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曜山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半了,说是马上回来,结果让他等了四五小时。 脚步声惊动了敏感的“野猫”,盛昔陶一下睁开了眼睛,见陆曜山站在沙发边,他顿时坐起来。 “你回来了。”他嗓子喑哑,“我坐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陆曜山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和走之前的情绪相比平稳了许多。 他问:“吃饭了吗?” “吃了,你不是给我订了饭吗?” 左等右等到了饭点都不见人,结果还是外卖员拎着饭盒上了门。 中式的炸酱面和饺子,外加一个葡萄罐头,味道一般,但价格不菲。 陆曜山看了眼桌子上的餐盒:“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吃点?” 盛昔陶点点头,见陆曜山脸色疲惫的样子,反问道:“你呢,在家里吃饱了吗?” “嗯……就那样吧。” 果然,陆曜山的脸色暗了下去,大概是和家里发生了什么。 他想故作无事,声音却渐渐低下去:“吃饭的时候吵了几句,因为二姑妈的事。” 陆家向来不喜欢陆怡的行事风格,故而得知陆曜山和她私下亲近,不免有些介怀,可对此又无计可施,长辈们多是嘴上念叨,见陆曜山表面应承着,没有“出格”的迹象也就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岂料今天吃晚饭时却出了事。 起因是大家离开医院后都聚到了陆老爷子那儿,叔叔婶婶,阿姨舅舅,上辈小辈除了节假日,难得抽空坐在一张桌上吃饭。 陆曜山作为晚辈里年纪最大的,又是陆氏未来继承人,免不了成为长辈们首要关注的对象。 二伯父家常年经营石油贸易,业务遍布中东与欧亚,算是家族里数一数二说得上话的人,要不是他结婚晚,膝下只有一个刚满十八的女儿,多少也得和大哥陆骢争一争未来家族的掌门之位。 所以人见人爱的大侄子陆曜山在他那里就多少有些不顺眼,这不刚坐下,二伯父便先发制人。 他见陆曜山给自己倒茶,故作姿态地问:“曜山,听说你最近回国搞投资了?是做什么的?我向你爸妈打听,两人都捂得严实,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二伯吱一声,咱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陆曜山一听知道他心思不善,想了想谦虚道:“谢谢二伯关心,都是小打小闹,还不知道能不能成。” 他严防死守,率先瞅他的却是白筱落。 事实上,陆曜山在国内置办的业务的确从未与父母具体透露,二老只知道儿子在做风投,而且资金链没有经过家里,是陆曜山的个人资产,其余一概不清楚。 做母亲的也想了解儿子的心思,这便没打断陆骋的话,只是听他又阴阳怪气地说:“曜山这话可就谦虚了,你做事哪儿会不成,家里这么多人在,只要你吱一声,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不像我们家陆楠,自打出生起就跟我在中东那地方闯荡,现在还是个半吊子,再说,就算你做错事,还不是照样继承陆家。” 陆骋说完余光里看了看前方,只见陆老爷子正面不改色地端坐在金丝楠木椅上喝茶,这话分明是在指桑骂槐,点老爷子对待后辈不公。 然而陆老爷子似乎已经习惯了忽视家里老二的抱怨,连半个眼神都没抬起来。 陆骢和白筱落见状,面上没什么表现,心底却暗自高兴,嘲笑二弟再一次自取其辱。 白筱落说:“二弟这话可就偏颇了,爸爸向来公平公正,而且我们曜山的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他性格稳重,做事尽善尽美,就是在楠楠这个年纪也能独当一面了,古话不是说三岁看老吗,这命吧,有时候也是天定的。” 白晓落几句话一出,噎得陆骋顿时没了气焰,他脸色唰得阴沉下来,一拍筷子,吓得旁边的陆楠抖了抖。 孩子还小掩饰不住情绪,陆楠差点碰翻了饮料,幸好被旁边的人扶了一下才没出洋相。 陆楠朝他低声道:“谢谢晖雨哥。” 陆晖雨无所谓地点了点头,顺道给她夹了块鱼。 “利马钓的,尝尝。” 陆楠一惊:“你亲自钓的?” “嗯,前两天去那边视察顺便上船玩了会儿。” 陆晖雨说着朝她展示了一下手掌上被鱼线勒出的伤痕。 陆楠肃然起敬,说真的从小到大要不是陆晖雨这个充满亲切的堂哥在,她会以为大伯父一家都是刻薄寡情的性子。 可惜陆晖雨的信息素等级稍低,没有继承权,不让她一定竭力支持陆晖雨。 那厢,因为陆骋拍了筷子,席上的氛围不由僵硬起来。 幸好陆老爷子开口前,三姑妈陆惋出来打了圆场。 陆惋比陆怡小半个月,两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她平日里养尊处优,和总是漂泊无定营养不良的陆怡比起来,显得更加年轻水嫩,四十八的年纪看起来还跟三十出头似的。 作为这个家里除了白晓落唯二能在男性alpha间有话语权的女性omega,三姑妈很会看眼色。 她边给老爷子盛汤边说:“爸,您尝尝这个龙井竹荪,有助于降血压,我听说是曜山专门托人从云南寄来。” 老爷子一听这话,刚要刀向陆骋的眼神,瞬间平和下来转向陆骢一家。 白筱落眼疾手快地应和:“是呀爸,曜山知道您爱吃竹荪,前两日刚新鲜寄来的,下飞机的时候还挂着露水呢。” 