里,庄园里的人无一不神情冷漠,他似乎要找寻什么,可像迷了路一样怎么也走不出去,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一群白鸽。 白鸽咕咕叫着,欢快地飞了起来,而后化成了一个少年,少年露出英俊的脸庞,他睁开的眼睛明亮澄澈,嗓音富有磁性。 他说:“盛昔陶,过来亲我一下吧……” (全文完) ---- 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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