她边说边推了推陆曜山,陆曜山的心思不在饭桌上,下意识地应付道:“爷爷,您多吃些,对身体好。” 边上的陆楠见爷爷对大哥满脸欣慰,不由撇了撇嘴对陆晖雨轻声抱怨:“陆曜山陆曜山,就喜欢陆曜山……” 谁知陆晖雨听了,反问她道:“你不喜欢我哥?” 陆楠不置可否,脸上的表情却已经说明了厌恶。 “难道你喜欢?你专门给爷爷钓的鳀鱼,他可连看都没看。” 陆晖雨听罢一愣,确实,他千辛万苦冒着风浪在船上钓了两天的鱼,却根本比不上陆曜山快递的两根蘑菇。 这样一对比,还真挺不公平的。 不过这么多年陆晖雨绕是习惯了,白筱落说得对,有些人的命都是天生的。 两根蘑菇驱散了压抑的气氛,大家又其乐融融地吃起了饭。 中途陆曜山出去了一趟,他实在没什么心情继续坐在这金光灿灿的餐厅里,想着打过招呼提前告辞。 不过在他开口前,陆老爷子突然发话了,大概是心有顾虑,他重提了二伯父刚的问话。 “曜山啊,你在国内搞风投的事我也听说了,不过爷爷还是想问问具体是做哪方面的项目?听你爸妈说,你是自己拉的客户?” 众人一听不由停下来看向陆曜山,这一动作似乎已经养成了习惯,只要老头子关切起大孙子来,全家老小都会把目光投向二人,仿佛接下来有场重要谈话。 陆曜山其实很抵触这种作为全场焦点的感觉,他心不在焉地回答道:“食品进出口贸易这部分,只是才开始,没什么签几个单子,后续有进展了我会和爷爷报告的。” 陆老爷子听出来他有所保留,以为是碍于人太多不好细说,他“噢”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而这时,三姑妈兴冲冲地接起了话。 “爸,我最近也在做生意。” “你又瞎捣腾什么?” 紧接着开口的是二伯父,他提醒道:“忘了上两次被人骗了的事了?” 陆惋没忘之前创业失败,但也不服气,她不喜欢二哥总打压自己,提高声音说:“我这次可机灵着呢,我联系了缅甸那边的人,进了一批宝石,打算加工以后……” 谁知话未说完,又被陆骋打断,他说:“你可注意了,最近政/策收紧,和缅甸那边的合作风险不小。” 陆惋一听顿时哽住,两次三番被打断话也就罢了,二哥还大庭广众之下贬低她,这让她不肯罢休。 于是急了随口道:“风险再大还能被枪打了?况且我又不是亲自去验货。” “……” 此话一出,桌上立刻一片寂静,几个小辈都怔住了,连从头到尾低头不语的陆骢都抬眼看向了她。 然而这种眼神,并不是责怪她对还躺在icu里的亲生姐妹的不尊重,而是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氛围里突然提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着实败了兴致。 这是如此的讽刺,似乎不是陆惋的这句话,大家都忘了今天聚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陆老爷子当即不悦地从鼻子里喷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龙进竹荪。 陆惋自知失言,不敢再说话。 白筱落看了丈夫的眼色,这时上来打圆场,她起身给陆惋夹了块肉说:“可不是,你多聪明啊,你哪儿能干那蠢事。” 随后又殷勤地转向陆老爷子,说:“爸,汤凉了,我让曜山给您换一碗。” 大嫂可谓是八面玲珑,操持有度,这时还不忘将儿子推出去。 陆曜山见状,在心里深吸了口气,他起身替母亲接过碗,将汤毕恭毕敬地放在陆老面前后委了委身。 “爷爷,爸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刚一转身,不等迈出一步,陆骢“当”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曜山,你坐下。” “爸,我还有……” “你二姑妈现在这样你没有责任吗?” 陆骢突然提高了声音,以一种诘问地姿态望向自己的儿子,仿佛刚才忍受了半天觉得此刻情况十分荒唐的人是他。
第58章 58 争吵 “家里不就你和陆怡最近亲?她出事你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联系到人?” 陆曜山一下顿在原地,他下意识解释:“我不清楚,可能我在国内没接到电话。” 他不由陷入了自责,在座的其他人却云里雾里,什么情况,怎么这俩父子吵起来了? 陆老爷子本来对陆曜山说走就走的态度有所不满,此刻却把头转向了陆骢。 “阿骢,这话什么意思,这事能怪曜山吗?” 陆惋反应过来大哥这招声东击西实在高,急忙上前帮腔。 “爸说的是,陆怡自己跑去那种地方,本来就很危险,曜山也不是超人,就算联系到了还能瞬间飞过去救她吗?” 白筱落说:“是呀,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就别互相指摘责任了,大家也不想陆怡出事的。” 陆骋害怕惹祸上身也接道:“大嫂说的有理,况且小怡这一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与其推卸责任,不如讨论一下她身后那些烂摊子该谁处理。” 争执的话题悄无声息地从父子俩转到了陆怡,陆骋尽管不想替陆曜山说话,但老爷子的态度还是得奉承一下。 陆惋则机灵地说:“那简单,她遗嘱写给谁,谁去处理呗。” “小怡是不是把遗嘱委托给律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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